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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卧虎藏龍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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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大漢濃眉方挑,紅衣少女一雙欺雪賽霜的柔荑已撫上他一雙鐵掌。美目深注,柔聲説道:“哥哥,你常告訴我,不遷怒,也另難為自己人…”黑衣大漢赧然一笑,斂去威態。

美姑娘轉註黑衣漢子,道:“為的什麼事,説!”黑衣漢子早就嚇出一身冷汗,聞言如逢大赦,忙應了一聲是,道:“稟二姑娘,鄒總管問過了,可是…”抬眼望了望那隱透懾人神威的魁偉身軀,沒敢説下去。

美姑娘笑了笑,替他接了下去:“可是,他們非要面見大爺,是麼?”黑衣漢子忙又應了一聲是。

的威態,重又陡現,黑衣大漢臉一變,環目暴睜,冷笑説道:“他們太看得起我索某人了,告訴鄒長風,我今兒個心情不好,叫他們少惹我,假如執意要見,也可以,讓他們闖!”黑衣漢子一哆嗦,略一猶豫,黑衣大漢然變,紅衣少女連忙柔聲説道:“哥哥,又來了,他們既來找你,那必然有事兒,何妨見見?幹什麼動輒發那麼大火氣?”黑衣大漢威態稍斂,擺手輕叱:“去,告訴鄒長風,我就在這裏見客!”黑衣漢子如奉綸旨,鬆了一口大氣,轉身如飛而去。須臾,前院中再傳步履聲,後院那月形門內轉入了三個人,並肩行來。

最左一名,是個像貌清癯,五綹長髯飄拂的青衫老者,腳下穩健,一望而知是位內家高手。另兩名,是一名身材瘦削的錦袍老者,與一名身材矮胖的錦袍漢子,正是那專管緝捕捉拿的“錦衣衞。”那錦袍漢子倒難看出什麼,但那錦袍老者面目陰沉,目光鋭利,一望而知,此人不但功力頗高,而且極工心計。青衫老者領着這兩名錦衣衞,亭外駐步,然後,他跨前一步,恭謹地躬下了身軀:“稟大爺,貴客到!”黑衣大漢緩緩站起虎軀,環目中威稜閃,輪掃二錦衣衞,矮胖漢子一懍低頭,瘦削老者卻乘勢抱拳:“老朽奉命謁見索大俠,有事面陳!”

“豈敢!”黑衣大漢冷冷説道:“山野草民,賤武夫,何敢當官家差爺們這謁見二字?兩位降尊紓貴,我只有受寵若驚,深惶恐,閣下什麼稱呼?”工心計的人都機靈,錦袍老者不答前半段話,嘿嘿一笑,道:“有勞索大俠下問,老朽馬雲飛,忝為…”黑衣大漢“哦”地一聲,淡淡説道:“原來是當年稱霸一方,威震川陝武林的百臂殃神,索某人我失敬了,馬大俠如今任職大內,官同三品,飛黃騰達,衣朱紫,食俸祿,生殺予奪大權,在朝側目,在野喪膽,較諸當年,更神氣多了!”這番話,明捧暗損,馬雲飛出了名的老巨滑,自然懂,只是他心智深沉,喜怒不形於,心裏從不是味兒,懾於黑衣大漢稱霸北六省,威震天下的威名,卻不敢有絲毫,老臉一紅,乾笑説道:“馬雲飛當年不容於道,難在川陝立足,蒙恭王爺不以草莽見薄,降恩擢用,馬雲飛不敢不盡掬肝膽,答報知遇,同時,能為朝廷盡點心力,馬雲飛也以為應該,倒教索大俠見笑了!”

“豈敢!”黑衣大漢軒眉淡笑:“難怪獲官家賞識,馬大俠難得的赤膽忠心!”馬雲飛老臉又復一紅,一時未能答上話來。

黑衣大漢淡淡一笑,道:“馬大俠降尊紓貴,折節下顧,我無茶無酒院中待客,既失禮,又怠慢,論起罪來不輕,馬大俠千萬海涵!”

“豈敢!”馬雲飛忙乾笑説道:“馬雲飛斗膽打擾,驚動虎駕,來得魯莽,索大俠諒宥!”黑衣大漢笑了笑,沒説話,突然揹着手,邁動腳步在小亭中來回走動起來,走了兩步,忽地停步笑問:“馬大俠,你們那位恭王爺,似乎很看得起我這個草莽野人,魯武夫,何事非找我不可,請吩咐吧!”他簡直就沒把這威懾朝野的錦衣衞當回事兒!

馬雲飛的神有點尷尬,也有點難看,但他到底還笑得出來,忙道:“不敢,老朽奉命斗膽驚動,冒昧求見,是有事相求,這裏是恭王爺的名帖!”話落,翻腕自袖底取出一張帖子,出雙手遞了過去。黑衣大漢沒動,紅衣少女向青衫老者施了個眼,青衫老者連忙上前代為接過,然後轉呈與黑衣大漢。黑衣大漢這才伸手接過,只一眼,立即縱聲大笑:“我又要説了,恭王爺真看得起我,我是受寵若驚,深惶恐,馬大俠,有什麼吩咐,説吧。”按理,那位統率錦衣衞的恭王宸容,見寵大內權重當朝,不論見任何人,他也沒有遞名帖的必要,這不是官家禮,而是常禮。那麼,別説是一個布衣平民,便是當朝的大臣,見帖如見人,也該整衣拜跪來接才對。而,眼前這位,他不但沒有跪接,甚至自己都懶得動手,足見此人傲得可以,硬得也夠。

在官家眼中,那是囂張狂妄,大膽得不知死活。

是故,睹狀,馬雲飛臉一變,陰鷙目光連連閃動,但及至聞言,他卻又立即堆起滿臉虛假笑容:“索大俠領袖北六省,統率黑白二道,不會不知道,既來京師,更不會不曉得那天下告示,欽命緝拿叛逆蕭涵秋一事!”黑衣大漢環目冷電一閃,向着紅衣少女投過一瞥,道:“這等大事我那會不知道,如何?”馬雲飛道:“此人前曾現跡高碑店,如今更大膽地潛上京師…”黑衣大漢“哦”地一聲,詫聲截口説道:“馬大俠錯了吧,據我所知,蕭涵秋已失蹤多年,至今武林未見俠蹤,這個人,只是他的朋友!”馬雲飛嘿嘿——笑,道:“這個,這個,此人既是蕭涵秋的朋友,那足見也是叛逆一黨,論律該與叛逆同罪,是故…”黑衣大漢揚眉笑道:“是朋友便屬黨羽,該論同罪,那麼,蕭涵秋的朋友多得不可勝數,我只怕官家要抓不勝抓了!”馬雲飛呆了一呆,旋即笑道:“索大俠該已知道,此人在高碑店代蕭涵秋拒捕,並折辱錦衣衞,這不是叛逆一黨是什麼?”黑衣大漢狀若恍悟地點頭笑道:“我明白了,不過,我也有點糊塗,馬大俠找我,莫非也認為索某人是那所謂叛逆一黨不成?”馬雲飛一震忙道:“索大俠誤會了,索大俠神勇蓋世,名重武林,大名更震動朝廷,上達天廳,別説馬雲飛不敢,就是…”黑衣大漢縱聲大笑,其聲懾人:“看來,索某人何止榮幸,簡直是天大的造化,不枉此生,雖死何憾,馬大俠,我是急子,你何妨直説!”馬雲飛乾咳了一聲,道:“馬雲飛遵命,是恭王爺得知索大俠英雄本,豪傑天,為人任俠,義薄雲天,唯恐,唯恐…”黑衣大漢倏然一笑,道:“馬大俠,你這不是捧我,是罵我,我索某人何來天膽,敢管官家的事,敢助朝廷欽犯?索某人雖不畏死,但卻不能不為我這個妹妹及北六省武林着想!”馬雲飛一張老臉剎時間漲的通紅,忙道:“索大俠千萬別誤會,馬雲飛可不敢這麼説,不過,聽説索大俠明晚間要借‘朝天樓’那…”黑衣大漢這回倒真的呆了一呆,訝然接口説道:“馬大俠,我請客的帖子剛發出去沒多久,官家好靈通的消息,好鋭的耳目,馬大俠是怎麼知道的?”馬雲飛陰鷙目光一轉,面上微有得,嘿嘿一笑,道:“面對索大俠,馬雲飛不敢相瞞,那人一進永定門便被…”笑了笑,住口不言,其實,不用多説,餘話是“跟蹤”二字。黑衣大漢環目炯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想起來了,官家又是怎知我索某人已來北京?馬大俠又是怎麼曉得我索某人借住在護國寺後院的?”馬雲飛嘿嘿笑道:“索大俠俠蹤如神龍,錦衣衞可沒那麼大能耐,也不敢相瞞,索大俠人京及借住此間的消息,來自東西兩廠!”黑衣大漢一聲,搖頭笑道:“看來,索某人一舉一動,悉在人家監視之中,所幸索某人沒什麼不軌行為,否則豈不被立收囹圄?”馬雲飛乾笑一聲,道:“索大俠明鑑,東西兩廠也不敢捋虎鬚,驚虎駕,犯虎威!”黑衣大漢濃眉一揚,淡淡笑道:“那麼,我可以給馬大俠一個答覆,就請馬大俠把我這個答覆帶回去,我不能不朋友,也不能不宴客,我請我的客,這跟朝廷捉拿欽犯該是兩回事!”馬雲飛神情剛松,黑衣大漢臉一沉,又接道:“不過,有句話,我不得不説在前頭,朝廷捉拿欽犯要是在我宴客後,我不管,要是在我宴客之前動我的朋友,莫怪我索某人翻臉無情,給官家惹麻煩,言盡於此,馬大俠請吧!”按説,沒這種事,與官家談條件,這還得了,姓索的這話也不該説,無如,馬雲飛他竟點頭答應了而且如釋重負,滿懷欣喜,一臉堆笑地拱了拱手。

不過,他剛轉身,黑衣大漢突又説道:“馬大俠,請留一步,我還有話説!”馬雲飛停步回身,陪上譎笑:“索大俠還有什麼吩咐,請只管待,馬雲飛一定帶到!”黑衣大漢笑道:“豈敢,馬大俠這是罵我,我請教,蕭涵秋何罪?”馬雲飛略一猶豫,道:“不敢欺瞞索大俠,他勾結北敵餘孽,企圖造反…”黑衣大漢濃眉一軒,道:“馬大俠,何證何據?”馬雲飛呆了一呆,乾笑説道:“馬雲飛只是奉命行事,至於證據,那得問上面!”黑衣大漢目閃威稜,淡笑説道:“馬大俠是欺我不敢闖皇城,見見那幾個?”馬雲飛神情一緊,忙又陪上笑臉:“馬雲飛不敢,索大俠蓋世英豪,威名遠震,神功無匹,別説皇城,就是大內宮,馬雲飛以為…”

“這是笑話!”黑衣大漢擺手截口,説道:“我只有一個腦袋一條命,錦衣衞、東西兩廠,盡羅武林一好手,挑那最弱的一環,索某人也難是敵手…”眉鋒忽皺,環目凝注,接道:“馬大俠,索某人忝為北六省老大,北敵倘有什麼不軌行動,絕難瞞過索某耳目,怎麼我一點兒也不曉得?”馬雲飛乾咳了兩聲,道:“這個,這個,想必是叛逆門行事機密…。”黑衣大漢一笑説道:“這麼説來,我北六省武林耳目是夠遲鈍的了!”馬雲飛一震,一時未能答上話來,也不知該説些什麼好,楞在當地,老臉好通紅,好窘迫!

黑衣大漢淡淡一笑,突揚輕喝:“長風,送客!”那裏是送客,分明是逐客,可憐身為錦衣衞,一向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馬雲飛,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那本難怪,誰教他今夜面對的是領袖北六省武林,跺跺腳能震動天下,威名懾人的蓋世奇豪。

憑良心説,他今夜來此,確屬冒昧,無奈負的是上命,不得已,只有硬起頭皮,豁出命跑來!抱的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土一去兮不復返”的心情,不過,沒當年人家荊軻那麼悲壯罷了!

要不然,就是殺了他他也不敢來,所以,今夜他認為還能‮腿雙‬來扛着吃飯的傢伙回去,已屬天大的僥倖,已屬福命兩大造化大,他還敢説什麼。

青衫老者躬身領命,一擺手,道:“馬大俠,請!”馬雲飛趁勢拱手,笑得心驚膽戰:“那麼,索大俠,馬雲飛告辭了!”黑衣大漢淡淡笑道:“恕我不能相送,馬大俠走好!”這簡直;是把官差置於無地。馬雲飛道:“豈敢,怎敢再勞索大俠相送。”實話,他已經該滿足了!

又一拱手,隨同青衫老者,帶着那名錦袍漢子轉身行向前院,轉眼消失在月形門那一邊。黑衣大漢望着馬雲飛背影轉過了月形門不見,那步履聲也漸漸遠去,突然發出一聲冷哼,收回了目光。紅衣少女適時也揚柳眉:“好滑的東西,我瞧他就不順眼!”黑衣大漢如蝟虯髯一抖,笑道:“放什麼馬後炮,你剛才幹什麼來着?”紅衣少女立刻反相譏:“虧你身為北六省武林魁首,怎麼連這點道理都不懂,有道是:‘兩國戰不斯來使’,何況彼此目前還談不上一個‘戰’字,再説,我也得顧哥哥你的面子!”

“好話!”黑衣大漢笑了笑,只説了這兩個字。

紅衣少女沉默了一下,美目凝注,突然説道:“哥哥,你真的不管?”黑衣大漢濃眉一揚,道:“你擔的什麼心,錦衣衞、東西兩廠都算起來,也難是他聖手書生之敵,人家本沒把這些京師鐵衞放在眼內,要不然,他敢上北京?那用得着咱們…”

“哥哥!”紅衣少女剛一跺腳,黑衣大漢已然淡笑接道:“小抹,那要看他自己,那要看是他能服我,還是我能服他,只要他能讓我服子他,北六省武林從此聽他的,懂麼?”紅衣少女挑了挑柳眉,但沒説話。這小院中,立刻陷入了一片沉寂。

又一天過去,又是北京城萬家燈火的時候。

順天樓上燈火輝煌,光同白晝,門前,車水馬龍,川不息。

順天樓,是北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樓,不但建築豪華,擺設都麗,招待親切,便是那掌灶師傅的手藝,也是京師其他酒樓所望塵難及。

裏,這時候早已人聲沸騰,座無虛席。

而,今夜,儘管燈火輝煌,光同白晝,卻不聞一絲那猜拳行令、吆喝談笑之沸騰人聲。

由外內望,樓上太高,看不見,樓下一目瞭然,雖已杯箸放列整齊,卻空蕩蕩,靜寂寂,不見半個人影。

無他,那是因為有人假此宴客,把整個的順天樓全包了,包樓宴客作東的,來頭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