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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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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平常習,朱翠是決計不會答理的,只是今天情形特別,顯然她瞭解到這位小爵爺必有什麼話要向自己説,再者,她也有心觀察一下鎮武將軍的近況,因為這位將軍到底是自己父親的心腹愛將,刻下自己家人現正在危急落難中,如能得他在適當時機加以援手,自是有益無損。略一思忖,她也就不予拒絕,便在那人傘下,一徑步向常小爵爺立處。

常小爵爺笑嘻嘻地道:“方才小食攤上談話不便,我看姑娘此行似有難言之隱,如有在下能效力之處,在下很願為姑娘盡力。”朱翠見他面誠懇,微微一笑道:“常先生太客氣了。”常小爵爺欠身道:“舍下就在附近,姑娘如不見棄,請來舍下一談如何?”朱翠藝高膽大,自忖即使他心懷不軌,卻又能奈自己何,只是一個姑娘家,尤其像她這種出身,自有其一分矜持。

微微一笑,她即道:“那麼就煩頭前帶路吧。”常小爵爺如果夠細心,只這一句“頭前帶路”就可看出對方不同凡俗的出身,當下他道了聲請,隨即導引着朱翠一徑步向那所聳立在巷口的巨宅之中。一個小廝立刻打着燈籠過來,帶着二人穿過了一條長長的箭道,步向迴廊,廊子裏兩列宮燈,照耀得異常明亮,幾個高懸的鳥籠子都罩着黑的籠衣,一些盆景擺設得更是濃淡適宜,醒目的黃菊,似乎一直在強調着秋天已然來臨。

帶路的小廝一直導引着來到了側院的花廳,行禮退下。

常小爵爺伸手推開了空花雕刻的門扇道了聲:“姑娘請!”朱翠邁步進入,並無忸怩姿態。

雙方落座之後,一個俏麗的丫環獻上了香茗,退下。

將軍府第自然有其莊嚴宏偉的氣度,然而這一切看在那都陽公主的眼中,卻又極其平淡了。

她始終保持着一份雍容和高潔的氣度,在在使身為居停主人的常小爵爺心中納罕,他可能有生以來第一次和貴為“公主”的異接觸,是以對方的氣質儀態,是他前所未見,也就難怪他深深為對方的絕世風華和氣度所震驚了。

“我想你必然有什麼話要對我説。”朱翠平視着他緩緩地道:“現在你可以説了。”常小爵爺先是一呆,隨即輕輕咳了一聲。

“是…不是的…”他反倒有些拘束了:“剛才在小店初見姑娘時,即覺出姑娘你有異尋常,吳胖子又説到姑娘此行是在尋找令堂,是以…我才動了好奇之心。”朱翠淡漠地笑了笑:“我什麼地方又有異尋常了?”

“這…”常小爵爺微微一笑:“姑娘也許自己並不覺得,一個出身高貴和羈身風塵世俗的尋常女子,無論從哪一面看,都有所不同的。”在他説這幾句話時,一雙眼睛很炔地已再次打量了對方一下,最後目光卻落在了朱翠手扶椅搭的那纖纖玉手上。

朱翠立時心中升起了一些愠怒,然而她的不悦在自己眼睛接觸到手腕上所戴的那隻碧綠的翠鐲時,立刻為之冰消。真是一大疏忽。她深深地自責着,尋常人家女兒,豈能戴得起這華麗貴重的飾物?

是昨夜她私下打點清理時,發現到母親昔所贈送的這隻錫子,一時愛它光澤,就戴在了手上,原是藏在袖子裏,一不注意,卻又自腕上溜了出來,對方的一雙眸子,偏偏就注意到了。

“如果我的判斷不差,”常小爵爺面含微笑道:“姑娘只憑手上這隻翡翠鐲子,就只怕萬金而不可得了。”朱翠微微一笑:“尋常人家女兒,不見得沒有一兩件家藏至寶。”

“不錯!”小爵爺緊接着一句道:“只是姑娘身上這襲碧湖青的蘇緞宮,就非尋常人家所可購置了。”朱翠往身上瞧了一眼,知道自己顯然又疏忽了,她自忖所選穿的衣着,已是自己行囊裏最最樸素的了,卻不知落在對方這個頗鑑賞的行眼中,一樣地出了破綻。

微笑了一下,她反問對方道:“你以為呢?”常小爵爺呵呵笑了幾聲道:“由此看來姑娘非只出身望族,多半還是官宦之家,因為就我所知,只有一、二品的大臣,才能恩蒙聖上賞賜,得能衣着這類進貢的宮緞,這麼看來,姑娘的出身也就可知一二了。”朱翠心裏暗暗吃驚,忖思着好險,如果對方換在官府當差,今天自己豈非又得面臨險境了。

她心裏驚訝,表面卻並不顯著,微微一笑道:“莫非你請我來這裏,只是在刺探我的身世麼?”常小爵爺搖搖頭回答道:“那倒不是,姑娘不必見疑,剛才我已經説過,我只是好奇而已。”朱翠道:“我也有些好奇。”常小爵爺怔一怔,道:“姑娘的意思是?”朱翠道:“是關於你方才説的‘不樂幫’的事情。”

“噢!”常小爵爺一笑道:“我也只是由衙門裏的幾個管事嘴裏知道而已。”朱翠道:“令尊職掌襄漢軍權,這地方西衞兵,當在令尊管轄之中,有什麼風驚草動,料難逃過賢父子耳目之中。”常小爵爺又是一驚。

朱翠淺淺笑道:“果然那個不樂幫如此橫行,漢陽府的幾個捕役如何能是他們對手?只怕令尊這個將軍府也要協調着拿人吧。”常小爵爺先是面一變,隨即恢復鎮定。

“姑娘有此一番見地,足見非比尋常了,”常小爵爺拱了一下雙手道:“還請以真實身分來歷賜告,才好繼續説話。”朱翠哈哈一笑道:“常公子不必多疑,我們終究是萍水相逢,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呀,莫非你還疑心我有什麼意圖居心麼?”

“那…倒不是的…”半天,他的臉才恢復了鎮定,看了對方一眼,喃喃道:“姑娘説得不錯,這幾天漢陽府風聲很緊,除了不樂幫這幹匪人之外,另外瑣事也不少。”朱翠冷笑道:“朝廷的錦衣衞已大舉出動,想必是有驚天動地的大事,常先生竟然當是瑣碎的小事,這顯然是語出不誠了。”常小爵爺霍地站了起來:“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姑娘你到底是誰?”

“你太動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使得常小爵爺立時壓制住他的衝動,緩緩地又坐了下來。

朱翠微微一笑,接下去道:“你以為這件事外面還不知道麼,那是因為這批北京派下的鷹爪子太招搖了,地方上早就傳説開了。”常小爵爺苦笑了笑道:“姑娘聽見了什麼傳説?”朱翠一笑道:“是關於鄱陽王被擒的傳説。”常小爵爺“啊”了一聲,立刻站起來四下看了一眼,又踱向窗前向外顧盼了一下,走回來。

“這件事姑娘不可隨便出口…須知隔牆有耳。”

“難道你在自己家中談話,也要如此謹慎麼?”

“唉,”常小爵爺輕輕嘆了一聲,坐下來道:“姑娘也許不知道…”朱翠睜大了眼睛,急於一聽下文,只是常小爵爺的嘴卻未免過於謹慎,話到邊又了進去。

“你怎麼不説下去?”

“我,”常小爵爺忽然作出一副笑臉,搖搖頭道:“我實在無可奉告。”朱翠眨了一下眼睛,道:“可是因為令尊與鄱陽王過去的關係極深,所以你才有此忌諱?”常小爵爺臉一變:“你説什麼?”朱翠道:“你又何必害怕?我又不是來自大內的那些鷹爪子。”常小爵爺喃喃道:“可是你卻似無所不知,姑娘到底是誰?哼哼!”一剎那間,這位小爵爺臉上泛出了鐵青:“如果姑娘今夜不説出實話,只怕你不易走出我這府第。”朱翠一笑:“啊?那倒不見得吧,只要我能進來,我就一定能出去。”常小爵爺哈哈笑道:“好狂的姑娘,你以為我這將軍府第就這麼容易進出麼,只怕我不點頭,姑娘你就是想走出這間花廳也是不易。”

“真的麼?”朱翠冷下臉來道:“是不是這樣,等一下就知道了,只是我現在還不想走就是了。”一面説,她臉上又恢復了先時的笑靨,一面由几上輕輕拿起香茗,揭開蓋子,輕輕吹了一下,喝了一口。

常小爵爺不為她的這番鎮定所驚住了,一霎間,怔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