第二十五章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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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打鐵師傅側頭瞧瞧單丁一:“指向地的一堆鐵件説，在那呢，你拿。”單丁一很快便從地的一堆打好的鐵鍬，鐵鏟，鐵瓢中找到了自己的鋤頭。他一看，這鋤頭打的很標準，和自己圖紙畫的一樣藍汪汪的，顯出爐火剛煅過的顏。

他付了錢，説:“師傅，我用砂輪磨一下鋤？”師傅沒説話，旁邊的徒弟開口了:“鋤還磨甚，鋤地鋤個幾天，鋤頭就磨平磨亮了。”單丁一一聽也對，便興沖沖地拿着鋤頭回了村。

他用錘子把舊鋤頭從鋤鈎子卸下，去裝剛打來的新鋤頭，這時，他一下愣住了，新鋤頭竟然沒有安鋤鈎子的眼。沒眼，鋤頭怎麼往鋤鈎子安啊，他心裏怪道:這個鐵匠師傅打鋤頭怎麼沒打鋤頭按鈎子的眼，不行去找他去。

他又來到李村鐵匠鋪，一進門，便大聲説:“我的鐵匠師傅喲，你怎麼這麼誑我啊，打鋤頭怎麼不打按鈎子的眼啊？”那個師傅用眼白了他一下，那個徒弟捂着嘴笑着蹲下了，良久，那個鐵匠師傅才説:“打鋤頭也要打個眼麼？”

“當然，不打眼怎麼安在鋤鈎子？”

“呦，是這樣嗎？我打了二十多年鐵，頭髮都快打白了，聽北京大學生這麼一説，才知道打鋤頭也要打眼。”

“當然了，不打眼，怎麼按鋤鈎子啊？”單丁一走了過去。

“噢，這樣啊？”鐵匠師傅見他走近，便從牀板下面出一張紙，遞給單丁一:“你看，這是你畫的，面鋤頭打眼了嗎？”單丁一結果那張紙一看，果然面沒畫給鋤頭打眼，他知道錯在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於是便涎下臉，央求鐵匠師傅道:“大人別記小人過，是我自作聰明，有眼不識泰山，您就給改改，我過會兒給你買盒煙。”鐵匠師傅出笑容:“小子，這還差不多，我打鋤頭打了半輩子了，閉着眼都知道鋤頭怎麼打，還給我毬的圖紙，行，給你改，小子，你着呢。”説着，用夾子把這個沒打鋤勾眼的鋤頭放到火裏。

單丁一因為有了新鋤，幹活乾的利，鋤地也不落後了，雖然還比不村裏的後生，也比他們差不了多少，一壠地鋤下來，也就差個一步兩步的，而鋤的地，幾乎都能過隊長檢驗這一關，這時，他便覺到勞動是一種享受，是一種藝術了。

在勞動中，他和一起鋤地的幾個村裏的後生混的很，一邊鋤地，一邊神侃海聊，每次鋤地，時間都過的很快，一午很快過去了，下午便不再鋤地，只是在村裏頭堆堆糞，起起牲口圈的糞，或起起豬圈的糞。這時時間便過的更快，常常一點多工，三點多便下工了。

天天長了，下工也沒事，便和其他知青在屋裏聊聊天，打打牌或看看。

一天下午，單丁一下工後，在屋裏看，門一開，進來了村裏同隊的二年。二年十七八歲，比單丁一歲數小一些，屬於村裏小光一類，沒娶媳婦沒訂婚，和知青關係混的不錯，常到知青的這屋那屋竄竄聊天耍鬧。

單丁一見二年來了，忙讓坐説:“炕坐，炕坐，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哪陣風，西北風吹來的吹！”二年也不客氣，一股坐在炕沿。

“看什麼呢？”二年拿過單丁一的，一看，是天演論，便道:“天演論，就是人變猴？”單丁一笑了“不是人變猴，是猴變人。”

“對，猴變人，你説猴怎麼就能變人呢？”二年有些尋思着説。

“勞動，就讓猴變人了。”單丁一解釋。

“光勞動，就能讓猴變人，那驢和馬，天天勞動，輩輩勞動，也沒變人啊？”二年問。

“會使用工具。”單丁一又説。

“大猩猩也會使用工具啊？”

“那是會使簡單工具。”年好像明白了，轉眼看到窗台放着被咬了半塊的玉米麪過了，便説:“你們光吃這兒？”

“能吃這就不錯了。”

“那副食呢？”

“副食能有什麼啊？”自打節從北京回來後，除了從北京帶回來一罐頭瓶豬油和幾香腸外，單丁一真是沒沾到葷腥了，鍋裏只有土豆白蘿蔔，油也是菜湯麪飄着的幾個油花花，好歹有鹽。

這地方，鹽鹼土能熬鹽，每個知青都分了二十多斤鹽，全堆在知青伙房的庫房裏，五六袋子，沒油水，玉米餅子，高粱窩窩沾點鹽一吃，也開胃的。

單丁一見二年問起副食，變沒了興趣，有氣無力地説:“副食，就是土豆蘿蔔。”

“你們也和我們一樣，也怪苦的。”二年也做出了愁苦的樣，呆了一會兒，二年突然説:“你們知青吃蝦不？”

“什麼蝦？”單丁一一聽蝦，神勁來了。就是這麼大的蝦，二青年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大約半寸大。

“噢，小蝦呀，小蝦也吃。哪有呢？”單丁一來這裏好幾個月了，瞧見的知識村裏乾的地，和漫天塵土的風，村裏有個水渠有水，也是隻有一尺深，清的見底，蝦在哪，他可從來沒見到過。

“蝦在村東。”二年用手向東一指。

單丁一突然想到村東就是滹沱河，是不是滹沱河裏有蝦，知識冬天他去過一次，幾百米寬的滹沱河只有中間二三十米有水，而水的兩邊都結着冰，中間只有幾米寬的地方是活水。天冰化了，莫非那地方有蝦？

“滹沱河？”單丁一問。

“不是滹沱河，是滹沱河的東面。”

“滹沱河的東面？”單丁一問。

年解釋道。原來滹沱河的東面，是一個農場，原來下李村在那地方也有一千來畝地，後來農場徵用了，農場有自井，水不斷，幾條澆地的水渠長年有水，小魚小蝦就都長出來了，當地人不吃小魚小蝦，知道那有，但無人捕撈。

“你怎麼知道的？”單丁一問。

“我常到農場玩，我認識一個海來農場的大學生，我見他撈過蝦，還見他炒過，也給我吃過，味道不錯。”

“咱們也去。”單丁一説。

“好，現在去？”

“對。”

“用什麼撈呢？”

“簡單，用挑糞的筐和一個臉盆就行。”從橋來到滹沱河的東邊，便見一方格一方格的土地，土地很平整，幾條水渠貫穿在田地間，橫豎相連，地裏的綠苗還沒長出，而水渠邊都長出了綠綠的青草，遠遠看去，像綠的綵帶，橫豎黃穿在田野，給大地添生機。

單丁一和二年來到一條水渠邊，單丁一蹲下往渠中看，只見水渠邊水中都長着尺把長綠瑩瑩的青草，有的像韭菜，有的像芹菜，還有的像茴香，一部分長在水中，一小部分冒出水面，這些水草隨着渠中清水的緩緩動，微微晃動着枝葉，水清草綠，可是蝦在哪呢？

單丁一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看見一隻小蝦從水草中游出，在水中漾了幾下，又鑽進水草中了。

“哪有什麼蝦啊？”單丁一到有些失望。

“在水草裏呢。”二年説。二年讓單丁一拿着臉盆，自己拿起挑糞的筐向水渠的中部扣下，水渠不寬，也就一米多寬，他一扣幾乎扣到水渠中部，然後抄着底向渠邊拉，很容易，便把筐拉渠，然後向單丁一説:“快把臉盆拿來，放這。”單丁一按二年的話，把盆放到筐底下並用手拿着，二年把淌着水的筐斜放起，這時，單丁一看到，筐裏活動起來，一個個活蹦亂跳的小動物順着筐的斜面，啪啪啪啪地都蹦到盆裏，發出清脆的響聲。

“是蝦，真是蝦！”單丁一看清楚了，蹦到盆裏的真的是蝦，是一種半寸長大小的身體青黃的小蝦。

“嗬，還不少。”二年説，一筐下來，蹦出的小蝦就蓋住了盆底。接着撈，二人興致大發，於是二年撈蝦，單丁一拿盆接，或者單丁一撈蝦，二年用盆接，也就一個來小時，就撈了大半臉盆，再撈，蝦就能蹦出臉盆了。

“今天到此。”單丁一拎着筐，端着盆，興致地來看知青伙房。

火情伙房正在做飯，知青們也有幾個來了，在幫做飯的大娘幹活，見二人進來，也沒覺得特別，只打了個招呼，便又幹自己的活了。

單丁一見大家沒注意他，便端着盆站到伙房中間“咳，咳”大聲咳了兩聲，見大家開始注意他，亮起嗓音説:“同學們，我給大家帶來了好東西！”

“什麼東西？”幾個知青問。

“蝦！”

“什麼蝦？”

“小青蝦。”知青們湧前看見單丁一端的盆裏果然有半盆活蹦亂跳的小蝦，一個個臉便出了笑容。

大家便洗蝦的洗蝦，燒火的燒火，剝葱的剝葱，刷鍋的刷鍋。一切準備完畢，鍋中少許油也開始抬起冒煙，半大盆蝦便嘩地倒進鍋裏，隨着大鐵鏟的翻動，小蝦便一個個由青變紅，由局部變全鍋，做飯的大娘抓了把鹽丟進鍋裏，不一會兒，伙房的屋裏便騰起了鮮蝦被炒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