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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立命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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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豹一到平陽,遂將河口截斷設兵扼守,叛漢聯楚起來,漢王得信,尚冀魏豹悔悟,便命酈食其前去曉諭。酈食其領命,星夜弛至平陽,進見魏豹,説明來意。魏豹微笑道:“大丈夫誰不願南面稱王。

漢王專喜侮人,待遇諸侯不啻奴隸,孤不願再與他見面的了。”酈食其返報漢王,漢王大怒,立命韓信為左丞相,率同曹參、灌嬰二將,統兵討魏。漢王等得韓信出發,又召問酈食其道:“汝知魏豹命何人為大將?”酈食其道:“聞他的大將,名叫柏直。”漢王欣髯大笑道:“柏直臭未乾,怎能當我韓信?”又問:“騎將為誰?”酈食其又答道:“聞是馮敬。”漢王道:“馮敬即秦將馮無擇之子,頗負賢聲,惜少戰略,也未足當我灌嬰。還有步將為誰呢?”酈食其接口道:“叫做項它。”漢王大喜道:“他也不是我曹參的對手,如此説來,我可無憂了,只候韓信捷報到來,汝等方知寡人料事不錯呢。”誰知果然被其料着。

韓信等一到臨晉津,望見對岸全是魏兵,不敢徑渡,紮下營盤,察看地勢,恍然有得,即用“木罌渡河”之法,從上夏陽地方偷渡。魏將柏直等人,只知扼住臨晉津,因知夏陽地方,無艦可渡,漢兵斷難徒涉,所以置諸度外。

不料韓信用了木罌渡河,攻其不備。及至漢兵已抵東張,魏兵方始着慌,然已來不及了。灌嬰、曹參又非等閒之將,只殺得魏兵屍橫遍野,血成河。未死的兵將,只得一齊投降。

魏豹單身逃走,又被韓信活捉,並半他的全家婦女,一同解至滎陽。漢王一面又派韓信,會同張耳,前去擊趙。一面提入魏豹,拍案大罵,意將他梟首。嚇得魏豹匍匐座前,叩頭如搗蒜,乞貸一死。

漢王忽然想着一事,便轉怒為笑道:“汝這鼠子,量汝也沒本領。今不妨權寄首級。惟須將你妾,全行押在此地作奴,代汝領罪。”魏豹此時只想活命,哪裏還敢道個不字,連連叩頭道:“遵命!遵命!聽命大王發落就是!”漢王放還魏豹之後,便顧左右道:“魏豹慈母年高,準其免役,餘者統統驅入織室作工。”原來漢王久聞魏豹有個姬妾,姓薄,小字蝴蝶,生得面不抹粉而白,不塗脂而紅,萬分美麗。萬分風,還在其次。最奇怪的是,每逢出汗,偏會滿體奇香。一聞其氣,無不心醉。

薄蝴蝶之母,本為魏國宗女。魏為秦滅,落異鄉,與吳人私通,便麼蝴蝶。尚未及笄,已負美人之譽,後來魏豹得立為王,首先將蝴蝶立為妃子,異常寵愛,那時河內有一老嫗,具相人術,言無不中,時人呼為許負。

魏豹聞其名,召入命其遍相家屬。許負相至蝴蝶,不勝驚愕道:“這位妃子,將來必生龍種,當為天子。”魏豹聽了,驚喜集道:“可真的麼?能應爾言,我必富爾。試相我面,結果何如?”許負笑答道:“大王原是貴相,今已為王,尚好説是未貴麼?”魏豹聽到此語,知道自己不過為王而已。惟得子為帝,勝於自為,更是歡喜,厚賞許負使去。從此益寵蝴蝶,就是他的背漢,也因許負帝子的那句説話釀成。誰知痴願未償,反將寵妃蝴蝶,被漢王罰她作奴。

蝴蝶也自傷薄命,身為罪人,充作賤役,許負之言,成了囈語。哪知不到數,夜得一夢,忽為蒼龍所,大驚而寤。

醒後看看,織室寂靜,益覺悽楚,正在暗暗傷心的時候,忽見兩個宮娥,匆匆含笑趨入,向她口稱貴人。説是奉了漢王之命,前來宣召,令她入侍,她只得含羞問道:“漢王現在何處,何以忽然想及罪人?”宮娥答道:“大王方才在帳內,批判軍營公牘已畢。僅命奴輩來此宣召,這是貴人的幸運到了。”蝴蝶聽畢,不得不略整殘妝,前去應命,便一面梳洗,一面暗忖道:“難道那位許負之言,應在漢王身上不成?即使空言不準,我今得侍漢王,已較此地為奴,勝得多多了。”裝扮已畢,隨了宮娥進帳。見過漢王,在旁低頭侍立其側。漢王方在酣飲,一雙釀眼,朝她細細打量一番道:“汝知道寡人不斬魏豹之意麼?”蝴蝶答道:“未知。”漢王微笑道:“這是為的是你呀!納人之婦,哪好不留人之命。”蝴蝶道:“大王仁厚待人,必延萬世基業。”她説到基業二字,陡然想許負之言,心中一喜,不住微微地嫣然一笑。漢王見她這一笑,真顯傾國傾城之貌,便順手把她拉到坐在膝上,也笑着問她道:“汝心中在想何事?何故笑得如此有味?”蝴蝶便呈出媚態,邊拂着漢王的美髯,邊答道:“織室罪奴,一旦忽蒙召侍,不竊喜,故有此笑。”漢王見她出言知趣,也就呵呵地一笑。

即倚着她的肩頭,同入幃中去演高唐故事去了。蝴蝶此時身不由主,卻在恩承雨的時候,始將她的夢兆,以及許負之言,告知漢王。漢王笑道:“此是貴徵,我此刻就玉成你罷!”説也奇怪,蝴蝶經此一番歡,便已懷胎。

後來十月滿足,果生一男,取名為恆,就是將來的漢文帝。當時只晦氣了一個魏王豹,天天的在那兒大罵許負相術不靈,在不佞看起來,許負的相術,真正是大靈特靈。

譬如許負當時不説蝴蝶要生帝子,魏豹也不敢獨立,竟去叛漢。若不叛漢,蝴蝶仍做魏豹的妃子,仍做魏豹的妃子,自然不會與漢王歡。

不與漢王歡,試問這個龍種,又從何去求得呢?必要這樣一説,方能引動魏豹叛漢之心,蝴蝶因此方得做漢王的妃子。人生遇合,命數倒也不可不信。劉媪曾受龍種。

而生漢高帝。蝴蝶亦受龍種,而生漢文帝。兩代相傳,都是龍種。雖是史家附會之説,未可深信。

不過取作小説材料,憑空添了不少的熱鬧。再説那時爭天下的只有楚漢二國,其餘諸侯,不過類似堤邊楊柳,隨着風勢,東西亂倒罷了。項王一見各路諸侯,對於他叛了又降,降了又叛,無非為的是漢王一個人。

若能將漢王滅去,各路的諸侯,傳檄可定,他又因漢王手下有三個能人:劃策的是張良,籌餉的是蕭何,打仗的是韓信。

漢王既有他們三人扶助,連年戰,大小何止百次,與其和他死戰,不如招他投順,省得長動干戈,但是漢王如此軍威,如何肯來投順呢?項王躊躇了幾天,竟被他想出一個毒計,正是:思人服我談何易,對於烹親技亦窮。

***卻説項王,想出對付漢王的毒計以後,一面吩咐左右,速去辦理,一面復向漢王索戰。漢王畏懼他的勢猛,只是不肯出戰。項王便命把漢王之父太公,洗剝乾淨,置諸俎上。

推至澗側,自在後面押着,厲聲大喝道:“劉邦那廝聽着!爾若再不出降,我即烹食爾父之!”這兩句話的聲音,響震山谷。漢兵無不聽見,急向漢王報知。漢王也大驚失道:“這樣如何是好?”張良在旁,慌忙進説道:“大王不必着急,項王因恨我軍不出,特設此計,來嚇大王。大王只要復辭決絕,他們的詭謀,便無用處。”漢王道:“倘使我父果然被烹,我將如何為子?如何為人?”張良接説道:“現在楚軍裏面,除了項王,就要算項伯最有權力了。項伯與大王已聯姻婭,定能諫阻,決計無妨。”漢王聽了,想了一想,果使人傳語道:“我與項羽同事義帝,約為兄弟,我翁即是汝翁,必烹汝翁,請分我一杯羹!”項王聽到此語,頓時怒不可遏,立命左右,將太公移置俎下,要向鼎鍋裏就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