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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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看世界的角度,這更是場關乎韓府顏面地位的背叛。所以只不過十天那兩人就被捉了回來,硬生生被拉開緊扣的雙手。
琴師被帶往地牢,還沒曾招呼就已經吐血連連。而顏顏被送進了韓玥房間,説是任他處置。韓玥當時是半醉的,也不能説沒有不甘,看她的時候就不免帶了怨憤。
而顏顏當時的表情決絕,象足了今的晚媚,道:“就算是我欠你,你要我怎麼償還?”
“前一捧香茶,請顏姑娘誠心。”韓玥當時這麼答她,心想一捧香茶換她永久自由,自己雖然還是貪戀,但也不算太過。
顏顏無語,在他跟前除盡衣衫,點燃薰香,又捧起一把新茶。茶是新摘的碧螺,碧青。而膛綿軟,也和記憶之中一樣雪白。雪峯凝翠,這道工序進行了很久。
到最後茶葉捻成,顏顏半跪在桌子,將茶葉送到韓玥鼻尖,韓玥一時失神,竟發現自己眼眶半濕。他有些尷尬,於是接了茶葉,藉故泡茶轉身,將茶杯抱在手心,不敢看她。
“代價已經付過,你可以走了。”平定好情緒之後他開口,茶杯送到邊。身後沒有動靜,他只覺得頸間一陣温熱,然後有鮮紅的體飛濺,落進他手裏的密瓷杯,被他順勢喝進了喉嚨。
顏顏還半跪在桌面,不過再也不會發聲答他。就在他轉身的剎那,她撿起了暗藏的匕首,一劍封喉。也幾乎在同一時刻,地牢的顏琴師吐血而亡。他們的愛情終成正果,不得同在,卻得同歸。
“那杯茶,是我平生喝過最苦澀的茶。”敍述到這裏韓玥嘆息:“我是該得此報,因着貪戀一杯香茶,落到半生不能安寧。”晚媚的眼於是半眯:“你的意思就是我姐姐枉死,因為沒曾看見你那顆仁善的心?”
“她是不會看,看人用雙眼而不用心。但的確是因我而死,關於這點我不想否認。”韓玥接了句,從懷裏掏出六隻瓷杯,擺好後倒滿清茶。
“你殺了我大哥,我殺了你爹和姐姐。這就是所謂孽債。”擺完之後他揚頭,朝晚媚一揮右手:“不如這樣,我們就讓老天來了解這段恩怨。”晚媚不解。
“六隻杯子一隻有毒,我們就蒙上眼,輪來喝。”這一解釋晚媚就懂了,有些訝異:“你要放下你韓府基業來和我博命?莫非當然是傻子?”
“我已經説過我是子,子從來不聽規條,只順從自己的心。謀算一世不如快意一時,你説是也不是?”韓玥輕笑,拿布條矇住了兩人雙眼,想也不想就抬手,喝下了第一杯。
晚媚屏息,也抬手喝下一杯。兩杯之後相安無事。四杯之後還是相安無事。她的眼前一片昏黑,什麼也看不見,卻越來越清晰聽見了彼此的心。
韓玥的手已經舉起,還是想也不想,端起了第五個杯子。晚媚斂首,在一片黑寂之中,卻看見了顏顏不曾看見的,他敞亮的心。
第五杯茶必定有毒,他已經決意,用這種所謂公正的方式償還。晚媚笑,一笑就有如顏顏當般決絕,運指如風,將那杯茶搶過,一仰頭全數落肚。
“我和我姐一樣,不要你這所謂的容讓。”喝完之後她高舉杯子,將瓷杯摜得粉碎。
腹內立刻劇痛,這杯果然有毒,而且必定是劇毒。沒錯,要收服韓玥必定先要抹平舊怨,她這步棋雖險但絕對有限。
可是她也清楚知道冒險無益,除了喝下毒藥,絕對還有一千一萬個法子達成目的。她不智,只是被這杯毒茶魅惑,被蒙上雙眼時聽見了自己內心的聲音。
如韓玥所説:“人應該順從自己的心。謀算一世不如快意一時。”心裏有個白清瘦的影子,在呼喚她一起歸去。
“不如就這樣好了。”倒下那刻她喃喃:“如果我過得這關,那就向前看,牢牢把握自己的命運。
而如果過不了,那就去和小三團聚,到時候可以和他代:‘不是我不夠堅強,而是天意如此。’”林內風止,藍禾沒有掙公子的手,又掏出一顆丹藥:“這是避瘴丹,你最好吃了。”公子沉默,將藥接過,下,手握得更緊。藍禾的另一隻手伸了過來,枯瘦糙的手,撫過他臉頰:“最近你瘦了,還是睡不好嗎?”公子還是戒備,將她握得死緊:“不如現在你就隨我回去。”
“是因為離了孃親睡不好嗎?”藍禾嘆氣,不答他:“反正天也晚,你就先睡這裏,我在林子後面蓋了間木屋,和以前咱們的木屋一模一樣。”夜,越夜越清醒。公子睜着雙眼,看藍禾漸漸睡。木屋的確和小時候住的一摸一樣,簡陋然而乾淨,木桌木椅錚亮。
記憶漸漸的分明,往事開始在桌椅上重現,越夜越分明。最早的時候他們是在南疆,藍禾從血蓮教逃出生天,被四十九個人輪姦後生下了公子。
那場血腥的記憶徹底摧毀了藍禾的神,一直到七歲公子都沒有名字,無名無姓就這麼活了七年。
藍禾對他是時而冷淡時而熱情,熱情時就會把他摟在懷裏,將他抱到幾乎岔氣,一邊喃喃:“我只愛你寶寶,最愛你,一切都為了愛你。”公子一般就會由着她抱,雖然勒得生疼,但心裏很歡喜。
這樣的子一直就過了七年。七年之後命運轉彎,有人闖進他們的生活,如藍禾所説,成了他們的救贖。那的確是個完美的男人,幽默温柔出手闊綽,喜歡抱公子在膝蓋,拿鬍鬚扎他小臉。
在那段子公子天天笑,終於有了自己的名字。象藍禾説的:“你就叫寧天吧寶寶,咱們就這樣一輩子,把過去都忘了。”那時候的他是如此天真,以為他娘真的是已經痊癒,以為這世界真有樣東西,名字叫做救贖。
有太多東西當時的他不曾留意也不能預料。比如説他就不曾留意,這個男人姓鬱名景成,而鬱是當朝國姓。
比如説他如何也不曾想到,這個國姓男人居然如斯深情,最後決定把他和他娘帶回京去,説是要給他們一個名分。
“這位是藍禾,八年之前我在南疆守關時認識。男孩名叫寧天,姓鬱,也是我的骨。”回京之後鬱景成攬住公子肩頭,這麼跟府裏諸路人馬介紹。
當時藍禾就一陣瑟縮,覺得被所有人鋭利的目光刺了個透。到這時這刻,她才知道鬱景成原來是撫順王,身世顯赫,是和當今皇上同母的胞弟。
而當今皇上體虛,膝下無子,看情形很難萬壽無疆。撫順王府內的每一位公子,將來都有可能是皇儲,能夠一步踏上龍椅。
鬱景成犯了個天大的錯誤,他以愛之名,將藍禾扯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就是從那天起,臉容恬淡的藍禾不見了,心裏那道舊創被撕開,血淋淋原來從沒癒合。
王妃打量她的眼光永遠是比刀還冷,而那個紫衫鴿血的殷梓,更是成了她每個夜裏的夢魘。
“殷梓來了,這人武功路子惡,寶寶你快逃!”不知有多少個夜晚她這樣抓狂醒來,氣連連,目光瘋狂戰慄。
不管王妃有沒有心加害,她的寶寶已經在她的臆想之中死了千次萬次。蘇輕涯已經徹底摧毀了她的安全,她的心有道可怕的裂縫,無論是誰都不能救贖。
事情終於變得不可收拾,慢慢慢慢的走到了那夜。那夜月朗星稀,事到如今公子仍然記得分明。隔着十數年光陰,他彷彿仍能看見藍禾披散長髮,躡手躡腳朝他走來。
“寶寶醒醒。”一輪朗月之下她推醒公子,聲音已見魅。公子醒來,抬頭看了眼頭頂滿月。
藍禾的手隔着紗帳伸了進來,抱着他,一直抱到桌前。桌上有隻黑的敞口碗,裏面盛着毒藥,碧瑩瑩直冒毒煙。公子的頭就這麼被按了下去,越按越低,澄黑的雙瞳上綠煙,眼見着光明就這麼一絲絲退卻。
“一個瞎子,就不會爭搶皇位了。”按低公子的那刻藍禾也抱住他,抱得如此緊,幾乎將他溺斃:“寶寶我這是為你好,我最愛你,只愛你,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