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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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思琪做了親子鑑定,一週後去取了結果,和她預想的一樣,她果真是沈銘儒的女兒!
真是天大的笑話,兜來轉去的,她倒成沈銘儒的女兒了。
捏着那份鑑定結果,蘇思琪腦子一片空白,可是又莫名鬆了一口氣,沈孟青不是不愛她,是不能愛了。想到這裏,她狠狠的震了一下,怎麼還在想沈孟青?還在想那該死的愛情?他們都錯了,錯得太離譜,沈孟青説得對,他們都把對方忘了,然後從此不再見面。
她在街上游蕩了很久,象一個無所事事的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該乾點什麼?只是漫無目的的走,到最後一秒鐘,沈孟青還在保護她,不告訴她真相。他寧願所有的痛苦一個人承當,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她還是知道了,如果説和他分手讓她痛不生,可始終心裏還是抱着希望的,但現在,一切都完了,只剩了絕望,他們不可以再在一起了。
到這一刻,她才真正讀懂了沈孟青眼睛那種讓人心酸的痛楚,因為他也絕望了。
手機一直在包裏響個不停,她不想接,也懶得看。好象突然間,一切都想開了,生也好,死也罷,她的生活已經糟得不能再糟,就這樣吧,這一生她反正是好不了了。
天漸漸暗下來,很多人從大樓裏湧出來,瞬間把街道擠滿了,公車上擠滿了人,地鐵口也是黑壓壓人頭攢動,出租車一輛接一輛從她面前駛過去,全是滿客。到處都是人,人人行匆匆,只有她,只有她是悠閒的,雙手在口袋裏,揹着小包,在街上閒蕩。
四周嘈雜一片,喇叭聲,説話聲,手機鈴聲,還有音樂聲,聽在她耳朵裏雜亂無章。
華燈初上,飯店門口的彩燈亮了,身材高挑的諮客小姐立在門邊,上面披着絨絨的披肩,下面卻是勾勒妙曼身材的緊身裙,在這天寒地凍的時節裏為了漂亮也真是拼了。
蘇思琪的目光在諮客小姐身上繞了一圈,又去看立在台子上的菜譜,全是大幅的美圖,看得她饞蟲都出來了,真奇怪,這個時侯,她居然有心思翻菜譜。
諮客小姐見她翻菜譜,趕緊上前來熱情的介紹,她站在邊上安靜的聽着,不時點點頭,諮客小姐口水都講幹了,也沒見她有要進去的意思,便停了下來,問她:“小姐,我看你對菜品滿意的,要不進去看看?”蘇思琪點了點頭,跟着她進去,諮客小姐領她到大廳就坐,她卻搖頭,提出想要個安靜的包間。
諮客小姐一聽,立馬笑得眼睛都彎了,忙説好,又帶着她往樓上去,挑了間靠裏的包間給她。
蘇思琪點了幾個菜,給自己倒了杯水,卻一口都沒喝,放在那裏看着它慢慢變冷。她打開包,把鑑定書拿出來,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收好。重新倒了一杯熱水,然後託着腮,百般無聊的發起呆來。
手機調成震動,仍在包裏嗡嗡響個不停。她還是不接,就讓它那樣響着。
很快,菜送上來了,四菜一湯,是她和沈孟青吃最後一餐飯的時侯的規格,雖然做法有點不同,但菜品是一樣的。她開了兩副碗筷,一副擺在她對面,不知道是給誰,好象這樣擺着,她顯得沒那麼孤單。
肚子有些餓了,但她吃得很慢,很優雅,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並沒有太刻意,卻做得這樣好,連她自己都有些奇怪,好象被什麼附了體似的。
細嚼慢嚥的把飯吃完,她喝了半杯水,然後結賬走人。
天已經全黑了,滿街都是霓彩,一閃一閃晃她的眼睛,現在又該去哪裏呢?她站在冬夜的街頭,茫然的看着四周。
於是又開始閒逛,幸虧今天穿了一雙方跟的鞋子出來,走了這麼久,還不算累。
風越來越大,嗖嗖的往她脖子裏鑽,雖然她把領子豎起來,卻不能完全遮完她修長的脖子,出門的時侯有陽光,沒有系圍巾,現在覺得有些受不了了。
她聳着肩,低着頭,沿着街邊慢慢的往前走,她以為她會哭,可是並沒有,她以為她會崩潰,可是也沒有,在等待的這一個星期裏,她做了無數假設,想要避開那個最壞的結果,但最終,她知道繞不過去,就是那個結果,只有那個結果。
有了心裏準備,所以看到鑑定書她並不意外。
手機好象有段時間沒響了,她拿出來想看看時間,卻發現手機黑了屏,原來是沒電了,來電太多,所以沒電了。
路上行人越來越少,她猜時間應該不太早了,因為她已經凍得直哆嗦了,實在忍不住,她拐進了路邊的一家連鎖酒店,雖然不是很上檔次的酒店,洗個熱水澡還是可以的吧。
開了一間房,她拿着房卡上樓,房間很小,浴室用透明玻璃隔開,一張大牀,窗邊擺着一對短沙發,電視掛在牆上,進門的地方有個衣櫥,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了。她也不需要什麼,有張牀,有熱水就夠了。
驚喜的是居然有浴缸,於是她放了水泡澡,温暖的水包圍着她,就象某人的懷抱,真舒服。她閉着眼睛躺在裏面,糊糊差點要睡過去。
她很悲傷,卻又沒到崩潰的邊緣,妥善的安排着自已,吃飯,洗澡,睡覺。
睡覺前,她把手機打開看了一下時間,凌晨一點,原來已經這麼晚了,她閉上眼睛想,得趕緊睡了,免得明天起不來,誤了退房的時間。
剛閉上眼睛沒多久,手機就響起來,嗡嗡嗡的在牀頭櫃上抖動着。她有些懊惱,居然忘了給沈貝兒回個電話,妹妹肯定擔心壞了。
可是接起來,屏幕上卻顯示着老公兩個字,那是沈孟青的電話,他們分手後,她也一直沒有改掉稱呼,現在怎麼看怎麼刺眼。
她在猶豫接還是不接,手機響了很久,一直到自然斷掉。她睜大眼睛看着剛剛靜止的手機,不到兩秒,它又響起來,這回她沒有猶豫,拿到耳邊接聽,剛説了個喂字。沈孟青的聲音咆哮而來:“你在哪?為什麼不接電話?為什麼關機?”她被他莫名其妙吼得有些委屈,怯生生的説:“手機沒,沒電了。”男人在那頭頓了一下,聲音稍微緩和了些:“你在哪?”
“酒店。”
“為什麼住酒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住酒店,但男人這樣問,她就説:“我知道你在躲我,我住酒店,你就可以回來住。”男人沉默了一下,“不關你的事,我在外地有點事。”她沒説話,沈孟青也沉默着,卻又都沒有掛斷電話。她聽着男人的呼而重,卻在極力壓抑,一聲一聲,順着無線電波傳到她的耳朵裏。她的眼睛不知就濕潤了,很響的了一下鼻子,但他是哥哥,是她的哥哥啊!他們應該要忘了對方,不再見面,不再通電話,任何小小的依戀都要割捨掉。
良久,男人終於開口:“住一晚,明天回去吧,一個女孩子住在酒店不好。”
“好,”她輕聲答。
男人停了幾秒鐘,又説:“你休息吧,我掛了。”
“好,”她剛應了一聲,卻飛快的叫他:“沈孟青。”
“什麼?”
“我知道了,”她説:“我都知道了。”她聽到男人低下去的呼又重起來,聲音竟似發抖:“你知道什麼了?”蘇思琪無聲的笑了,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很輕很輕的叫了他一聲:“哥哥。”那兩個字象兩顆鈍而鏽的釘子,瞬間扎進沈孟青的心裏,皮開裂,攪得他五臟六腑都巨痛起來。
他象缺水的魚,大口着氣,一直着氣。
“你為什麼瞞着我?”女人的聲音再度傳過來。
沈孟青狠狠一拳打在牆上,骨節處有殷紅的血迸出來,他終於冷靜了些,説:“我以為這樣你就不會那麼難過。”
“我沒有你想像的難過。”蘇思琪説:“所以,不要再躲了,回來吧,我明天回s市去。”
“辦完事我就回來,你,”男人頓在那裏,過了許久才説:“多保重。”
“你也是,”蘇思琪的聲音越發輕了:“少點煙,照顧好自己。遇到合適的就…”她緊緊咬着嘴,説不下去了。
“我會的,你也是,遇到合適的就…”男人同樣沒把話説完,頓在那裏好久,才説:“再見。”
“再見。”蘇思琪率先掛了電話,眼淚簌簌而下。
這一整天都沒哭,她以為自己變得堅強了,可現在還是忍不住,只要牽扯到他,就會忍不住。
她坐在牀邊,一邊扯着紙巾擦眼淚,不邊不停的哭,哭得渾身冰冷,最終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沈孟青坐在廳裏,看着那篷翠竹,突然抓了茶几上的煙缸狠狠砸過去。厚重的煙缸落在地板上竟沒有摔碎,而罩着翠竹的玻璃罩上卻有了一細小的道裂痕。
沈貝兒打電話給他,説蘇思琪不見了,從早上出去,到晚上還沒回,一直打她手機也不接,到後來竟關機了,沈貝兒實在沒辦法,才打電話問他知不知道蘇思琪會到哪裏去?
他哪裏會知道,在北安,蘇思琪沒有常去的地方,她總是跟他在一起,他到哪,她就在哪。
所以他急了,一次次拔打她的手機,可每次回答他的都是冰冷的機械播報音:對不起,您播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沒有死心,每隔五分鐘就拔打一次,希望奇蹟會出現。果然讓他等到了,原來她知道了,瞞得這樣緊,她還是知道了,一定痛不生吧?所以才不回家,不接電話,就跟他當初一樣。
她那樣傷心,他卻不能陪在身邊,不能給她一點點温暖…
沈孟青垂下頭,雙手進頭髮裏,久久沒有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