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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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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王收到蘇濤來信的時候,其實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有種微妙的覺,覺得這種行為不太符合蘇濤一貫的作風。

蘇濤是一個很小心謹慎的人,他從來不肯越過自己的上司去指手畫腳,他也從來不會主動出謀劃策,蘇濤給自己的定位就是負責探聽情報的耳朵,而不是嘴巴甚至是大腦,不論朝代如何變幻更迭,功高蓋主都是大忌中的大忌。

也正因為如此,在武陵王眼中,蘇濤雖然是他的一員干將,卻並不是他手下最得用的人物。

蘇濤在收集情報上確實有一手,隨機應變能力也不錯,説話的時候懂得看人眼,放身邊確實舒坦的,但是在武陵王看來,這個人沒有丁點主見,不能來合謀大事,也就適合用來打打下手。

這正是蘇濤所樂意看到的,他的能力得到了認可,也得器重的,小子過得很舒坦,同時,也不會引來武陵王這種多疑上司的猜忌,處在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絕佳位置上。

武陵王一直就覺得出謀劃策似乎不是蘇濤的專長,一聽説他有妙計獻上,帶着些許漫不經心打開了信函,這一看卻再也移不開眼睛。

匆匆瀏覽下來,劉駿捏着信的手都在發抖,他也明白自己現在被困在籠子裏,再不打破壁障,眼見着就沒幾天活頭了。

劉義隆想平平安安撐到他嚥氣,太子劉劭想平平安安撐到他坐上皇位,這倆人都不動彈,但是劉駿不能老老實實幹等,他要是乾等那就叫坐以待斃。

他大哥劉劭跟二哥劉濬才是哥倆好,跟他關係一點也不親近,一旦登位,九成九可能要拿他來開刀,劉駿翻來覆去想,覺得自己務必得自救。

自救的第一步就是要讓死水一樣的建康局勢動起來,務必要動起來。劉駿的本事動不了宋文帝劉義隆,動不了太子劉劭,這倆人都比他來頭大,但是他要是一門心思去揪劉濬的小辮子,那可未必會無功而返,這是一條很好的路子。

劉駿用燭火把蘇濤的信函毀屍滅跡,對着窗外濃重的夜冷笑了一聲,劉濬是劉劭的一大助力,如果沒了劉濬,劉劭很可能受不住刺就狗急跳牆,跟劉義隆撕破臉皮了,他們父子倆狗咬狗,正好給了劉駿息的時機。

不過雖然這個計劃大方向已經想好了,但是具體實施起來還有一定的難度,劉駿覺得自己應當把握機會,從長計議,爭取做到一擊必殺。

————————————————————劉御在借蘇濤的手給劉駿遞了消息之後,就一直處在無所事事的狀態,作為一個名義上的王府嫡長女,在現在整體形勢撲朔離的情況下,別人也不會貿貿然上門來,他是真的沒有事情可幹。

倒是偶爾劉義隆也會把他叫進宮去,跟一大幫子親戚一塊吃頓飯,劉御很沉得住氣,沒有再跟任何人提起過王狗狗的事情。

他倒是跟劉劭的四兒子劉彬之經常混在一塊,絕大多數時間是劉彬之追在他股後面顛一個勁兒跑,劉御揹着手往前踱步。

劉彬之畢竟年長一歲,腿長,而且這個年紀的小男孩兒都天生喜歡蹦蹦跳跳的,也不跟劉御似的非要擺譜慢往前蹭。

但是劉彬之仍然跟劉御保持了一段距離,因為天太熱了,劉御不樂意他靠得太近,劉彬之就只能吊得遠遠的在後面跟着。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很久,劉彬之見劉御越走越偏,還以為他這是路了,趕忙出聲提醒道:“玉堂妹,前幾天我恍惚聽着那邊花園的池塘裏溺死了一個貪玩的宮女,怪嚇人的,不若我們回去吧。”劉御一點頭,也沒説話,就轉過身往後走,劉彬之繞了一個大圈才調轉了方向,仍然跟在他後面走,抱怨道:“叫我説,憑什麼我們非要去給那個劉休若祝壽獻禮,論年紀,我還在他頭裏呢!”劉御心道,算年紀我還是你爺爺呢,怎麼這麼多廢話,也不搭腔,低頭繼續走路。

劉休若是宋文帝劉義隆最小的兒子,也是第十九個兒子,今天過六歲的生,他的生母羅美人正是現如今劉義隆的心頭好掌中寶,皇帝就把自己的一通親戚都叫了過來,熱熱鬧鬧給兒子慶生。

一個不上不下的小壽辰也搞成這樣,尤其剛剛見面的時候劉義隆還笑得合不攏嘴,劉彬之就不是很高興,大點的事情,皇爺爺也值得開心成這樣。

最近劉義隆一直咋咋呼呼的,有事兒沒事兒的就愛開一個宮中宴,歡天喜地鬧騰一番,劉御心中有數,他這是覺得自己壽數將近,才把子孫後代們都聚攏起來。

倒不一定是為了多看幾眼自己的血脈傳承者,更有可能是劉義隆要藉此給自己沖沖喜,才可着勁兒地折騰。

兩個人往前走了一會兒,就見面急急跑來一隊穿着太監服和侍衞服的身影,跑近了一看,才發現原來領頭的正是李貴禮。

劉御也就在入宮的當天是李貴禮領進來的,其他的時候都只是隔着遠遠的從劉義隆身邊看他一眼,畢竟人家是宮中的總領太監,宋文帝跟前的紅人,兩個人説過的話屈指可數。

李貴禮前襟都濕透了,見了他們兩個,才算是眼前一亮,加快速度小跑到跟前,呼呼氣道:“謝天謝地,可算是找着了!”現在還不到宴席正點開始的時辰,不然劉彬之也不會這樣不急不躁地踩着劉御的腳步往前挪,聽了這話卻嚇了一跳,趕忙道:“李公公,你這是怎麼了,急成這幅模樣?”能夠把李貴禮給急成這樣的情況,宮中還真不多,九成九是跟龍椅上那位喜怒無常的主子有關係。

別看劉彬之之前抱怨劉義隆偏心劉休若抱怨得順口,對這位他該叫一聲“爺爺”的人,劉彬之也是打心底裏害怕,劉義隆發火的時候是真可怕,整個人就跟瘋了一樣。

李貴禮沒有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先催促道:“來人吶,先把玉殿下送到正殿去,皇上在催呢,這會子該上火了!”劉御一點人權都沒有,還沒説話就被兩個太監一左一右架着肩膀半抱半拽走了,他皺着眉沒有出聲,心中卻有些納悶,劉義隆好端端怎麼會突然找上他?

他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有可能出事兒的地方太多了,真是一頭小辮子留着給別人來抓,再不濟就是劉義隆突然夜觀天象發現原來親孫女被鳩佔鵲巢,反正他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心中也不怎麼覺得擔心忐忑。

眼看着快到正殿了,裏面噼裏啪啦傳來摔東西的聲音,還夾雜着劉義隆氣火火的咆哮聲。

劉御一聽,這中氣還足,離老爺子斷氣可能還有一段時間,掙了兩個抓着自己的小太監,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衣服。

李貴禮剛剛也沒停住腳留下跟劉彬之講話,反而跟着兩個小太監一路也跑了回來,見狀也不催促,等他把衣服平整了,方高聲唱道:“啓稟萬歲,玉殿下帶到。”這還不如叫“女殿下”呢,都怪劉楚玉這個破名字,劉御被他嘴巴里的稱呼雷得不輕,嘴角幅度極小地動了一下,才跟着李貴禮邁步進去。

正殿裏面一片狼藉,劉義隆不僅砸了硯台筆墨,還砸了原本擺放在他龍椅兩側階梯上的兩個半人高的大花瓶。

不僅是這樣,劉御瞅着地上的紙張不少都寫了字,而且還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字體也不盡相同,便明白過來劉義隆這是把一部分奏摺也撕了發火。

什麼意思,難道這傢伙真的半夜開了天眼看出來他是冒名頂替的貨了,所以才發這麼大的火?劉御眯了眯眼睛,有本事你把玉璽也一併砸了。

他做好了血濺五尺的準備,倒也十分坦然,一步步跟着李貴禮走近了劉義隆,卻見老頭看着他一下子就笑了。

剛剛還嗷嚎得嗓子裏能見出血一樣的大聲,轉眼間劉義隆就平復了下來,並且還不是給劉御面子才勉強壓抑住了火氣,劉義隆看着就是真的高興。

他招招手把劉御叫到跟前來,面上的線條十分緩和:“我聽説你同雷老先生有些緣分?”劉義隆沒有問劉御剛剛乾啥去了,他的腦回路一直很簡單,剛剛發火是因為劉御不在,現在把人找來了,也沒有再發火的必要了,他也對劉御幹啥去了絲毫不興趣,劉義隆從來只關心跟自己切身利益有關係的內容。

“回皇爺爺,我和弟弟來建康的時候,恰好雷夫子受宣召要去雞籠山講學,父王便邀請夫子與我們同路。”劉御木着臉回答道。

劉義隆沒在意孫女的面無表情,正相反,他覺得這孩子還是面無表情的時候比較好看。

劉御説的內容劉義隆其實都知道,那時候他剛發現了三兒子的小動作,所以對跟武陵王有關的事情格外關注。

不過劉義隆沒想到劉御竟然能投了雷次宗眼緣,因此試探問道:“雷老先生對你讚譽有嘉,還説想收你當女弟子呢。”現如今很免費貴族子弟學個佛修個道什麼的,不僅僅限於男子,女子也可以,時不時上山帶髮修行一段時間,王公貴族多以此為風雅。

雷次宗雖然是儒學大家,但是既然開口説是收徒,就不可能是教一個女子儒學,肯定是收佛門徒弟,偏偏對於現在的劉義隆來説,再多的儒生也救不了他的命,但是劉御去學佛,卻沒準能幫他積德祈福修來世。

劉御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雷次宗這明顯也是覺到劉宋將亂,念着先前畢竟有同車之緣,伸手拉了他一把,最起碼頂着雷老頭弟子的名頭,再加上他明面上還是個女娃,不論誰當了皇帝都不會對他下手。

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劉御從這件事情裏面總結了三點中心思想。

第一條,雷次宗這人真不錯。

第二條,自己人格魅力太牛

第三條,嗯,第二條是主要原因,妥妥的。

作者有話要説:*作者【神臉】:吾兒,吾原諒你一生放蕩不羈中二晚期劉御:滾ps:前天半夜高燒不退送急診了,昨天在書評區請假,不知道親們看到了沒有,趴地,在這裏説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