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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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落地了嗎？始終睜圓明眸的沐蕭竹睇了睇腳下的沙灘，看了看月弧形岸邊泊住的海船，這才小心翼翼地吐氣。

理順吐納，她緩緩抬臉與他四目相，淚霧突然浮起，也不知是受驚過度還是丟失茜草的原因，她嗚嗚咽咽地泣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被踩到了？很痛嗎？快讓我看看。”林星河臉大變，寬厚的大掌握住沐蕭竹細瘦的肩，緊張地問。

難道他去晚了？還是讓她被傷到了？該死！他心底一片煩亂。

“嗚嗚嗚，哇！”見他緊張起來，她由細細的泣改為嚎啕大哭，淚如雨下。

“嗚嗚嗚…茜草沒有了。嗚嗚嗚…”

“什麼？”林星河臉一沉。

“茜草？”搞半天她在哭那個什麼該死的茜草？！

“嗚嗚嗚，老…老闆説…嗚嗚嗚，茜草不多了…”她細長的眼角滾出淚珠，順着清秀的臉龐不斷滑落到沙土裏，毫不掩飾的傷心跟着哭喊之聲動出來，縱然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傷心，但林星河心底還是不由得微微地痛。

“好了，別哭了。”他放柔嗓音，輕聲哄着。從相遇以來，他頭一次用如此温柔的語氣哄她。

被柔聲低哄，沐蕭竹沒來由的哭得更兇。他對她這麼好，她卻丟了要給他染汗巾的茜草，嗚嗚，她好沒用啊。

“嗚嗚，茜草…茜草是要給…”她哭到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為何，她在他面前總能坦真實的自己。

是他護着她、在意着她，在他面前，她有了可以放肆一下的念頭。平在宅裏聽差不敢馬虎，姑姑又相當嚴厲，她都沒有撒嬌的機會，她好想念以往可以在某個人面前撒撒嬌的覺。

“不哭，一會我去商船上看看，給你找茜草。”林星河緊皺着濃眉，神情寵溺地説道。瞧見她掛滿淚水的臉，他鬆開她的肩膀，用他的袖子笨手笨腳地為她抹掉眼淚。

“攤主説，沒有更多的茜草了…哇。”她猛地抱過他沾滿淚水的紫袖，猛擦出鼻涕的鼻子。

林星河傻眼，但也沒説什麼只把袖子借給她用，怕她哭得沒有力氣，他還用自己的臂膀給她做支撐。

“那些茜草是要…是要…”她慢慢收攏難過的情緒，口齒不清的道:“那些茜草是奴婢要買來做成染汁，想給二少爺染一些汗巾帶在身邊的，好看的紫也只有這種茜草能染出來。”原來她是為了自己才執着於茜草。

思及此，籠罩在夕陽中的林星河臉上也有了一層微暖的暈紅。

他不由自主地她梳着兩髻的螓首道:“我不需要什麼汗巾。”但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他在心底無聲地説着。

“對了，這是給你的。”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巧的木匣子遞到她手裏。

一瞧那原木的小匣子，沐蕭竹驚叫，“彩墨！”靈巧的手指挑開匣盒，十二支短短的彩墨乖乖躺在絨布面上。

“好，我可以畫畫了，我真的好久好久沒有畫畫了。我想畫二少爺，畫現在的海岸，想畫現在聽到的濤聲，想畫天邊的夕陽，嗯，我要用醒染法，把這一片夕陽染在宣紙上，我想把天邊的那一條金也收入畫裏，還有…我希望不管過了多少年，不管什麼人拿着畫，都會看到我如今看到的景，看到我眼下聽到的聲，還能看到在我身畔的二少爺。”她破涕為笑，步子輕快的移動起來，歡快的表情融化了一直看着她的林星河。

在堅實防備中包裹的心，不經意地被這道温暖、微帶甜意的笑靨照耀着，陳年寒冰化做一池水，隨着她踩動的步子盪出點點漣漪。

他喜歡她！林星河陡然有了新的體悟。是，他很喜歡她。

“可惜！可惜。”連連的惋惜聲，拉回林星河的思緒。只見沐蕭竹苦着臉，一**坐在沙邊的怪石上道:“我哪裏還有時間作畫，以前在船塢，我還能藉公事的由頭寫寫畫畫，如今倒好，要我去帳房幫忙，每天抱着算盤，揹着無除退一下…下…”她笨拙地背起這一個月來，天天被要求記下的口訣。

“啊想不起來了。”她抱着頭，懊惱地低叫。

“還四。”挨着她的身子坐下，林星河隨口提點。

“什麼？”

“無除退一下還四。”沐蕭竹眼睛眨了眨，“見七無除後面是什麼？”

“見七無除作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