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沈家的男人都是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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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沈孟青和蘇思琪下樓的時侯,看到餐桌上擺了早餐,但是沒有人。
蘇思琪説:“你爸爸他們大概還沒有起來。”沈孟青知道,沈銘儒和薜惜雨都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他們不是沒起來,而是想躲着他們。
“不用管別人,坐下來吃早餐。”沈孟青紳士的拉開椅子,讓蘇思琪坐下。
潔白的盤子裏,刀叉鋥光發亮,蘇思琪握着刀叉小心翼翼的切着煙燻,切成薄薄的一片再叉進嘴裏。
雖然只有她和沈孟青兩個人,蘇思琪還是不敢大聲説話,傭人低眉垂眼立在一邊,襯得氣氛有些莊重冷清。
突然,樓梯上響起了噔噔噔的腳步聲,在這個家裏,只有沈貝兒出現會得這樣熱鬧。她快速的下了樓,陰沉着臉朝餐廳走來,一直走到桌子邊才同沈孟青打招呼:“哥,早。”她沒有問侯蘇思琪,繞到桌子對面坐下來。
多了個人,氣氛倒越沉悶,沈貝兒故意把動靜得很大,刀叉颳着瓷盤發出難聽的噪音,沈孟青微微蹙了眉,但是沒有説話。
蘇思琪抬眼看沈貝兒一眼,對方對回報她一個譏諷的冷笑:“蘇小姐,這下你滿意了嗎?把我們家鬧得雞犬不寧,你是不是很開心?”蘇思琪正準備答她,沈孟青低沉的聲音泛着冷意:“如果這些東西不住你的嘴,就請你離開。”沈貝兒在哥哥面前不敢放肆,瞪了蘇思琪一眼,目光裏深切的恨意令蘇思琪心裏一震,那樣陰冷的目光,看她就象看一條毒蛇,極其厭惡。但是她不明白,為什麼沈貝兒會用這樣的目光看她,難道僅僅是不希望她成為自己的嫂子嗎?
蘇思琪吃完早餐的時侯,看到傭人端着托盤從樓上下來,托盤裏有吃剩下的麪包片和火腿,她於是明白,沈銘儒和薜惜雨已經在房間裏用過早餐了。他們不出現大概是想躲着沈孟青。
倒底昨晚沈孟青説了什麼話,會讓一個父親這樣躲着自己的兒子呢?瞟一眼沈孟青,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指在扶手輕輕敲着,目光投向窗外的青青草地。從她這個位置看過去,男人側臉如剪,淡淡的陽光照在他的眉梢,襯得整個人俊朗無雙。
蘇思琪一時間看呆了,過了一會才醒悟過來,收回目光時,餘光不經意瞟到沈貝兒,她坐在沙發上,側着臉也在看沈孟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蘇思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覺有些好笑,這倆兄妹有時侯還真的很象,一大清早都坐着發呆。沈孟青格沉穩,這樣呆坐倒不出奇,沈貝兒是坐不住的子,難得也如此安靜。
薜惜雨坐在牀邊憂心忡忡,“銘儒,你就打算這樣躲着他嗎?一整天都不出去?”沈銘儒站在窗子邊,草坪上有兩個傭人,穿着白的制服,象兩隻大鳥,不時彎撿起地上的一些雜物。他的目光劃過昨晚和沈孟青談話的地方,那裏至少有兩個煙頭。
此刻他仍清晰的記得沈孟青的樣子,象一頭受傷的兇狠的野獸,面目幾乎猙獰,眥着牙,恨不得要咬下他一塊才好,他在咆哮:天是灰的,人是灰的,我的心也是灰的…
他垂下眼,黯然嘆氣,其實兒子説的那些話,他完全理解,因為自己就是這樣過來的,沈家每一位繼承人的培養方式幾乎是一脈相傳的,他們需要繼承人冷峻,睿智,沉穩,果斷,最忌諱兒女情長,他自己沒有做到,所以他的兒子也做不到。
事實上,沈家的男人都是情種,這一點好象是遺傳。他的祖父風倜儻,是舊時有名的世家公子,偏偏愛上了一個戲子,在那個年代,戲子身份卑微,無論如何也進不了大富之家,他們的愛情之花尚未綻放就已經凋零,最後那名女子嫁給一個棺材鋪老闆做姨太太,祖父在晚年厭世,避到山裏隱居,與青山綠水為伴,小的時侯父親總帶着他每隔兩個月便去探望一次,直至爺爺逝世。
至於他的父親,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父親愛上的是一個裁縫的女兒,文靜秀氣,似一株白玉花,幽然吐芳。父親常藉着做西裝的機會跑去與姑娘會面,但終究是被打鴛鴦,從此天各一方。他的母親是一位千金小姐,端莊賢慧,頗得父親賞識,看起來兩個人相敬如賓,可是在父親走了後,有一次和母親聊起他,母親面帶悲悽説了一句話:這輩子,我始終沒有走進過他的心裏。
他不同,他愛上的是一位千金小姐,並且家裏早早定了親,可依舊命運多磨…不過幸虧,他懂得爭取,最後終於爭回了自己的幸福。
每代人幾乎都是門第觀念的犧牲品,但輪到下一輩的時侯,他們又重複着父輩的固執,繼續幹着打鴛鴦的事情。
這就是命運的輪迴,是理想和現實的衝擊,是傳承賦予的責任。
他理解沈孟青,卻無能為力,中泰凝結了幾代人的心血,不能在他手裏沒落,中泰兩個字的含義沒有人不明白中國的泰斗。每一代的沈家人都為之奮鬥,只有沈孟青是個異類,竟然為了一個女孩放棄繼承權,收到那份放棄繼承權公證書的時侯,他確實氣壞了。
因為這樣,惜雨才想幫他,只是方法沒有用對,所以釀成大錯。
不怪她,他一點也不怪她,惜雨心地善良,走路看到螞蟻都會繞行,卻為了他走而險,犯下那樣的大錯,實在讓他為之動容。他當然要護她周全,所以給阿野提供錯誤信息,讓他暗示沈孟青車禍的締造者是施捷茜,他小心緊謹的走好每一步,將所有關於惜雨的痕跡都擦拭的乾乾淨淨,所以阿野找不到證據。
但沈孟青不是阿野,他的頭腦比受過傷的阿野強多了,分析能力判斷能力,還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都讓他擔憂,如果真的讓他找出一點蛛絲馬跡,知道車禍是惜雨乾的,他敢肯定,沈孟青一定會豪不猶豫將證據給警方,讓他們帶走他的惜雨。
不,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惜雨就是他的命,任何時侯他都不可能丟了自己的命!
薜惜雨見丈夫望着窗外怔怔出神,輕輕的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銘儒,都怪我,讓你受委屈了。”沈銘儒轉過身來,微笑的看着子:“別説傻話,為了你,我一點也不委屈。”薜惜雨環着他的,年過半百的男人,儘管近年來身體不太好,肌卻依舊結實,摸上去象年青人一樣健壯。
“不過有點奇怪,”沈銘儒説:“不知道是誰在暗中對付蘇思琪,孟青為了這事很是焦頭爛額,他認為那些事也是我做的。”薜惜雨有些吃驚:“誰要對付蘇小姐,為什麼要對付她?”
“不知道,”沈銘儒搖頭:“我猜到的人只有施捷茜,那些事也只有她做得出。”
“你應該找個機會勸勸施姐,不要這樣做,孟青本來跟她關係不好,再這麼鬧下去,他們母子的關係就真的很難修復了。”沈銘儒摸了摸子光潔細膩的臉頰,笑道:“他們母子的事,暫時還是不要理會的好,”吧了一口氣,又説:“其實我也是左右為難,我希望孟青幸福,但中泰比他的幸福更重要,我的祖父和父親為了中泰都選擇了放棄自己的幸福,孟青應該向他們學習。只有我是最幸運的,繼承了中泰,也娶了你。”兩人相視一笑,薜惜雨説:“我看還是別太他,好好跟他説,孟青是個懂事的孩子,他會想明白的。其實,”薜惜雨頓了一下,“讓蘇小姐主動離開他是最好的辦法。”
“四年前就試過,你不記得了嗎?”沈銘儒笑得有幾分無奈:“那個蘇思琪倒讓我有些意外,空白支票也打動不了她,看來她對孟青是志在必得,不知道她是真心喜歡孟青,還是一心只想攀高枝,不過這個女孩子有幾分膽識,人也聰慧,只可惜孟青對她用情太深,不然我還真想開個例,成全了他們。”薜惜雨沒説話,只微微抬了頭,望着某個地方出神,沈銘儒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
蘇思琪穿着一條白的長裙,款款走在草地上,她背對着他們,邊走邊舒展着身體,裙子很柔順,勾勒出高挑的身材,秀長的頸脖越發顯得白晰,她伸展着手臂,就象一隻隨時要展翅高飛的白天鵝。
沈銘儒看着她,面欣賞,沈孟青看上的女人,一定不是平庸之輩,這個蘇思琪象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角,只可惜…他輕不可聞的嘆息一聲,惜造化人,她註定當不了沈家的少。
薜惜雨的目光一直緊緊盯着蘇思琪,看着她漫步在晨光裏,隨意灑的甩着手臂。她扎着馬尾,頭髮有些鬆散,在晨風裏搖搖蕩蕩。
她頓住腳步,用手遮在眼睛前抬頭望天,側臉上彷彿有淡淡的笑意,看得出來,蘇思琪是個開朗的女孩。在單親家庭中長大,還可以這樣明媚活潑,實在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