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一劍捅個透心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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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見周宣語氣平靜地將“賭劍、賭棋、賭蟲”這三賭詫異之,問:“你有把握贏我?”周宣説:“沒把握,不過機會總有,三痴老兄,你也一天沒吃東西了吧,我們是不是先搞點野味來烤着吃吃?”三痴冷笑道:“你倒還有胃口吃東西,想想馬上就要拋家別終生為奴的痛苦吧,你就會什麼都吃不下。”周宣説:“哦,原來三痴兄內心已然一片悲觀,也別太悲觀,做我的劍奴也不錯,我不會虧待你的,偶爾也會出道珍瓏題讓你過把癮,我那‘超級秋戰堂’也正需要人手,我會讓你的‘劍、棋、蟲’三方面的特長都得到充分發揮。”三痴冷冷地瞪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我們先比劍”林涵藴“啊”的一聲,擔憂地看着周宣。
周宣面無懼,侃侃道:“老兄又落了下乘,我們這三賭堪稱驚天動地、震古爍今,怎麼能這麼草率,象鄉下小兒那樣攘着袖子就幹架!真正的豪賭之前,賭局雙方應該把各自的、氣、神調整到最佳,這樣才能充分展示賭技,才能烈彩,我之前不慎中了你的計,背林小姐上山累得半死,已經是喉嚨冒煙、兩眼昏花,你現在卻叫我和你比劍,不如我站在這裏不動,你一劍捅死我好了。”
“你哪有那麼多話,不就是想吃東西嗎,我給你。”三痴吃不消周宣這張嘴,憤憤地返身入草房。出來時手裏拿着兩樣東西。
“呼、呼”兩聲擲向周宣:“吃,吃飽了等死。”周宣身手倒也捷,分別接住。是兩隻皮袋,一隻是水袋,一隻裏面裝着切成方寸大小的乾,不知是什麼?周宣拈出一塊,嚐了一下,味道真不錯。有嚼頭,拔開水袋木,猛灌了幾大口,然後遞給林涵藴。
林涵藴皺了皺眉,掏出一方絲帕,仔仔細細擦拭水袋口。
周宣瞪眼道:“你還嫌我髒!不喝拉倒,我還沒喝夠呢。”林涵藴趕緊雙手托起水袋就喝,喝嗆到了。小臉咳得通紅。
周宣抓出一把乾,林涵藴嚐了一塊,説:“這是鹿脯。”周宣又遞給李大人,李大人坐在地上。用手腿,手已恢復知覺。腳還是麻的,有氣無力地説:“我吃不下,給我喝口水就行了。”上弦月地淡淡清輝灑下,羣山靜穆,林木森森,山崖那邊傳來瀑布地巨大轟鳴,山坳間幽靜和喧囂並存。
三痴站在草房子前,冷眼看着周宣三人吃喝水,周宣還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這樣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傢伙還真少見。
周宣拍拍手,説:“差不多了,賭局開始。”話音未落,眼前一道電光閃過“噌”地一聲響,一把青鋒劍在周宣腳邊堅硬的石地上,入石五寸。
周宣嚇了一跳,跳着腳説:“幹什麼?搞偷襲啊!”三痴譏諷道:“對你還要搞偷襲?這把劍暫時歸你,來,拔劍決鬥吧。”周宣起先一拔,沒拔動,雙手使勁一拔,才拔出來,象高手那樣曲指一彈劍身“叮”的一聲,説:“這劍一般,沒有我府上那把‘三痴劍’好。”三痴道:“明天我就會到你府上將劍取回。”周宣笑道:“説得好,原來你已存了必敗的信念。”三痴一愣,問:“什麼意思?”周宣笑道:“你輸了,成為了我的劍奴,我自然會將那把劍還你,讓你佩戴着。”身後的林涵藴“格”地一笑。
三痴目兇光:“廢話少説,看劍…”周宣忙道:“且慢!你説我們先比劍有意思嗎?我沒練過劍,你一劍過來就捅我一個透心涼,那後面的圍棋和鬥蟲還比不比了?”三痴的確沒法出招,這個周宣劍都不會拿,渾身破綻,只要一招過去就必死無疑,説:“我不殺你,我只擊敗你就行。”周宣説:“那也不行,你一出手我至少重傷,難不成我一邊吐血一邊和你下棋,吐血名局嗎!賭局要公平,既然三場賭局的方式由你定了,先賭什麼後賭什麼該由我定,我認為比劍應該放在最後。”三痴想想有理,收劍入鞘,把周宣的劍也收回去,説:“也好,那就先賭蟲。”周宣兩手一拍:“我無蟲可鬥。”三痴難得地臉微笑:“這次賭個特別的,限時捕蟲,以捕到的蟲來決勝敗,比的是捕蟲地技巧、眼力,當然還有運氣。”周宣贊道:“不錯,這樣意思,技巧、眼力我有,好運我更不缺,不過這地方蟋蟀吧,瀑布聲那麼響,連蟲鳴都聽不到。”三痴道:“離這不遠有座廢寺,那裏有蟲。”周宣小心謹慎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説:“且慢,你要是事先悄悄在那放上一隻青背好蟲,然後裝作是你捕到的,你説我還怎麼和你比!”—三痴一向自命行事磊落,遇到周宣卻三番五次疑心他的人品,怒道:“我乃遊俠,言必信、行必果,你再敢侮辱我休怪我不客氣。”周宣笑道:“言必信、行必果,那就好,你帶路。”心裏説:“三痴老兄也是個不肯讀書地,《論語》裏説的言必信、行必果,後面緊接着一句是‘硜硜然小人哉’,這是説你是小人呀,沒文化真可憐,被人罵了還洋洋自得!”三痴走上前一把揪住李大人後,單臂舉過頭頂,大步向山坳後攀去。
林涵藴自然不肯一個人呆在這裏,牽着周宣地手緊緊跟着。
山坳裏有條羊腸小道,不算太難爬,越過山坳,見眼前一座山峯巋然端坐,好象一尊巨佛,有簡陋的石階蜿蜒通上山去,石階破損嚴重,有些地方完全歪斜着。
三痴手舉一人,如履平地般上去了,周宣一手舉着火把一手拉着林涵藴,兩個人小心翼翼拾級而上,約走了三百級,正走得腿軟,見一條甬道斜向左側山,三痴的聲音傳來:“在這邊。”周宣二人走過去,見一座佛寺臨崖而建,廟宇十來間都倒得差不多了,只有中央的大雄寶殿而撐在那裏。
三痴説:“這裏蟋蟀不少,好蟲也有,有人曾在這裏捉到過青背好蟲,我們分頭去捉,以明陽光照到佛寺為限。”説着,遞給周宣一個革囊,他自己手裏也有一個。
周宣一看,革囊裏有一把小鏟、一節竹筒、一個網罩,這是捕蟋蟀最簡單的用具。
三痴不再管李大人,自顧轉到佛寺後園去了。
周宣卻沒跟去,從懷裏摸出一枚野果,這是他之前在山道上摘的,比山楂略大,輕咬一口,酸酸的,還有點甜味。
林涵藴翻白眼説:“周宣,你不去捉蟋蟀,倒先吃些果子來了,快去呀,別讓好蟲都讓三痴捉光了。”李大人望着周宣,雙目含淚,一把抓住周宣的手説:“周公子,本使這條命全仗周公子了,周公子若輸了,那三痴真的會砍下我頭顱的,他不是開玩笑的。”周宣説:“我知道他不是開玩笑,我自己也搭進去了,當棋奴,李大人沒聽到嗎,比砍頭也好不了多少,我會全力以赴和三痴賭勝的。”李大人稍稍安心,四望羣山,黑沉沉的如猛獸蹲伏,讓他膽戰心驚,他現在就是想逃也找不到路,三痴肯定比他悉路,逃不掉抓回來少不了受皮之苦,沒辦法,只有看周宣的了,聽説他鬥蟲、下棋都很厲害,劍法雖然敵不過三痴,但三賭兩勝,還是很有希望的。
卻見周宣將那野果嚼爛,吐在竹筒口子上,然後找了一段塌圮的牆,把竹筒擱在那,又走回寺前,伸個懶説:“現在大概亥時還沒到,時候還早,我先睡一會,養養神。”寺門有塊大青石,周宣就仰天八叉躺在那,一口鹿脯一口水地享用起來,吃了半晌,好水袋,叮囑林涵藴二人説:“脯你們可以吃,水不能再喝了,等下我有大用。”説完,頭枕雙臂,閉上眼睛。
林涵藴等了一會,見周宣一動不動,心想:“你還真睡呀。”上前推搡周宣:“喂,你怎麼回事,你願意當棋奴,人家李大人還想保住腦袋呢。”李大人趕緊説:“是呀,周公子,先捉蟲再睡不遲。”周宣語氣嚴肅地説:“李大人,林涵藴女孩兒不曉事也就罷了,你也以為我是睡覺嗎,如此緊張的、命關的賭局我睡得着嗎?我是在烈思考,我不僅想着這場鬥蟲,還要想下一場的圍棋,只有這兩場我才有力一搏,鬥劍我是輸定的,可以看作三場賭局三痴已先勝了一局,這後兩局我們必須勝,而這個時候,用心比用力更重要,明白嗎?”李大人連稱:“明白,周公子你繼續睡…繼續思考。”周宣側身睡倒,説了一句:“我若思考得太深沉,入了神,你們叫我一聲,聽到四周蟋蟀叫聲此起彼伏時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