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不愛紅裝愛武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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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抱臂立在玉皇殿東廊下，面對醫室，看着四痴端坐在杌凳上，很難把這黑髻綠裙的纖瘦背影和那個武力過人的男裝四痴聯繫起來，覺很怪異，總想放聲大笑，看到四痴扭頭瞥了他一眼，趕緊微笑點頭，鼓勵道:“娘子，不要緊的，解衣讓醫生看看吧，你知道我眼神不大好。”四痴暗道:“你眼神不大好嗎，有時你還真是察入微哪！不過揹着身，你總沒有扁鵲的透視眼吧。”周宣看到四痴輕輕解開束玉帶，從後面自然看不到四痴敞開襟，但看那動作就知道四痴那抖抖縮縮解衣襟的樣子，不暗笑，同時，七叉公子的強大想象力開始發揮作用，腦海裏象放電影一般顯現四痴袒的情景，真是宛在目前啊。

周宣也不是沒看過四痴的，上次在閩地四痴左受了箭傷，還是周宣幫她裹的傷，當時救人要緊，沒有什麼猥褻曖昧的心思，但事後回想起來，覺得四痴的實在不小，巍巍乎若雪山，真不知道她每用白束着有多難受。

只聽公孫九娘聲音嚴厲道:“你是不是常年用布束？”四痴應道:“是。”鮑孫九娘生氣地問:“為什麼要這樣？你知不道常年這樣裹會引發嚴重的疾？”四痴聲音怯怯的道:“我，我是覺得我那裏太大了，所以要裹一裹。”鮑孫九娘抬眼瞪着門口的周宣，滿臉寒霜道:“你怎麼做丈夫的，你嫌子大不好看就讓她裹，還是極緊的那種。這樣…”四痴趕緊道:“九娘。這不怪他，是我自己要裹。”鮑孫九娘道:“你要是再裹的話，不出半年，到時想裹也沒得裹了。”四痴納悶道:“九娘此言何意？”周宣從背後看到公孫九娘伸手到四痴前捏了一把。四痴想往後縮。被公孫九娘嚴厲地眼神制止。不敢動了。還是醫生厲害。只要來看病地就都怕醫生。老四也不例外。

鮑孫九娘道:“部有腫塊。**內陷。再不醫治地話。到後來就會從爛起。纏綿病榻。無葯可醫…你自己摸摸。沒摸到硬塊嗎？”

“我不摸。”四痴臉煞白。這話太可怕了。狹路相逢揮刀決鬥。被對手一刀砍死也比不上爛而死可怕。

周宣也緊張地問:“九娘。我娘子現在醫還來得及吧？”鮑孫九娘點頭道:“萬幸地是你這娘子體質過人。應該是自幼修習過一些內家功法對吧。雖被布緊緊裹住。氣血凝滯尚不嚴重。還有救。但從今始。絕不能再裹。就連一般女子用地抹也不行“啊…”四痴張大了嘴説不出話來。連抹都不繫。這大熱天衣衫輕薄。她部又大。影影綽綽地怎麼掩藏啊？

只聽公孫九娘繼續説道:“不但不能再束縛，還要常常按摩手引，這個由你丈夫為你手引最好，陰陽調和，水火既濟，療效更佳，我再開一劑湯葯，你連服三，歇兩後再連服三，如此，一個月後內腫塊便能消失…”四痴聽説要讓周宣為她手引部，更是目瞪口呆了。

鮑孫九娘提筆寫了一張葯方，遞給四痴時突然眼睛一眯，重新給四痴把脈，眉頭慢慢的蹙起來，抬頭對周宣道:“這位公子請進來一下。”周宣邁步進室，四痴忙不迭地要系抹、掩襟，被公孫九娘喝一聲:“不許系抹！”四痴苦着臉，雙手緊緊揪着小衫對襟，掩着脯，起身退到一邊，轉身面壁，匆匆整理衣裙。

鮑孫九娘示意周宣將左手擱在案上，她要給周宣診脈。

周宣道:“九娘，我沒病，我身體好得很，我是帶我娘子來看病地。”鮑孫九娘淡淡道:“我不僅會看婦科，對男子牀第間的隱疾也會醫治。”周宣愣了愣神，心道:“什麼意思，牀第間地隱疾？”忽然醒悟，這公孫九娘把他當陽痿了，真是哭笑不得啊，公孫九娘定然瞧出四痴還是處子之身，所以就疑心他周宣是痿哥，千古奇冤哪，搖着頭笑，任憑公孫九娘給他診脈。

鮑孫九娘切了一會脈，看了一眼背向而立的四痴，輕聲問周宣:“你夫二人不睦？”周宣忍着笑道:“不怎麼睦。”鮑孫九娘道:“不睦也不能不同牀啊，夫不同牀，就會愈加生分，而且對尊夫人疾也不利，回去好生哄哄，務要琴瑟和諧才好。”周宣唯唯。

鮑孫九娘又把四痴教訓了一頓，叮囑她旬後再來複診。

出了仙鶴觀，斜陽照得山谷青翠，四痴戴上帷帽面紗，一言不發，快步走在周宣前頭，來到之前的馬車邊，手扶車門躊躇。

周宣以為四痴擔心她的疾，安道:“老四你也別太擔心，遵醫囑，按時服葯，病痛很快就會好的，你可不是一般人，你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四痴沒有轉過身來，突然道:“主人，我先送你回城，而後便回雁宕山，和二哥一起避居世外。”周宣心念一轉，就明白四痴説這話的原因了，説道:“老四，這風雨來的危難時刻你要離我而去？”四痴默然了一會，答道:“主人，不是我不講信義，只是我現在這樣子，怎麼見人周宣道:“你這樣子又怎麼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四痴急道:“你不明白的，反正我不能呆在翔鸞坊。”周宣道:“府中只有我和老三知道你的…呃，別人都不知道，連三嫂藺寧都不知道。”四痴道:“羊小顰恐怕是知道地。”周宣道:“羊小顰你應該清楚，她幾乎是不説話的…老四。你地疾不能耽誤。以後也不能再扮男人了，當然，你扮得很象，若不是那次…好好，不説那次。總之你扮男人很象，除了我沒人發覺。你別急，我地意思是你從現在開始你扮回女子，因為不能再裹了，只有扮回女子，我先讓你在外面呆幾天，然後等顰兒到金陵時，你就依附她出現，就説是韓德讓派來護衞他女兒的高手，如何？以你的易容術，應該沒人看得出你是原來的老四先生周小尖。”四痴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卻又躊躇道:“那我豈不是以後都要弁釵系裙了？”周宣道:“那是當然。”四痴搖頭道:“治病穿裙是沒辦法，以後都穿裙子那子沒法過，如芒刺在背，渾身起雞皮疙瘩。”周宣打量着綠裙四痴，説道:“我估摸着你地身材，親自去城中最大地成衣鋪定做的，本來府中有地是好裁縫。紉針就很好。不過因為你不想讓人知道，就在外面買。我覺得你穿着很好看啊，怎麼…”

“別説了。”四痴打斷道:“反正我不想穿女裙。你要我留下就得給我想辦法。”周宣還真不明白四痴為何這般厭惡紅裝，這似乎是老四的逆鱗，觸不得，説道:“老四，你也知道，我一直沒把你當奴僕，從來都是以臭味地朋友看待，雖然你其實是女子，但也不妨礙我們的友情啊…”四痴遲疑道:“男女之間也可以象朋友那樣往？”周宣笑道:“那是當然，老四，你是江湖兒女，難道還要守那些女訓？只有那些心底齷齪的傢伙才會認為男女在一起就會有姦情，咱們往快兩年了，不是一直光明磊落嗎？”周宣雄辯，四痴自然覺得在理，説道:“要麼等我病好了再換回男裝吧。”周宣眼睛一瞪:“沒聽九娘説嗎，再不許裹，治好了也不許裹。”四痴脹紅了臉道:“那我就回雁宕山去。”這就有點耍小子的味道了。

周宣哈哈笑道:“老四，你硬要男裝也不是沒有辦法，但近你還得忍忍，要穿寬鬆裙子，等病好了，抹應該還是可以系的，你依然穿你的男裝，只不過顯得肌壯實一些而已，小茴香不是早就説了嗎，老四先生很壯很結實。”四痴白了周宣一眼，説道:“我想到辦法了。”周宣問:“什麼辦法？”四痴不答，鑽進車廂，過了好一會才出來，盛夏季節卻穿上了秋衣，戴軟幞頭，牛角簪，圓領夾層開衩衣，烏皮六縫靴，佩着刀，典型的武弁親隨打扮，與之前的身軀瘦小不同，現在顯得壯…

周宣奇道:“老四你幹什麼？你穿了多少衣服，不熱嗎？”

“不熱，一點也不熱。”四痴額頭冒汗，嘴巴卻硬，她在部以下纏了好些布，這樣上下一般，高聳地部就不那麼突出了，又且穿着秋衣，勉強可以遮掩過去了，問周宣:“主人，我這樣穿可以了吧？”周宣盯着四痴脯看了兩眼，笑道:“馬馬虎虎，就這樣吧，我讓初月園的胡統和湯小三搬到別的地方住，以後初月園就是你一個人的了，你愛怎麼穿都由你，總之，病要治好。”這時三痴趕回來了，見老四這副臃腫的樣子，甚是納悶，也不多問，向周宣稟道:“主人，汪琬果然是汪士璋之女，我已讓顧長史派可靠人手去韋鉉府第周圍暗訪，很快就會有消息的。”周宣道:“本來這是韋鉉家事，我們管不着，但因為是老汪的女兒，老汪現在與我好，韋鉉惱怒得很，為何以前沒遷怒老汪地女兒，卻挑在現在要懲罰汪琬，莫非李坤、韋鉉就要發動政變了？”三痴、四痴都不説話，見微知著、順藤摸瓜是周宣地專長，他二人只有佩服的份。

周宣道:“我們先回去。老四你自去抓葯。記得按時服葯…”話一出口，趕緊又説:“等一下，我先把葯方拿給秦雀看一下，看有沒有不妥？”四痴不肯，怕被秦雀看出端倪。而且單看葯方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妥地，對症下葯嘛。

進了城。四痴騎馬去找葯店，周宣和三痴回府，將近翔鸞坊時，三痴終於忍不住問:“主人，我四弟他得了什麼病？”周宣問:“老三，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的堂妹是男是女吧…嘿，這話怎麼這麼彆扭？”三痴遲疑了一下，説道:“我當然知道，不過我一向當她是我堂弟。”周宣道:“老四長年使勁裹，現在裹出病來了。醫生説再不能裹了，不然就危哉了，女人嘛，那地方容易得病。”三痴愕然。

回到府中，先去見秦博士老夫婦，周宣是賢婿，很知禮地。每總要向兩位老人家請安。當初是秦博士收留了他，還把兩個女兒一起嫁給他。丈人深恩難報哇。

秦博士一見周宣便道:“賢婿，老朽來金陵已有半載。雖然賢婿和雀兒、紉針都極孝順，芷若也可愛，但老朽還是住不慣，想回江州去。”一邊地秦老夫人無奈道:“賢婿啊，你岳父這是閒得心發慌，想給人治病呢。”周宣道:“這好辦啊，我明便知會吏部一聲，把岳父大人從江州醫署調到太醫署來，不過，先要在雀兒手下辦事了。”老倆口都笑了起來。

厚道長者秦博士道:“此事雀兒也對我説過，但我還是想回江州，年初我來江州，不少百姓到碼頭相送，千叮萬囑讓我半年後一定回去…”秦老夫人不想回去，覺得在這裏和女兒‘婿在一起更熱鬧、更快活，聽秦博士這麼説，沒好氣道:“老爺，你還真以為江州百姓離了你就活不下去啊！”周宣比較理解秦博士，説道:“岳父、岳母兩位大人再商量一下，真要回江州，我就派船送你們回去，水路也方便。”周宣回到芙蓉園準備用晚餐，林涵藴也從銅雀館趕到這邊來與周宣一道用餐，慕容蘇也在，周宣讓小茴香去把清樂公主也叫到這邊來商議事情。

周宣也不避諱，説了景王與東宮早晚要發生皇位之爭，到時金陵可能會出現大的動亂，考慮是不是把秦雀、紉針她們都送回江州，林涵藴、清樂公主、慕容蘇也一起去，江州有林岱，洪州也是東宮的勢力，陳鍇、陳濟√玉姣在閩地，這都是強援，江州應該是最安全的。

但秦雀、紉針、林涵藴、清樂公主都反對，不肯離開周宣，慕容蘇更不用説，她武藝高強，怎能離開夫君。

清樂公主這些子在宮廷也瞧出她兩位皇兄的明爭暗鬥，生在帝王家，知道皇位之爭地險惡，説道:“宣郎，我是絕不會離開的，我們夫怎麼都要在一起。”周宣想了想，説道:“罷了，愛們都留下吧，為夫還是有能力保護你們地，府上還有五百奉化兵，一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勇士，你們放心，只是近就不要出府了，斛珠、雀兒要進宮，就多派人手護衞。”周宣又對秦雀、紉針説了秦博士想回家之事，説道:“岳父大人要回江州就讓他回去，二老現在身子骨還健朗，我們每年接他們來住幾個月，等過些年再讓兩位老人家與我們長住金陵…”悠悠補了一句:“我也不見得會長住金陵，我這人閒不住的。”晚飯後，周宣照例去游泳池游泳，林涵藴、慕容蘇相陪，又經周宣連哄帶騙，秦雀、紉針都被拖下水，那真是波，攪亂一池水。

戲耍了小半個時辰，這才上岸穿衣，僕婦來報，顧長史在前廳有要事稟報王爺。

周宣來到前廳，顧長史和三痴都在，顧長史道:“王爺，卑職已有韋府消息，韋鉉的第七房小妾汪琬不知何事觸怒了韋鉉，被關押起來了，還有，韋府昨夜杖斃了一個名叫秦拙兒的馬伕，據説是馬伕秦拙兒與汪琬在後園私會，被韋鉉撞見。”周宣道:“原來如此，那我們就不必管了，不過汪士璋那邊還是派人説一聲，讓他自己去想辦法救女兒。”汪士璋得到消息後夤夜趕來翔鸞坊求見平南郡王周宣，求周宣救他女兒一命。

周宣心知韋鉉因為汪士璋投入他周宣門下而對汪士璋惱恨加，汪士璋去韋府求韋鉉放人幾乎是不可能的，既然汪士璋求到他，他不能不幫，便道:“汪翁，我與韋鉉勢成水火，我是不能幫你出面的，不過你要從韋府救出女兒也不是很難，你回去準備一下，先想辦法聯繫上隨令愛陪嫁到韋府中的舊家人，瞭解令愛關在哪個位置…今夜怕是來不及了，明夜就想辦法在韋府放幾把火，趁救火混亂不就救出令愛了。”汪士璋聞言豁然開朗，汪士璋是大鹽商，結三教九，府中養着的清客多有能人，不乏殺人放火的亡命之徒，之所以沒想到這樣強行救人地方法是畏懼韋鉉的權勢，不敢亂來，現在聽周宣這麼説，想想也對，反正他已經是東宮一黨了，韋鉉得勢後也不會放過他，為救女兒還怕他什麼，深深施禮道:“多謝王爺，若小女獲救，定帶到府上當面叩謝王爺的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