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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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她終於走回自己屋前，可…

張眼、閉眼，閉眼再張眼，她竟然看見壢熙站在那裏耶！不信，眼睛，他還在？不可能，朝廷事尚未拍板敲定呢。

茵雅失笑道:“真是的，連大白天都作起夢來了，真是累得太過，得找大夫瞧瞧。”説完，她低下頭，逕自從幻影身邊走過。

沒想到幻影竟然握住她的手，她抬眼，看見壢熙那個會把冬天變天的笑靨。

“你要去哪裏？”手腕間的觸那樣真實，他的笑臉那般真實…她發傻了，呆呆地問他，“我住作夢嗎？”

“不是，是我回來了。”他、回、來、了…她又用力雙眼，之後，笑臉從一分增至五分，再擴大成十分，她笑得滿臉甜、滿眼，笑得天地合親、舉世同慶。

她就説，壢熙哪有那麼容易死，那個天牢啊…他是客了呢；而且，他允諾過活着回來見她，他是個重承諾之人，怎麼能允許自己愛死就死。

她只要充滿信心，他就不負所望，他們吶，是天底下最有默契的一對夫。

她明明是在笑，喉間卻像是哽了什麼東西似地，酸了鼻眼心。

“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哦。”她在撒嬌，撒得很張狂，撒得不像話，撒得失去大家閨秀立場，可她才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因為，她的壢熙回來了呀！

“對不起。”

“告訴你哦，我表現得很好，皇誇我、皇上誇我、母妃也誇我做得很好，我一點沒有丟你的臉。”才不管是不是野人獻曝，她就是要説，不停不停地説，把這個月來，滿肚子的話、滿肚子的思念一次清空。

“不用人誇，你本來就是最好的。”

“方先生、吳總管都誇我很好，説我臨危不亂，説我有見識，説我能獨當一面，説我是配得上龍壢熙的女人。”她努力了，很努力很努力，再辛苦也不停止努力，她要為了他，花盡最後一分力氣。

“這樣啊，這樣我就安心了。”

“是啊，你安心當太子、當皇帝，安心讓我在這裏當你最愛、最愛的小三，安心我替你賺銀子，安心替你養兒子，你一點心都不必擔着。從今而後，你無須再花心思寵我，因為我已經有能力寵你了，我會把你寵得裉好、照顧得很好，我要讓你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她不在乎自己舌過其實、不在乎自己是否誇大不實，她只要真真切切地讓他明白，她不再是他的負擔，她也能負責起他的幸福。

從現在起，“我愛你”她來説，“甜言語”她來主動，所有和愛情有關的計劃，她都要當裏面那個積極角。

壢熙笑着點頭，想告訴她，她從來就不是小三，她是他的唯一，心中的唯一、真愛中的唯一…

他也想抱緊她，捧着她那張憔悴的臉，吻她千遍百，心疼地擁她入懷，暖暖地説一聲:“你辛苦了。”可惜…他沒有力氣了，大夫的藥氣已經走到底，一路舟車奔波，他的意志力只能到這裏。

張開蒼白的雙，他勉力地道:“雅雅…iloveyou。”大夫説，他無能為力，只能想盡辦法讓他回去見夫人最後一面。

這已經是最後一面了嗎？可他還沒把雅雅的鼻眉眼看個仔細、看清楚，他還沒代好遺言，他要做的事還沒完成，難不成，“一面”就是貨真價實的“一面”再無多餘空間？

可是不行吶，他什麼都沒代，放心不下啊，雅雅肯定會想也不想就生死相隨，她是個死腦筋，不懂得螞蟻尚且偷生…

眼前陣陣發黑，他覺力氣自身軀漸漸離，意識緩緩飄浮在空中，他快死了，他知道。

茵雅急急説道:“沒有抱歉、不要抱歉，再苦都過去了，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願。”淚水模糊了雙眼，再大的委屈，她咽，再多的痛苦，她，只要他待在她身邊，她願意付出所有條件。

茵雅不管不顧，她已經忍受不住，不管是否有旁人在場，不管別人會不會笑話她失去分寸，她就是要抱他、親他，就是要把自己進他懷裏，別人愛怎麼評論，隨便。

反正她已經做好決定，當小星、當賤女人、當狐狸，當所有別人不齒卻可以盡情愛他的女子…

展開雙臂，他不來抱她，她來抱，今天，她要對他説出千百句以前説不出口的“我愛你”要一遍遍在他耳邊問:“世界上如果有人比陸茵雅更愛你，那個人會是誰？”等他從父皇母妃皇到兒子女兒都猜過一遍，她才要公佈答案:錯錯錯，那個人叫做雅雅…

於是她抱了他，她耳邊卻聽見他一聲悶哼，滿臉的燦爛笑饜隨着他那聲悶哼、隨着他冰冷的身子觸到她的臉、隨着她鼻中嗅到的淡淡血腥味，隨着他的體重漸漸壓在她身上…笑容凝結在眉眼間…鏗地一聲，她聽見自己的心碎。

她看見謹言哭倒在端風的身上…她看見銀月死命搗住嘴巴，不讓哭聲出場…她看見立羽垂下臉…

為什麼哭？怎麼能哭？今兒個是好子呀，壢熙守諾，回來看她了呀，他們約定的天上人間就近在眼前了呀…

不準哭、不許哭，這樣好的子，大家該笑得闔不攏嘴才是…

她不哭，但淚水一串串，爭先恐後自眼底冒出來，她想笑，但擠壓出來的笑容，在她的臉上劃出一道道的心碎裂痕。

緩緩地，她環起壢熙的，帶着幾分抱怨説:“壢熙，你好重哦，我快抱不住你了呢，你得減肥才成，下回我盯着你，好好練健身…”

“夫人。”立羽和銀月搶過來，一把撐起壢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