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倚天屠龍記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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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教諸人見到朱九真自外面而來,心中大定,齊齊行拜見之禮。
丐幫中人卻滿是惑不解之
,連素來心機深沉的陳友諒也忍不住想道:久聞明教教主朱九真武功高妙,我特地囑咐衞璧騙她服下十香軟筋散,又煞費苦心,在屋舍之外擺下這盤蛇大陣,又遍佈警戒。哪怕朱九真不懼十香軟筋散之毒,破屋
困,我也必能察覺。怎地盤蛇陣未破,屋舍未見異常,她反倒跑出來了?
陳友諒老巨猾,左右逢源,此時自然不會開口説話,落人話柄。但丐幫的執法長老卻忍不住説道:“你既是朱九真,屋舍之中和衞璧朝夕相處了七
的,又是何人?”朱九真微笑着望向父親朱長齡,裝作訝然的樣子説道:“哎呀父親,你看扶着衞璧表哥的那人,不是小鳳嗎?她怎麼跑到這裏來了?”朱長齡反應極快,忙接話説道:“是啊,小鳳不在紅梅山莊之中看家,怎地跑到這裏來了?”又向着眾人解釋道:“小鳳是真兒的侍女。真兒見她年紀大了,早有意婚配人家,不料她説喜歡我家外甥,願為奴為婢,永不相離。我也應了,只是教務繁忙,尚未安排,不想就…你們看這就…哈哈,不過紅拂夜奔,傳出去也是一樁美談啊!”執法長老又驚又怒,看朱九真將武青嬰帶來,便喝問武青嬰道:“武姑娘,你看看清楚,屋子裏的那人可是朱教主昔
的侍女?”武青嬰抬頭,
出一張驚慌失措的臉。她大聲説道:“沒錯,就是小鳳這賤妮子。是,先前是我的錯,我不該造謠説真姊和師兄好。其實我知道的清清楚楚,和師兄暗中勾搭成
的正是小鳳這賤人。只是我恨真姊御下不嚴,所以才把髒水往她身上潑。我騙了人,我對不住大家,我有罪!”武青嬰的反轉來得恰到好處,令丐幫中人措手不及。陳友諒忍不住出面,大聲問道:“武姑娘,你可想清楚了?一個小小的侍女,怎能和你相爭?”武青嬰憤然答道:“正因為她只是侍女,卑賤無比,又不知禮義廉恥,勾引師兄之時,自然比我方便許多。我還要自顧身份,有的話不能説,有的事情不能做,她卻沒什麼不能失去的東西,無話不可説,無事不可做,師兄自然就被她
惑了!”她急切之中,説出的話卻是話糙理不糙,眾人低頭細思,果然有幾分意思,何況眼前景象真真切切,焉有不信之理?
此時小鳳扶着衞璧蹣跚着走出屋舍,遠遠向着眾人喊道:“丐幫好毒的心思!衞公子俠義為懷,加入丐幫本是為了行俠仗義,他們卻將我二人綁了,又餵了我們吃十香軟筋散,怕衞公子武功高強,又用了悲酥清風。我冒充小姐,軟
了我們七天七夜,還要説衞公子和小姐暗通款曲。真是天大的冤枉啊!”眾豪傑聽了,紛紛議論不已。有的便説:“十香軟筋散我聽説過,悲酥清風又是何物?”人羣中不知道什麼人回答他道:“悲酥清風相傳是北宋時期西夏一品堂的獨門秘藥。中悲酥清風者四肢無力,軟如棉花。”先前那人便大笑道:“既如此,丐幫豈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衞公子渾身無力,軟如棉花,哪怕是九天仙子和他共處一室,恐怕也有心無力吧!”另有一人大聲説道:“幸的蒼天有眼,明教朱教主未曾中了丐幫
計,誤入其中。又有丐幫中人自擺烏龍,畫蛇添足使用這悲酥清風,否則,朱教主名節毀於一旦不説,就連我們中原武林的抗元大業也要遭到破壞,丐幫其心可誅啊!”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竟將場上輿論生生扭轉過來。眾人多有人云亦云之心,不多時,場上破口大罵丐幫無恥者,比比皆是。
丐幫眾長老聽得又驚又怒,凝神想從人羣中找出那幾個挑事的罪魁禍首,無奈卻尋不出來。朱九真既然被證實了冤枉,她手下的明教弟兄豈是吃素的?
只見朱九真將武青嬰拋到眾人面前,楊逍便跳了出來,指着武青嬰冷笑着説道:“你先前發過毒誓,説願死於萬箭之下,化身泥,如今我就成全了你!”一面小令旗揮出,五
旗中鋭金旗陡然出現在眾人面前,霎那間,百箭齊飛,刀斧亂舞,整個將武青嬰斬成了
泥。當下便有人受不住這種血腥場面,乾嘔出聲。
朱九真高聲叫道:“丐幫惡意陷害詆譭我明教,證據確鑿,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們,既然丐幫有意挑事,大夥索便戰個痛快吧!”隨着她這一聲喊,無數弓箭手從四面圍牆中出現,將這座大宅圍了個水
不通。一時之間,喊殺聲沖天,足足持續了一天一夜。
事後,楊逍向朱九真彙報戰場清點情況,朱九真見陳友諒逃走,只覺得心中遺憾。楊逍見張無忌忙着給韋一笑醫治寒毒,謝遜和黛綺絲都拱衞在朱九真身旁,心中便知大勢已去,長嘆一聲,出了五
旗的令牌。
謝遜在一旁冷眼旁觀,直到朱九真將教眾一一安置妥當之後,方私下裏強拉着張無忌向朱九真行禮道:“屬下惶恐,教子無能。教主韜略武功,皆屬上乘,我那無忌孩兒實在配不上教主,還請教主寬宏,放他一條生路。”朱長齡大驚道:“謝法王,這是何意?”心中暗想:等到北方大局定時,便是你們不説,我也要鼓勵真兒退婚,和衞璧成親的,但此時卻萬萬不可。
謝遜神情嚴肅,目光爍爍,看着朱九真,一句話都不説。
朱九真咯咯一笑道:“謝老爺子果然法眼如炬。我自以為已經渾然無破綻,結果還是被你看出來了。”謝遜點頭道:“我等知道教主被困,心急如焚。楊左使雖然有意教主之位,卻不容明教在天下羣雄之前丟臉,是以早早遣出厚土旗,在宅子下挖就密道。不料卻意外發現另一條密道,方知教主早已自行困而出,又命侍女相代,混淆耳目。”朱九真點頭道:“因為地道之事,我明教教眾都知道我曾被困那居所之中。所以我為了張無忌面子上好看,特地給表哥用了悲酥清風,又暗中使人在人羣中申明。自覺天衣無縫,為何仍被謝老爺子識破?”謝遜嘆氣道:“並非我識破了你的障眼法。只因自從你離開後,我那無忌孩兒便鬱鬱寡歡,坐卧不寧。我罵他太過注重兒女私情,想不到斥責太過,他反倒
下淚來。我追問之下,方知你此行竟是特意避開他,前來和衞璧私會。他還説幾年前,你便和衞璧是一對,只是為了教主之位,刻意拉攏他,才佯作分手,私下裏藕斷絲連。”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凌厲:“教主固然神功蓋世,文韜武略,無有不足,但我那無忌孩兒,卻也是我和義弟、弟媳傾注了全部心血教養的,豈能受此等奇恥大辱?所以謝遜斗膽,懇請教主主動退婚,哪怕血濺五步,橫屍當場,在所不惜!”朱九真聞言,淡淡説道:“謝老爺子果真有膽識!真漢子!但我看來,也不過如此!”謝遜強忍住氣道:“願聞其詳。”朱九真問道:“你先前説我神功蓋世,文韜武略,無有不足。我雖覺得這個説法有些過了,卻也自認可居當世豪傑之列。驅除元虜,重振明教聲威,此乃大義。
水情緣、男歡女愛,此乃小節。若我是男子,哪怕左擁右抱,
跡花街柳巷之間。只要尚未娶親,都不算違背了我教教義。明教眾兄弟最多笑話我風
多情,便是謝法王,不屑與我同
合污,卻也無可奈何。若我求娶謝法王義女,相信謝法王為大義着想,必然會應允。為何只因我是女兒身,便被指責至此?”謝遜搖頭道:“你是女子。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女子只需相夫教子便可,哪怕出來拋頭
面,行俠仗義,亦要注意名節。”朱九真道:“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本是程朱理學的腐朽教條,其實信不得。若天下女子都似謝老爺子所説,為何等到亡國之時,女
會被譏為禍國之本?商紂因妲己而亡,西周因褒姒而亡。花蕊夫人有詩説的好:君王城頭豎白旗,妾在深宮哪得知?二十萬人齊解甲,寧無一個是男兒!既然男人無力獨撐山河,既然女子會被追究為禍國之因,那麼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匹婦亦有責!既然大家都出來行走,自然當視若同仁。何況以大義為重,大行不顧細謹也實屬尋常。如今謝老爺子覺得我私徳有虧,便要
我主動退婚。你可知,退婚事小,妨礙我明教大業事大!”謝遜道:“教主果然能言善辯,但謝遜仍不服!”朱九真厲聲道:“謝法王可曾見到明教密道之中陽頂天的遺書嗎?我教幫眾皆稱陽頂天是英明神武的教主,但依我來看,不過一個糊塗人罷了!若不是他因私廢公,我明教怎會衰落這麼多年?又怎會連累你父母
兒慘死?”
“何況,”朱九真笑了笑,“你想退婚,何不先問問,他到底想不想?”謝遜一愣,轉頭看向張無忌,只見他眼中滿是求懇之,眼淚汪汪地望着自己。一時之間怒從心生,一腳把他踢翻了個筋斗。待他跌倒在地,卻又趕着過去看他,不住地嘆氣。
作者有話要説:其實我一直覺得,如果張無忌是個女人,趙、周芷若殷離、小昭是男人,這個畫風我更能接受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