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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雕像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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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回去以後。”她指點着天空“馬上就天黑了,明白嗎?不要再費時間説話了。”然後她聲音柔和地補充説:“也許西蒙早已回去了。”我的心裏一下子充滿了希望,我確信她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當我們曲曲拐拐地走過去,繞過幾個礫石堆,走下溪谷,接着又經過一條有着高壁的山隙時,我一直抓住這個信念不放。不久我們就來到了通往谷頂的小路上,我能夠看到那牆和牌樓了。

我攀走在鄺的前面,心臟砰砰地直跳。我深信西蒙就在那兒,我相信混沌和不確定的力量將允許我再有一個機會來進行彌補。到了谷頂,我的肺幾乎都要爆炸了。由於高興我覺得頭昏目眩,而且我還寬地哭泣起來,因為我受到了那種清澈的寧靜、樸素的信任和純潔的愛。

就是那兒!——那隻用包、爐子、那件濕淋淋的夾克,所有東西都和我們離開時一樣,沒有多也沒有少任何東西。憂慮已在啃齧着我的心,但是我仍懷抱着信心和愛給予我的那種純粹的力量。我走到那通道的另一端,覺得西蒙是在那兒,他應該在那兒。

巖稜上空空蕩蕩,除了呼嘯的山風外一無所有。我依着巖稜的壁頹然蹲伏下來,雙手緊圈住膝頭。我抬起頭來,看到鄺在那兒“我不走,”我告訴她“除非我找到了他。”

“我知道,”她坐在那隻木頭箱子的頂部,打開了那隻用包,取出一罐冷茶和兩隻罐頭。一隻裏面是烤花生,另一隻是炒蠶豆。她敲開一隻花生罐頭,遞給我。

我搖搖頭“你不用留下來,我知道你必須為大媽明天的葬禮作準備。我會沒事的,他或許很快就會出現。”

“我與你呆在一起。大媽早已告訴過我,耽誤個兩三天還是無妨的。此外,還可有更多的時間來烹煮食物。”一個念頭襲上心來“鄺,讓我們問問大媽西蒙在哪兒。”一等我説出這話,我就意識到我已變得是如何的絕望。這是垂死的孩子們的父母親才會作出的反應:求助於通靈者和新時代巫醫——只要是在這個宇宙或者另一個世界的某個地方還有一絲可能的任何事物。

鄺看了我一眼,目光是那樣的温柔,以至我知道自己懷抱了太多的希望。

“大媽不知道。”她用中文安詳地説。她拉掉罩在野營爐子上的杯子,點燃燃燒器,藍的火焰透過小氣槽穩定地嘶嘶叫着竄上來。

“陰間的人,”她現在用英語説“並不是無所不知,不像你想的那樣。有時他們也會路,不知道該到哪裏去。那就是為什麼有些陰間的人經常回來的原因。他們總是看來看去地問:‘我是在哪兒路了,我這是在哪兒啊?’”我很高興鄺沒有發現我是如何的沮喪。野營爐子發的光亮很微弱,僅僅能映出我們影子的輪廓。

“你需要的話,”她温柔地説“我就要大媽幫我們找找看,我們這就像聯邦調查局的搜索小組了。行嗎,利比—阿?”我被她急於幫助我的心情深深打動了,那是這兒所發生的一切中最有意義的東西了。

“總之,明天不會舉行葬禮。大媽也沒有別的事可做。”鄺把冷茶倒入也作爐子蓋子的金屬杯裏,再把它放到燃燒器上。

“當然了,我今天晚上可無法詢問她。”她用中文説道“天早已黑了——那些鬼,他們嚇得她要死,哪怕她自己是個鬼也罷…”我心不在焉地觀看着藍和橘黃的火舌拂着那隻金屬杯子的底部。

鄺在爐子上烘烤着她的雙手手掌“一個人一旦形成了怕鬼的壞習慣,那它就很難破除掉。就我來説,我是幸運的,我從未有過這樣的習慣。當我見到他們時,我們只是像朋友似地談…”就在這個時候,一種可怕的可能襲上我的心頭“鄺,如果你看到西蒙,我是説,看到成了陰間人的西蒙,你會告訴我的,是不是?你不會假裝——”

“我沒有看到他,”她立即回答説,她撫摸着我的手臂“真的,我會告訴你實話的。”我讓自己相信了她的話,相信她不會撒謊,他也沒有死掉。我低下自己的腦袋埋在胳臂窩裏。我們接下來該幹什麼呢,我們在這個早晨該採用什麼合理的、有效的計劃呢?而在這以後,比如説到中午,如果我們仍然沒有找到他,然後又該怎麼辦呢?我們中是不是該有個人去打電話叫警察?但是我隨後記起這兒是沒有電話、沒有汽車的。或許我能搭個車直接去找美國領事。在桂林有沒有太使館的分支機構呢?那麼有個美國捷運公司的辦事處又怎麼樣呢?如果有的話,我要撒謊説我是個白金卡使用者,不管需要什麼儘管在我的卡上支錢,只要去搜尋和援救,緊急空運也行。

我聽到有刮擦的聲音,抬起頭來,看到鄺正在用瑞士軍用小刀捅那隻盒子前面的鑰匙

“鑰匙丟了。”她舉起小刀,在其各種工具中尋找着適用的對象,最後選擇了外包塑料的剔牙籤“很久以前,我放了很多東西在裏面。”她把牙籤入鑰匙“利比—阿,包裏有電筒,你給我拿來,好嗎?”在燈光照耀下,我可以看清那隻盒子是用黑紅的木頭做的,邊上鑲着拋光的黃銅。它的蓋子是個厚木刻出來的淺浮雕作品,表現的是一個巴伐利亞人外貌的獵人,他的肩膀上扛着一隻小小的死鹿,一隻狗在他前面蹦跳着。

“那裏面是什麼?”傳來咯的一聲,然後鄺站了起來。她微笑着朝盒子做了個手勢“你來打開它,自己看吧。”我抓住小小的黃銅鎖栓,慢慢地拉開了盒蓋。盒子突然發出了叮叮噹噹的聲音,我驚愕之下,放開了盒蓋,讓它落了回去。一片默。這是隻音樂盒。

鄺嗤嗤地笑了起來“哈,你以為是什麼——鬼在裏面?”我再次掀開蓋子,一片彈撥出來的清脆樂聲迴盪在我們這小小的通道里,聽上去歡快得有點刺耳。這是一首適合昂首闊步馬隊和穿着鮮豔服飾的人們的洋洋得意的軍隊進行曲。鄺跟着起哼着,顯然很悉這旋律。我把電筒光對準箱子的內部,在一角落裏,就在一塊玻璃下,看到了發出這音樂聲的器械:一片金的雞冠狀東西拂擊着一個滾動圓筒上的針狀物。

“聽起來不像是國曲子嘛。”我對鄺説。

“不是中國的,是德國造的。你喜歡這音樂嗎?”

“非常令人愉快。”那麼這就是她的音樂盒故事的來源了,我如釋重負地瞭解到她的幻想至少還是有些基礎的。我也跟着那旋律哼了起來。

“啊,你知道這歌?”我搖搖腦袋。

“我曾給過你音樂盒,作為結婚禮物,還記得嗎?”音樂突然停了下來,那曲調在消逝以前還在空中懸留了一會兒,然後就只有那隻爐子發出的可怕的嘶嘶聲,它提醒着我們雨水和寒冷,提醒着我們西蒙還處於危險之中。鄺滑開了盒子裏一塊木片,取出一隻鑰匙,入一個縫槽,開始轉起曲軸來。音樂重新響了起來,我很高興它帶來的那種人造的安。我瞥了一眼那隻現在敞開的盒子的剖面,那是個放小玩意兒的屜:一個收藏掉下的扣子、一條舊緞帶、一個小空瓶子——一些曾經很寶貴但最終被遺忘了的東西,一些原修復隨後卻擱置一邊太久的東西。

當音樂再次停歇下來時,我親自上了發條。鄺在審視着一隻小羊皮的手套,那手套的手指已被擠壓成了脆碎的一束,無法再恢復原狀了。她把它湊到鼻子下聞嗅着。

我撿起一本有着邊的書:拜雅德·泰勒寫的《遊訪印度、中國和本》。在書頁中的是書籤似的東西——片片從信封上撕下來的信封蓋。其中一張紙蓋上有一個短語下划着表示強調的線:“他們的彎彎的眼睛典型地體現着他們那彎彎繞繞的道德眼光。”擁有這本書的不知是個什麼樣的偏見者?我把那片信蓋翻過來,上面用棕墨水寫着回信的地址:紐約冷區第二大道阿克羅波利斯路拉爾公司。

“這個盒子是屬於某個叫拉爾的人的嗎?”

“啊!”鄺的眼睛瞪圓了“拉索,你還記得!”

“不,”我用電筒光指在那信封蓋上“上面寫着‘拉爾公司’,看到了嗎?”鄺似乎很失望“在那個時候,我並不懂英語,”她用中文説“我讀不了它。”

“那麼這個盒子是屬於拉爾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