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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卧虎藏龍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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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宏偉肅穆,靜靜地踞伏在初垂的暮中。

在那西天血紅一片霞光照耀下,一陣得得蹄聲,劃破了北京城外那暮中的寂靜,一騎健馬緩緩地馳進了那高大宏偉的永定門。馬上,是一個頎長,灑,超拔而隱透高華氣度的白背影,隨着那健騎緩馳,消失在城內街道的盡頭!適時,城門一邊那屋檐下,轉出個壯的黑衣漢子,他望了那鞍上白背影一眼,轉身走入一條衚衕中。黑衣漢子剛隱人衚衕中,對街一處屋檐下,又出現一個蓬頭垢面,睡眼惺忪的中年要飯花子。他,頭一眼是望向那一人一騎的逝去處,第二眼是望向黑衣漢子隱人的那條衚衕。然後,轉個身,幾閃沒了人影兒。過了一會兒,那黑衣漢子出現在護國寺前,他隨着成羣的善男信女登上石階,湧入廟門,繞過大雄寶殿,直奔後院,護國寺的後院不太大,但極為清淨雅緻,有青石小徑通達禪房,花木叢中幽香飄浮,別有一番情調。這地方,聽不見護國寺前那熱鬧吵雜的一片,除了偶而陣陣梵唱與暮鼓、木魚之聲隨風傳送外,別的,是再難聽到什麼,而這種聲音並不刺耳,反之,聞之能令人心情肅穆,塵念俱消。

在那青石小徑的盡頭,面對着一片花圃,此時,正負手卓立着一個高大、魁偉、隱透懾人之威的黑大漢。

由於他面向花圃,所以,看不見他的面貌,不過,由他那高大、魁偉隱透懾人之威的背影看,此人長像必然十分威猛,而且,由他那微卷雙袖下,出的兩段筋墳起,強而有力的長臂,以及那負手悠閒的神態看,此人必極豪邁,而豪邁之中,猶帶着幾分瀟灑勁兒,一陣急促步履聲打破了小院中的寧靜,是那黑衣漢子急急奔入。

黑衣漢子他在黑衣大漢背後一丈處駐步停身,然後,躬身哈,恭謹發話:“稟大爺,人到了!”黑衣大漢沒回頭,只聽他“哦”地一聲,隨即以一種低沉、有力、但卻極其柔和的聲音發話道:“是麼?什麼時候到的?”黑衣漢子話答得很小心:“稟大爺,是剛到!”

“是進的永定門?”黑衣漢子應了一聲是。

“往那兒去了?”黑衣漢子一怔,身子躬得更低,有點兒誠惶誠恐:“稟大爺,這個,這個,屬下不知道!”

“別急!”黑衣大漢往後擺了擺手,笑道:“我不會怪你,是我沒叫你跟,其實,對他,不跟是最好,沒關係,反正他跑不到皇城裏去,後面別外還有人麼?”黑衣漢子微微鬆了口氣,頭也跟着抬起了些,目光中,是,望了那魁偉背影一眼,忙道:“稟大爺,屬下只瞧見他一個,別的沒看見…”

“那就怪了!”黑衣大漢頭一偏,似在沉,詫聲説道:“杜時遷既有了信兒,那便不會錯,他們沒理由不動他,嗯,嗯,哈!欺軟怕硬的東西,八成兒是怕紮了手…”又往後擺了擺手,接道:“人來了,你的事就算差了,他來得好快,嗯,不管怎麼説,他總是來了,我也終於等上機會鬥鬥他了,好了,你去吧,吃喝玩樂都行,只是別給我惹事添麻煩,身上有錢麼?”黑衣漢子臉一紅,半天沒能答上話。

黑衣大漢“哈”的一笑,説道:“沒有?光了,是麼?沒有倒是説話呀,別那麼沒出息,忸忸怩怩地跟那娘兒們似的,去,找鄒總管拿去,要拿多少拿多少!”黑衣漢子臉更紅了,可也樂了,無限地望了望黑衣大漢背影一眼,亮喏一聲,轉身便走。

“回來!”黑衣大漢突然輕喝,道:“快馬送信兒,告訴杜時遷,我謝了,有空兒我會看他去,還有,記住,千萬別讓二姑娘知…”

“道”字未出口,突然改口了:“糟了,説曹就到了,這兒由我應付,你去吧!”想必,黑衣漢子也怕那位二姑娘,匆匆應了一聲,如飛而去。

黑衣漢子剛走,驀地裏,香風隨風傳到,一片紅雲忽降小院,剎時間,小院中那原有的如畫美景,為之黯然失

畫廊盡頭,倩影綽綽,一個身着大紅勁裝,外罩大紅風氅,蓮步輕邁,凌波而來。

她,那晶瑩、白晰、修長的玉指之上,還絞動着尺許長的馬鞭,情態既嬌又媚,更透着三分俏。

她,停身在適才那黑衣漢子站立處,一雙清澈、深邃、漆黑、波般美目,望了望黑衣漢子的逝去處,又望了望那仍未回頭的高大魁偉背影,柳眉微揚,輕啓檀口:“是誰?金九?”黑衣大漢道:“是他,看見了還要問!”紅衣少女道:“幹什麼瞧見我就跑?”黑衣大漢笑道:“那八成兒是被你那平雌威嚇破了膽,所以,只有望風逃竄,敬鬼神而遠之,走為上策!”紅衣少女美目一瞪,跺了小蠻靴:“哥哥,你就是這麼沒正經,説真的!”

“好,好,好!”黑衣大漢聳了聳肩,道:“我是怕定了你,姑娘,你可別冤枉好人,人家有正事兒。”

“什麼正事兒?”紅衣少女揚了揚柳眉,道:“想必又是千萬不能讓二姑娘知道的正事兒?”黑衣大漢顯然呆了一呆,只聽他裝糊塗訝聲説道:“有誰敢瞞我們的二姑娘,什麼事兒敢瞞我們的二姑娘。”紅衣少女嬌靨如花綻放了,笑了,笑得好美、好甜:“別人,就是放眼北六省,沒人有這個膽,至於什麼事兒嘛,八成兒是有人來到了北京城!”一話中的,不愧高明,只不知道她是不是偷聽來的。

黑衣大漢縱聲大笑,聲震夜空,裂石穿雲:“看來,那怕是芝麻大點兒小事,我都別想瞞你,女狀元,女博土,女諸葛,我們索家的千里駒,我算是服了你了…”霍然轉身,好威猛的一副長像,環目,虯髯,獅鼻,海口,虎頭,燕頷,眉宇間更着一種懾人威嚴,直令人不敢仰視,他環目炯炯,凝注那一張吹彈破的如花嬌靨,微笑之中,帶着憐愛:“説,二妞兒,是誰告訴你的?”紅衣少女微微揚起了嬌靨,那模樣兒,有點得意,還帶點刁蠻,打瑤鼻裏輕輕地哼了一聲:“許你瞞人,許你神氣,就不許人家消息靈通!你以為我會説麼?好讓你又對人橫鼻子豎眼發脾氣麼?”黑衣大漢大笑走過來,伸手拍上了紅衣少女香肩:“丫頭,哥哥我是那麼不講理的人麼?也準你神氣,成麼!其實,天知道,咱們索家唯你最神氣,哥哥我這七尺軀,比起你來,那是隻有遜,自嘆不如,丫頭,説不説隨你,你不説我也知道,是柳…”紅衣少女一急,口説道:“別冤枉人,是鄒大哥!”黑衣大漢豁然大笑,聲震夜空:“看來,索家的千里駒,有時也不如我這匹劣馬,哥哥我腦筋偶而動了一動,女諸葛已然不打自招了!”紅衣少女呆了一呆,猛悟上當,立時羞紅了嬌靨,一跺蠻靴,方待不依,就要撒嬌。黑衣大漢臉一沉,挑起濃眉,冷哼説道:“鄒長風好大的膽子,我是怎麼待他的!”虎威倏發,令人觸目驚心,紅衣少女又急了:“哥哥,你可不能怪鄒大哥,是我磨着他的…”黑衣大漢忽地大笑道:“行,咱們談個條件,我不難為他,你也別衝我施刁撒嬌,要不然,你再我,我就找他!”紅衣少女又悟上當,紅着嬌靨,繃着那張吹彈破的臉兒,柳眉一挑,又要大發嬌嗔。黑衣大漢大手一落,抓上那藕粉臂:“二姑娘,你就讓我一次吧,走,咱們亭子裏聊聊去!”拉起紅衣少女,邁開大步,徑往花圃旁那座朱欄碧瓦的小亭中行去,紅衣少女跟他一比,更顯得嬌弱,只有皺着眉,任他拖着走了。

坐定,黑衣大漢環目炯炯深深地看了紅衣少女一眼,搖搖頭“嘖!”

“嘖!”有聲地首先笑道:“看來,我這雙招子是不靈了,到這時才瞧清楚我們二姑娘這身花不溜丟的俏打扮,簡直能傾倒整個北京城嘛!”紅衣少女乍喜還羞,美目一瞪,剛要開口。

黑衣大漢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揚了揚眉,笑道:“妹妹,那兒去了,放鷹,打錯,賽馬?”紅衣少女橫了他一眼,搖頭説道:“什麼都不是,你也別打算顧左右而言他,説吧,索家的老虎,對他,打算怎麼辦?”

“厲害,厲害,看來我這隻笨大蟲是永遠鬥不過千里駒!”黑衣大漢搖頭一笑,忽地滿面愕然又裝糊塗:“妹妹,他字用得好,他,誰呀?”紅衣少女又急了,跺腳説道:“你,哥哥,你敢裝糊塗,蕭涵秋!”黑衣大漢楞了一楞,裝得更徹底:“蕭涵秋?你是説那位聖手書生,南方白龍?你聽誰説他是蕭涵秋?鄒長風説的?還是杜時遷説的?”可惜他碰到了厲害的對手,紅衣少女美目一轉,一偏螓首:“這麼説,他不是南龍聖手書生蕭涵秋了?”黑衣大漢心中一鬆,道:“沒人説他是蕭涵秋!”

“那就好!”紅衣少女看了他一看,點頭説道:“那麼哥哥,話我可説在前頭,我要惹他,你可不許管!”黑衣大漢一急,口説道:“妹妹,你不行…”

“怎麼不行?”紅衣少女挑了挑眉,那模樣兒傲得讓人心折:“他既然不是蕭涵秋,你還擔心個什麼?換個人,北六省內,誰能接得下我三馬鞭?”黑衣大漢傻了臉,皺了眉,苦笑説道:“妹妹,我説過,笨大蟲終究難及千里駒,我算是服了你,是,是,是,是蕭涵秋,成不成!”紅衣少女笑了,笑得好得意,略一眨動那雙大眼睛道:“那怕你不承認…”柳眉忽挑,接道:“是蕭涵秋,那正好,我就是要惹惹那百無一用,卻自命不凡的書生,看看他到底有什麼了不起!”

“百無一用?”黑衣大漢“哈”地一聲,揚眉笑道:“蕭涵秋奇才第一,羅萬有,藝比天人,論文學,能使本朝那些個飽學老儒自嘆不如,談武,聖手書生威震宇內,天下獨尊,這該夠了,至於自命不凡,那倒非自命,而是他確屬不凡,他鐵膽無懼,智勇無匹,鄒長風既然告訴了你,他不會不告訴你個完全,一招之下,錦衣衞喪膽,更難得的是,他那捉狹手法,令人擊節,還有,他那連皇上都不放在眼內的豪情盛概,恐怕比你那目無北六省的武林傲氣,有過之無不及,還有,在這欽命緝拿,天下齊動的當兒,他敢隻身單騎,一個人闖上北京,這膽力,可不同於你那不知天高地厚,還有…”

“哥哥,你有個完沒有!”顯然,黑衣大漢一番猶難及事實十一的話兒,是用錯了,這不但未能收到阻嚇之效,反而發了這位天好強的美姑娘那向不服人的傲,那對北六省武林不屑一顧的傲,她未等話完,便自高挑柳眉,冷冷地截了口,接着又道:“哥哥,你是要想用這些個字眼嚇我,那你就錯了,蕭涵秋他不是無所不能的超人,我不相信…”黑衣大漢一笑説道:“妹妹,錯的是你而不是我,説他超人只怕還委屈了他,我以為,用天人兩字才更妥當!”一句話更刺傷了美姑娘的自尊心,她冷笑一聲,道:“哥哥,捧人要適可而止,別太過分,也別太麻,我就不相信他能強過咱們索家的老虎!”黑衣大漢環目炯炯凝注,虯髯一陣抖動,突然豁然大笑:“誠如你所説,捧人要適可而止,別太過分,別太麻,對我,你不但未適可而止,而且也太過分,太麻了…”笑聲斂住,神趨於鄭重,接道:“至於他比不比我強,那要看怎麼説了,除了我個頭兒比他壯外,別的,他恐怕要樣樣令我服嘆不如,自慚渺小!”紅衣少女笑了笑,道:“哥哥,那是恐怕!”黑衣大漢聳肩一哼,道:“事實上,他恐怕也令我…”

“哥哥!”紅衣少女道:“那仍是個恐怕!”黑衣大漢環目炯炯,掀眉笑道:“你是不服?”紅衣少女傲然説道:“北六省內索家獨尊,哥哥你未必服了!”黑衣大漢環目中威稜一閃,大笑説道:“好,好,好,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妹,小妹,倘若我服了,杜時遷便不用報信兒,金九他也不用城門口苦等,咱們也本用不着來北京了!”紅衣少女也笑了,好白的一口貝齒:“所以嘛,我是跟哥哥一塊兒來的!”豪邁,狂放,那絕不意味糊塗,這話,黑衣大漢懂,濃眉一皺,道:“小妹,爭長論短論英雄,這是男人家的事兒!”這句話可大大地不悦耳,紅衣少女柳眉一挑,冷笑道:“哥哥,別把你們男人家看得那麼了不起,也別以身為男子而自傲,紅粉之中有烈士,巾幗之中也未嘗沒有英雄,男人家不一定人人如哥哥你,昂藏七尺偉丈夫,鬚眉丈夫男子漢,有時候也會比不上一個女兒家,試看北六省武林中那些男人家,那一個比得過我這個女兒身?”黑衣大漢臉一紅,赧笑説道:“小妹,我知道,事實也如此,你由來愧煞鬚眉,不讓昂藏七尺偉丈夫,但,小妹,那究竟只是你…”紅衣少女冷然截口説道:“哥哥,要不要我跟你數數幾位古人?如今跟你來北京城的,也不只是小妹,也不是她一個!”面對犀利詞鋒,黑衣大漢他只有啞然苦笑,半晌,他方始聳肩搖頭:“小妹,別的不説,就這一點兒,我便不如你,你能讓我這做哥哥的自嘆不如,那麼,閣下,你很夠了,火裏水裏也去得!”紅衣少女道:“那是哥哥誇獎,事實上,我不讓任何人,但哥哥例外,火裏水裏我不去,只要哥哥別再瞧我這女人家不起就行了。”他,終於點頭了,也終於低頭了,目前,能使這位蓋世豪雄,鐵錚奇男低頭的,放眼天下也只有乃妹紅衣少女1美姑娘她嬌靨上掠過一絲喜悦,也帶着無限驕傲,本難怪,誰教她有個別人所沒有而值得傲誇宇內的哥哥。沉默了一下,黑衣大漢忽地皺起眉鋒:“小妹,你説説,為什麼官家給他扣上那麼一頂帽子?”

“誰知道?”美姑娘淡淡説道:“北京城裏的這班人做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種罪名莫須有,連朝廷大員都難免,何況被他們視為亡命之徒的武林中人?不過,這件事不能不叫人置疑,蕭涵秋多年未現蹤跡,他們也未能肯定高碑店那位書生就是南龍聖手,也就是説,蕭涵秋至今仍下落不明,那麼,我難懂他們為什麼會把一個不知下落的人,扣上這個罪名!”黑衣大漢低頭蹙額,沉不語。

美姑娘望了他一眼,又道:“問問一個人,也許能知道,權傾當朝的重臣虎將,小温侯紀奉先,他身為總督,內調京畿…”黑衣大漢濃眉一挑,道:“提他幹什麼,我由來瞧他不順眼,不錯,他身為總督,內調京畿,朝廷倚重,權傾當朝,炙手可熱,但是他鞭長莫及,管不了錦衣衞的閒事…”紅衣少女道:“管不了,打聽起來總比咱們這既是布衣,又是亡命之徒的武林人方便得多,官官相護,氣息相通…”黑衣大漢搖搖頭説道:“錦衣衞以勳戚領之,宸容身為恭王,承襲父蔭,少年得志,一向是趾高氣揚,目中無人,他未必肯賣紀奉先的帳!”紅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可是你要知道,紀奉先不同於一般總督,他柱石重臣,兵權在握,就連皇上也讓他三分!何況宸容一個恭王!”黑衣大漢道:“宸容是皇室宗戚,他在大內的寵言,無論如何不下於紀奉先再説,統領京都錦衣衞,其地位也猶勝於領天下兵馬!”紅衣少女揚了揚眉,道:“我總以為紀奉先他必能問得出,甚至有可能已知此事!”黑衣大漢軒了軒濃眉,道:“那是他的事,我懶得理他!”紅衣少女道:“難道你不想清楚?”黑衣大漢環目中暴閃威稜,冷哼一聲,道:“什麼事兒瞞得了我?子一久,我還愁不知道!”虎威懾人,便是美姑娘也心驚,一時未敢再説些什麼,沉默了一下,她正要找別的話兒。突然,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傳送過來,前院,低垂暮中,轉出一個黑衣漢子,是那名喚金九的黑衣漢子!他亭外駐步,一躬身,恭謹説道:“稟大爺…”黑衣大漢一擺手,不耐煩地道:“什麼事兒,簡要直説!”黑衣漢子一哆嗦,忙道:“是,稟大爺,皇城中有人求見!”來頭不小,黑衣大漢濃眉一揚,道:“誰?”黑衣漢子道:“錦衣衞!”黑衣大漢神情一震,目注紅衣少女,詫聲不解地道:“他們怎知我來了北京,而且在這兒?”紅衣少女揚了揚柳眉,道:“誰知道,總之,人家有能耐找到了這兒!”黑衣大漢臉一變,冷哼説道:“不差,好靈通的消息,好鋭的耳目,…告訴他,我沒空,有什麼事找鄒長風談去!”黑衣漢子應了一聲,但腳下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