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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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更深重、人聲寂然。古劍山莊在歷經白的一場紛爭之後,隨着月上樹梢而逐漸平息。
藥兒一人獨自坐在落櫻繽紛的涼亭中,怔仲地望着四周圍遍佈的桃花林,隨着陣陣吹送的晚風而飄零,彩繽紛的落花在深閭的天幕中,顯得格外亮眼奪目,紛紛爭相在半空中旋出旎的線條,然而,終究仍是選擇了魂歸於土的命運。
“化作泥更護花,是嗎?”藥兒長長地喟嘆了一聲,這些子以來,她一天比一天消沉,無法遏止自己企盼無憂無慮生活的想望,更無法阻擋自己一步步邁向殺機四伏的江湖之中。而這一切,只為了段逍,只為了能與他相守一生。
藥兒費盡心思、千方百計地想逃離命運的擺佈,然而,還是功敗垂成了不是嗎?段逍終於還是得面對一場生死之戰,終於還是得揹負着與生俱來的使命,以一種奮不顧身的姿態,縱身於難以預料的江湖糾葛之中,而她,無可選擇的只能跟隨着他的背影,因為他既然離不開,她也只能緊緊相隨了。
“願同塵與灰”藥兒驀地想起“長幹行”中的詩句,那對青梅竹馬的小戀人,也是抱着這樣的信念吧!?藥兒無言地伏在石桌上,靜靜地冥思着,原來,自己是那麼樣深愛着段逍,越明白這樣濃烈的情,她就越害怕承受不起失去他的痛苦,卻又不得不在這樣的痛苦中掙扎,於是,藥兒只能束手無策的等待,等待命運中所安排的一項考驗,等待生命中所必經的磨難,至於結果,她是不能也不想再追問了。
“藥兒。”悉的低沉嗓音自身後傳來,帶着一股温熱的暖意,卻無法在此刻給予她任何藉。
段逍將手中的披風,輕輕地蓋上藥兒的身軀,卻見她遲遲無言,始終不肯轉過身,嬌小瘦弱的身軀靜靜地背對着他,寒風中,彷彿透着一股淒涼的氣息,冷冷淡淡的,有種令人心慌的恐懼。
“藥兒,”段逍再喚,藥兒仍是不為所動。
“你應該明白的,我--也是身不由己。”段逍的嘆息聲迅速地隱沒在寒風中,許久,藥兒才輕輕地嘆了口氣,仍不回頭,低聲説道:“我明白,比武之事,勢在必行,只是時間早晚罷了。其實--這樣也好,用不着勞師動眾,也不會連累古劍山莊,一來可以了斷你的牽掛;二來也能達成你我此次下山的目的,這已是兩全其美的方法,我沒有理由反對,更沒有資格對你生氣,我只是、只是…”驀地,藥兒停住了話語,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心中複雜的思緒,洶湧而來的回憶幾乎將她淹沒,而心酸的痛苦更在口翻騰不已,她幾次開口想將未説完的話接下,卻又深覺無濟於事,最後,只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將心中未能説出的落寞,寄予沉默的空氣中。
縱有千言萬語,縱然彼此是如此悉,有些事,有些心情,仍是隻能獨嘗的。
“藥兒,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只是,從我們踏入武林的那天起,你就應該知道,有些選擇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師父常對我們説,做人但求無愧於心。我們既然惹了這些麻煩,就沒有道理一走了之連累他人。今,若不將此事做一個了結,往後回九寨谷,也是過不了清淨的生活。更何況,我們絕不能因為此事,玷污了師父的名聲。”段逍説道,正氣凜然的話語中,仍有藏不住的無奈。
藥兒聞言,悽楚的一笑,慘淡的笑顏在黑夜中看來格外惹人憐惜。她半嘲似的開口道:“師父生前,就總説只有你得了他的真傳,不論是一身的武功絕學,或是天生一副俠義心腸,都跟他如出一轍,偏偏我就老愛跟他唱反調、非但對禮法教條視而不見,更嘲諷所謂的仁義道德,總將師父氣得吹鬍子瞪眼,直説我是個黑心腸、沒良心的。現在可真教他説中了,果然我就這麼不顧大局、自私自利,但…也無妨了,別人怎麼看我都無所謂,反正我是不在乎了,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你,更不能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害,我沒有辦法忍受看着你拿生命去冒險,我就是做不到。”
“藥兒。”段逍驀地自身後將她緊緊抱住,兩隻手臂像鐵鉗似的將她牢牢鎖在温暖的膛中,彷彿要將她入自己體內似的,段逍將自己的頭整個埋入藥兒的肩胛處,淡淡的薰香合她獨特的髮香,幾乎讓他不能自拔。等了這麼多年,他只盼着他捧在手心呵護、下識情滋味的藥兒,有一天能真正地蜕變成長;看他的眼神,不再只是單純的師兄妹之情,而能再多些什麼。他盼着、等着,夜夜受着不能公開的情煎熬,幾乎要令理智崩潰,而唯一支持他持續這種沒有盡頭的等待,只是希望後藥兒回想起這一切時,不要有一絲一亳的遺憾、或者悔恨。
“我還是等到了…還是等到了你明白…明白我對你的情…”段逍嗅着藥兒身上的香味,任她細柔的髮絲摩挲着自己的臉龐,多少年了?就在與她這麼貼近的地方,默默忍受着情愁的煎熬,任那無法開口,無法不在乎的深情,化作錐心刺骨的折磨,將他一寸寸地腐蝕、侵毀,幾乎就要令他萬劫不復。
“師兄!”
“我不是你師兄。”段逍倏地截住藥兒的話語,摟着她的手臂彷彿又加強了些力道。密不透風的擁抱,讓藥兒有些明瞭他這些年來的掙扎。
“從來就不是,別用這兩個字叫我。藥兒,喚我的名字,我想聽你喚我的名字。”藥兒靜靜地閉上了眼,覺有種甜的痛楚,自心底,自身體的每一寸緩緩滲出。這樣一份守候多年、無怨無悔的深情,她該用多少年,才能償還?
“逍,我是不是,是不是懂得太遲了?”藥兒的聲音不復輕脆,彷彿有如被輾過般痦啞;經歷了這麼多波折,才明瞭人世間的無可奈何,江湖中的身不由己,甚至是段逍的情不自,她是不是懂得太遲了?
“不會的,一切都還來得及的,你要相信我,我絕不會離開你,絕不會。終於等到你瞭解我對你的情,我絕不允許自己在這時候離開你!我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我一定帶你回九寨谷,我們會永遠都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藥兒,我的藥兒--”段逍慎重地承諾着,深切地鏤刻在藥兒的心坎上。她相信他,從來就不懷疑,只是這些子來的經歷讓她知道,有些事我們只能任由命運去擺佈,身不由己的無奈,無從選擇的痛苦,她看在眼裏,也疼在心裏。承諾,縱使刻骨銘心,縱使不離不棄,有時,仍是無可避免地淹沒在塵世多變的洪中,或是隨着永不停歇的轉變而淡去。她不想認命、不想屈服,只怕自己薄弱的吶喊會隱沒在狂嘯的風聲中。
藥兒沒再開口,只是受着段逍温熱的臉龐燙貼在自己有些冰冷的頸項上,讓動人的熱徐徐竄入;也許這樣能讓她覺到些許安心。一刻也好,就讓她忘了將來必須面對的考驗,就讓她暫時遺忘內心的恐懼及不安,她什麼都可以不管,説她自私也好、盲目也罷,她只知道,這一生一世,她是無論如何也離不開段逍的,她要用生命來愛他,還他多年來無侮無怨的付出。
這一夜,異常的寂靜,只有新月見證了這一對以生命相許,以靈魂相隨的世間男女。
三後,眾人依約來至東郊外的十里坡上。
凌志虛、南宮曲、淨思師太三人,均已在十里坡上等候多時,三人之間尚隔了不少距離,也不時觀望着其它人的動靜,防備之心可見一班。
藥兒跟在段逍身後,若有所思,心中暗暗盤算着。師兄為人向來耿直,偏叫他對上這三個沒安好心眼的老狐狸,美其名是比武,誰知道會不會要些見不得光的卑劣手段。
哼,師兄是個君子,可不代表我就不能小人,為了師兄的安危,就算事後他要對我發脾氣,我也顧不了這麼許多了。
想罷,藥兒心中打定了主意,一雙美目地向眼前三人掃去,見他們眼中盡是草木皆兵的危機意識,頓覺有些好笑,當下即抿起嘴來輕笑出聲。
淨思師太一看,她這一笑,分明大有輕視之意,不然大怒,怒目破口罵道:“臭丫頭,你笑什麼?”藥兒一聽,笑得更是不可抑制,眼睛直彎成了新月狀,若非情勢這般一觸即發,眾人幾乎要被藥兒甜美俏皮的模樣給失了神。只見她驀地停住了笑聲,“咦!”了一聲,滿臉掩不住的笑意,説道:“這可真奇了,只准你們自個兒擺着張臭臉,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怎麼就不許我閒着沒事,笑幾聲來自娛娛人?”
“你…”淨思師大氣得青筋暴突,持劍的手不覺抓緊了些。若不是為了“莫”她頭一個就撕了這臭丫頭的一張利嘴,以她心頭之恨。
“藥兒,不得無禮。”段逍低喝。他一向習慣了藥兒頑皮的子,自從離開九寨谷後,藥兒卻總是傷心落淚的時候多,非但不如往常那般古靈怪,反倒顯得內斂善的多,難得藥兒重現開朗的模樣,他自然喜不自勝,但今比武之事茲事體大,“莫”一劍倘若落入此三人手中,只怕武林當真要永無寧了,他實在不得不謹慎行事。
藥兒扁了扁嘴,沒再搭腔,心裏也明白段逍恐有負師命,壓力沉重,她是明瞭的。段逍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對藥兒的知心有説不出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