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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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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快要到黎明時分了,天空不再是那種沉鬱純淨的寶藍彩,遙遠的地平線上稍稍發一點白,閃耀了一個夜晚的星辰失去了光彩。只有一枚星星還是明亮的,冷冷掛在西方天際。

“太白!”風遙望着太白,深深了一口氣,目光落在緩緩推進的步兵們身上。

休軍的魚鱗陣隊形嚴整,行動矯健,看得出來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左相應裟在夜北軍身上花了不少氣力。雖然休國東境沒有什麼隱患,荒涼的夜北高原上卻是盜匪橫行,有黃金的地方怎麼少得了爭鬥呢?夜北軍裝備給養不佳,是被當作鎮壓暴民的二軍隊對待的,但在應裟的苦心之下也算頗有成就。夜北銷金營尤其自負兵甲於東陸。一年到頭都在與私金販子的零星戰鬥中度過,銷金營的自負也不是沒有來歷。

以百對千,還要加上一個休國鋭騎兵軍官的首級,風不知道靜炎的算盤是怎麼打得,更何況,騎兵們早就繞到大營後面去追擊真騎大隊了,哪裏去找那個蘇平呢?很顯然,夜戰的失手還是讓旗主耿耿於懷。不過習慣了依賴靜炎的判斷,風混沌的大腦裏面似乎還有着一線來歷不清的光明。

“嗤――――――”他撮尖哨,一夾下的香豬,真騎營中塵頭大起,百名真騎跟隨着他毫不猶豫地衝向休軍。

列遊音臉一變:“這些蠻子,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居然只派了一百來人出擊。”

“未必。”應裟的眉頭微微皺着,這個面貌清瘦的中年人看起來永遠都是有成竹的樣子,即使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憂慮。

“真人的領軍很有意思。”他瞥了界明城一眼“界先生覺得呢?”以眾擊寡,是界明城學武時候的第一課。可是這個晚上,他居然連續看見兩個不遵循這條基本原則的主將,而且一個比一個更加莫測高深。他實在是不喜歡這種神神秘秘的人物。

“這哪裏存心要打的樣子啊!”界明城沒好氣地説“要是他們一起上,左相大人的千人隊一下就能死得乾乾淨淨。”列遊音不服氣的瞪了界明城一眼:“界先生沒有見過夜北軍勢,話説得早了些吧?”他的臉已經紅了起來。少年得志,這個年輕的騎將對於任何被侮辱他軍隊的言語都有過高的警覺。尤其這個不知來歷的行者看着那麼,居然就敢口出狂言。

界明城不語,他沒有興趣和這個驕傲的騎將辯論,並且他也真沒見過夜北軍作戰。在他看見過的戰事中,被誇大了的武力實在是司空見慣。

應裟鼓掌微笑:“夜北軍勢如何再説。界先生能看出這一戰的緣由,眼光真是不錯,不負天驅之名啊!”聽到“天驅”的時候,列遊音的身子微微一震,忍不住用驚疑的目光打量起這個藏在斗篷裏行者來了。

休軍的魚鱗陣是典型的兵書功夫。最前面是盾牌手,後面緊挨着長槍兵,第三層刀斧手,最後才是弓箭手。陣勢擺的工工整整,行進間也沒有亂了一絲分寸。

步兵們本不理會對面衝來的真騎,直到步營統領的號子發出,才齊齊站定,冰冷的槍尖從盾牌後面伸了出來,弓弦也被拉得滿滿的。就算是威武王的雷騎軍衝擊過來,沒有衝進陣營時也該倒下一大片。

在魚鱗陣前兩百步的時候,雷鳴般的蹄聲中就忽然摻進了尖鋭的呼嘯。飛蝗一樣的箭只劃破黎明的天空,紛紛墜入陣中。一時間到處都是“託託”的聲音,那是箭只釘在盾牌上的顫音。間或夾雜着一些士兵的慘呼,被倒的士兵立刻就被同伴頂上。伸在盾牌外面的長槍一直也沒有減少,步兵們緊張地看着槍尖,他們需要用長槍來消化騎兵的衝擊力,然後才有作戰的空間。

可是風的隊伍並沒有衝擊,他們在休軍弓箭手的程內兜了一個大大的圈子,繞到了魚鱗陣的側翼,休軍的箭雨都執着地衝進香豬捲起的塵土裏去了。風的百人隊又開始箭了。他們幾乎是貼着魚鱗陣邊緣的那些盾牌手,箭只卻都紛紛向天空。下一個瞬間,休軍陣中慘叫連連。盾牌手們完全沒有能力擋住雨點般落下的矢,他們的盾牌就算舉到了頭頂,也無法遮蔽身後的刀斧手。而休軍的弓箭手本無法攻擊緊貼着休軍防線快速移動着的真騎。

風的百人隊來回跑了三趟,休軍陣中已經躺下了兩三百人馬。風自傲的看了眼身後的弟兄,才折損了不到二十人。只是下的香豬氣的厲害。真騎們在光背的香豬上跳來跳去,就像遊戲一樣容易,但是他們沒有無窮無盡的香豬坐騎。在寒風刺骨的夜北黎明,香豬在兩次衝鋒以後就力了。而真騎們還不能軋幹香豬最後的一分力量,要是休軍看明白這一點,真騎所有的優勢就都喪失了。

“要是在真地。”風憤憤地想“就是拖,也能把這些步兵給拖光了。”但是現在,他們必須進攻了,香豬們不能支撐太久。沒有了機動能力的真騎就像失去翅膀的鷹一樣絕望,論到搏,那些仍然頑強支撐着防線的休軍步兵未必比他們遜

“再有一輪。”風對身邊的親兵説。希望這一輪的羽箭能夠粉碎休軍的鬥志,否則,幾十個騎兵的衝擊會象海撞擊礁石一樣粉碎的無聲無息。

列遊音的臉越發難看了,這是一場表演一樣的戰鬥,而他所屬的夜北軍竟然成了表演用的道具。

“楚雙河!”應裟叫身邊的步營都統“該怎麼辦?”真騎戰力強大這是他想到了的,但是這樣懸殊的傷亡還是讓他無法接受。

“佈陣不利。”楚雙河鐵青着臉説“魚鱗陣不是用來對付這種不講規矩的打法的。”

“規矩?!”應裟嘆了口氣,夜北軍對付小股匪是很有經驗的,可是在正規戰事中卻象只懂背書的呆子。

“那你還待著做什麼?”

“是!”楚雙河連忙跑向掌旗官。

奔馳的真騎忽然看見休軍的陣形亂了起來,滿地都是步兵在跑動,真騎的箭雨只是堪堪落在正在散開的人羣中。

風心頭大喜:“原來休國人這就頂不住了。”高聲呼喝着帶着真騎們直衝入陣。在真騎們的經驗中,失去了鬥志的敵手,就算幾十倍於己,也還是很好對付。

楚雙河的命令是改成雁翅陣,這個針對輕騎兵的防守陣勢原比魚鱗陣要更適合眼下的戰場,但在作戰中倉促更換陣勢卻無疑是個災難。

就算應裟再怎麼冷靜平和,也還是被這個平時看上去明幹練的將領給嚇到了,楚雙河的步營在夜北頗負盛名,很打過些艱苦的仗,不料真正面對強敵時,竟然會如此糊塗。

掌旗官大旗一揮,應裟就長聲嘆道:“文官不涉戰的規矩終於還是要破。”他揮了揮手,列遊音和他的護衞親騎箭一般飆向山頭。

傳令兵在陣前扯着嗓子喊:“左相大人説,陣前軍兵各自為戰,不必理會軍令。”茫然逃竄的休軍紛紛停住了步伐,他們的抵抗對士氣如虹的真騎來説是微不足道的,可是真騎們的速度卻頓時慢了下來。原本所有的步兵都覺得真騎在追逐自己,現在他們有了息的機會,三個一羣五個一隊的凝成了一個一個防禦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