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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綠裙四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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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上午,周宣參加了李堅監國後的第一次朝會,也沒什麼大事,朝會後他獨自留下與李堅密議了小半個時辰,便繼續他的遊説之旅,拜訪了三公、兩省,就連韋鉉,周宣也客客氣氣地登門拜訪,無非是説希望與韋侍郎一道鞠躬盡瘁輔佐新君。

韋鉉自然唯唯稱是,看看午時已近,韋鉉便假意請周宣留下一道用膳,這只是客氣話,原以為周宣不可能答應,豈料周宣一口就答應了,一副賓至如歸的樣子。

周宣下午還要帶四痴去城外仙鶴觀看病,仙鶴觀離這清溪坊不遠,若是迴翔鸞坊用罷午餐再出來那多麻煩,也懶得去酒家,所以周宣早就打算在韋鉉府上用餐了,也讓這老傢伙出其不意一回。

韋鉉只好親自相陪,好酒好菜招待,周宣大塊朵頤,贊韋侍郎府上廚師好手藝。

用罷午飯,周宣帶着兩名手下向韋鉉道別,揚長出清溪門而去,把個韋鉉得神思不定,猜測周宣在他府上用餐究竟是何意思?猜來猜去,認定周宣是想施反間計,讓景王誤會他與東宮一黨好,哪裏會想到周宣僅僅是不遠迂道迴翔鸞坊而在他這裏蹭頓飯吃而已。

韋鉉心裏恨恨道:“周宣小子你好毒,吃頓飯就想害我,你小子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哪。”當即命府役備車,他要親自去向景王解釋,莫讓周宣離間了他與景王之間的翁婿之情。

周宣不知他這頓飯讓韋鉉忙乎了半天,他酒足飯飽,騎着“雲中鶴”出清溪門向仙鶴觀而去。四痴騎一匹紅鬃馬,三痴駕着一輛空車一路相隨。

李堅現在入主大興宮,衞森嚴,便遣三痴回到周宣身邊。

讓三痴駕車有講究,周宣一早與四痴商量,府上的車伕都用不得,他們看到老四先生突然換上女裝,非要驚得目瞪口呆不可,就算周宣下令不許車伕亂説,但四痴是女子的秘密肯定掩不住。這是四痴絕不允許發生地,可週宣只會騎馬,不會駕車。四痴要換女裝,就必須乘車。所以就讓三痴客串一回車伕,本來依四痴意思,都不想讓三痴知道這事的,但沒有別的好辦法,而且周宣出城,沒有強力的護衞可不行。

出清溪門時。三痴問了一聲:“主人,我們這是去哪?”三痴不明白周宣幹嘛讓他駕一輛空車跑來跑去。

周宣看了四痴一眼,説道:“去仙鶴觀,找個仙姑問卜。”三痴也看了四痴一眼。四痴眼望別處。三痴心道:“主人問什麼卜?沒見主人信這些啊?四弟似乎知道主人地真實意圖。四弟現在是主人地心腹了。主人也知道四弟是女子。”痴以前獨來獨往行走江湖。對四痴女扮男裝堅持獨身沒什麼異議。現在他有了藺寧。而且很快就要有孩子了。這冷麪殺手已成了温情男子。也希望自己地堂弟。不。堂妹有個好歸宿。嫁給周宣似乎不錯。周宣不是説要娶八個子嗎。現在還差兩個。四弟正好算一個。

想到這裏。三痴不微笑起來。

四痴見三痴笑得詭異。問:“三哥笑什麼?”三痴道:“沒笑什麼。”周宣道:“老三要抱女兒了。睡夢裏都在笑。”四痴忽然好奇道:“主人已經有了芷若小姐。清樂公主也是女胎。三哥也要生女兒。怎麼就沒個男孩呢?”周宣笑道:“老三和我一樣喜歡女兒嘛。”心想:“盤玉姣應該已經生了吧,她會是個男嬰嗎?下月應該就有信來了,我什麼時候還得去看看她們母子二人。”四痴看着三痴和周宣一般出痴笑的神情,不撇撇嘴,自顧悶頭騎馬前行,想着自己痛之疾,暗暗嘆氣。

仙鶴觀在一座小山的半山間,山路寬闊平整,兩邊樹木蓊鬱,盛夏時節,濃廕庇地,行走在山道間甚是清宜人。

周宣示意三痴停下馬車,對四痴道:“老四,上車吧。”四痴躍下馬,飛快地鑽入車廂。

三痴好生納悶,疑惑地望着周宣。

周宣笑了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也下了馬,斜倚鞍橋,等着看四痴女裝地模樣,心裏很有點期待。

四痴突然又躍了出來,手裏一塊小竹片,遞給周宣道:“主人看這是什麼?”周宣接過一看,小竹片比巴掌略小,削製得很糙,竹青一面刻着四個字…“救救汪琬。”周宣問:“誰是汪琬?”三痴、四痴都搖頭。

周宣道:“這竹片哪來的?”四痴道:“車廂裏,就在靠近車窗一側。”周宣道:“車廂裏的東西是我親手佈置地,這麼一塊竹片我不可能看不見,真是怪哉,怎麼會出現這麼塊竹片,救救汪琬,汪琬是誰?”一時躊躇不明,見四痴看着他,便道:“老四換你的衣服去,別磨蹭。”周宣唸叨着“汪琬,汪琬”忽然靈光一閃,汪士璋地幼女不是嫁給韋鉉為妾嗎?馬車剛才就在韋府庭院停留了半個多時辰,這竹片極有可能是那時被人放上去的。

周宣不敢確定汪琬是不是汪士璋的女兒,便對三痴道:“老三,你即快馬回城,找到汪士璋,問他嫁給韋鉉的那個女兒是不是名叫汪琬,若是,別的話不用多説,免得汪士璋驚慌,你即刻迴翔鸞坊,讓顧長史找可靠的人密訪韋府小妾汪琬最近出了什麼事,快去吧。”三痴道:“主人安危…”周宣道:“沒事,有老四呢。”三痴便騎了四痴地紅鬃馬急馳進城,找到汪士璋。一問之下,汪琬果然是汪士璋的女兒。

汪士璋見平南郡王的得力親信老三先生特地來問他女兒之事,不滿腹疑問,小心翼翼道:“三先生,平南王爺怎麼會問起小女地閨名?”三痴道:“主人只是隨口問問,別無他意,你安心候在府中,主人近可能還有用到你之處。”説罷上馬急馳而回。

汪士璋愣了半天神,想起平南郡王比較好,莫非是聞知他汪士璋女兒的豔名。有意收納,可他老汪就三個女兒,全嫁人了。汪琬還是韋鉉的人…

又想起景王與太子之間的爭鬥,不打了個寒噤。他堅信太子與平南郡王能獲勝,景王、韋鉉必敗,這種爭鬥都是你死我活地,韋鉉若敗,他女兒汪琬豈不也要跟着遭殃,現在周宣遣人來問汪琬之名。是不是暗示他老汪儘快把女兒接出來,免得來玉石俱焚?

汪士璋暗暗周宣,即命得力家人去清溪坊接汪三小姐回來,説廣陵地母親染病,要汪三小姐回廣陵探視。外山道間,周宣等了好久,還沒見四痴出來。而且聽不到車廂裏一點聲音。似乎四痴一鑽進車廂就消失了一般。

“老四…”周宣喚道。

沒聽到應聲,周宣又道:“老四你吱個聲啊。我一個人怕着呢。”這才聽到車廂裏四痴“嗯”的應了一聲。

周宣道:“老四,我給你買地衣裙合不合身?”四痴又沒聲音了。

周宣道:“你怎麼這麼磨蹭。快點出來,我們去看醫生,回城還有其他事呢。”四痴沒了往朗快嘴,囁嚅道:“主人,要麼今不看醫生了吧?”周宣大搖其頭:“老四你怎麼回事,比靜宜仙子還扭捏了,該不會換上了女裝子都變了吧?穿個裙子比負重三百斤還難嗎?”

“呼”地一聲,車簾刮開,一個綠衣女郎跳了出來,手裏一頂竹綠帷帽,很快戴上,綠面紗飄飄拂拂遮住臉,面紗後的聲音説道:“走吧。”周宣退後兩步,眯縫着眼睛打量着眼前地女裝四痴,簡單反綰髻,碧玉釵,小麥地健康肌膚,綠紗裙,綠玉帶束肢纖細,亭亭玉立,比之素男裝打扮的四痴顯得身材高挑了不少,唯一有點異樣的是那把尺五短刀依然掛在她間,這是老四吃飯地傢伙,須臾不可或離的。

作為男子,四痴又瘦又小,但現在換回女裝,就很有窈窕輕盈地風致了,而且,四痴現在沒有用布,那脯頗為高聳,與她纖細的身軀有點不相稱,真難為四痴平要把這麼大的一對掩着藏着,那樣緊裹着能不出病嗎?

“走啊,你不是説我磨蹭嗎?”四痴見周宣目不轉睛盯着她看,又羞又惱。

周宣一笑,説道:“老四你帶沒繫好,我來幫你。”很自然地走到四痴面前,拈起她一截裙帶,麻利地打了一個同心結。

四痴呆呆的看着周宣為她結帶,忽然醒悟過來,急轉身向山上快步行去,聽到周宣在後面提醒説要碎步、要慢行,這樣衣裙帶風、大步星可不是淑女應有之態,四痴只是不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馬車就棄在山下,周宣牽着“雲中鶴”跟着四痴來到仙鶴觀,見到了於婦科的公孫九娘。

鮑孫九娘卻不是道姑,布裙竹簪,俗家裝束,年齡五十開外,眉目清秀,面白皙,年輕時想必也是個美婦人。

醫室設在玉皇殿外東廊下,診金不低,進門就是一百文銅錢。

四痴打量着醫室,佈置簡單清潔,最妙的是除了公孫九娘和一個髫齡女僮外並沒有其他人,當即安心坐下,讓周宣去應對。

鮑孫九娘面無表情道:“撤去面紗。”四痴遲疑不動。

鮑孫九娘愠道:“不撤面紗,我如何為你診治?”周宣扮地是四痴的夫君,當即道:“娘子,撤去面紗吧,為夫不嫌你醜你還擔心什麼。”四痴輕輕“哼”了一聲,表示不滿,伸手摘下自己帷帽,出下巴尖尖的一張臉,這張臉頗有風霜之,眉沒有任何修飾,有些還是故意疏,臉不甚白淨,但眼睛和鼻子都頗緻,整個臉部象是未經打磨的璞玉,雖嫌糙,但有麗從肌膚骨骼透出,若是好好打扮修飾一番,縱然算不得大美女,也是好女子啊。

鮑孫九娘看了看周宣和四痴,心裏頗為疑惑,這對青年男子服飾都極華貴,不象是需要親手耕織的人家,為何這個女子臉如此礪,好象每雨淋曬的一般?

鮑孫九娘仔細看了一會四痴的臉,又抓過她雙手,左手搭四痴右腕,右手搭四痴左腕,這樣雙手齊發地切脈術倒是罕見。

過了一會,公孫九娘鬆開手,問:“痛?”四痴覺得這個“”字很刺耳,但也只得點點頭。

鮑孫九娘淡淡道:“且把衣解開,讓我看看。”四痴懵了,還要袒地呀,忙道:“不看行不行?”

“不行。”公孫九娘板着臉道:“不但要看,還要摸,還要捏。”

“啊!”四痴差點驚得跳起來:“還要捏?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這病我不看了。”站起身就要走。

周宣趕緊攔住道:“娘子,你這是看病,害什麼羞,拿出一點女中巾幗的氣概來,怕什麼,人家公孫醫生什麼沒見過,你這區區部又算得什麼。”四痴遲疑了一下,她不是拖泥帶水地女子,既然來了,那就治治吧,半途而廢不是她四痴的風格,對周宣道:“那你出去。”周宣知道他在這裏,四痴是不肯解衣地,雖然遺憾,但也只好點頭道:“那好,為夫就在門外等着。”周宣一腳跨出門坎,聽那公孫九娘道:“這位公子莫要出去,治這婦科之疾最好要有丈夫陪着,不然的話,有些事情會説不清楚。”四痴急了,面醬紅道:“我…我…不行的…”周宣微笑道:“娘子莫急,為夫就在門外看着你,看着你的背影,你好好讓公孫醫生你診治,不管什麼病,砸鍋賣鐵我也要給你治。”鮑孫九娘第一次出微笑,説道:“這位娘子好福氣,你這郎君對你極好啊,來,解衣吧,不用太擔心,不會讓你們砸鍋賣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