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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府城漫遊縱意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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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成都府顯出一片空靈靜謐。湛藍的天空中,淡淡的雲朵,如同絲絲縷縷的棉絮,不時的隨着風兒變幻着形狀,恍如善變的靈。

光照下的成都城內,卻是一片繁華喧鬧之像。處處皆是芙蓉花開,如雲錦燦霞,光輝洵爛。高大的銀杏樹,舒枝展葉,一顆顆金的果實,在扇形的綠葉下,探頭探腦,如同頑皮的孩童。

肖遙一聲寶藍長袍,繫同寬寶帶,中間尚自綴着一顆白玉。飄然瀟灑的漫步在喧器的街頭。身後尚自跟着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僮兒,只是此時,卻是滿面的苦

兩邊商鋪鱗次櫛比,各式貨物琳琅滿目。小販們扯着嗓子,不知疲倦的向過路的人們,兜售着自家貨物,聲音是一個賽過一個。

鋪子多為錦緞莊,花花綠綠的掛滿店面。天馬、水飛魚、百花孔雀、如意牡丹等等花樣,在陽光的照下,燦然生輝,讓人目不暇接。

街上到處瀰漫着各種小吃的香味,糖油果子、葉兒耙、韓包子各式香味兒混在一起,引得人肚內饞蟲翻湧。

“二郎,您倒是要去什麼所在啊?還是早回吧,若是被大郎知曉,定是不肯繞過小的。”一聲童音響起,卻正是那隨在肖遙身邊的小僮兒。

這僮兒喚作墨硯,卻是郭盛特意去為逍遙選得書童。因着肖遙與郭盛兄弟相稱,便被喚作二郎了。肖遙雖是每每聽到這叫法,總是覺的彆扭,但眼見此時的稱謂就是如此,也只得無奈接受了。

因着肖遙當身體受創太重,故而郭盛囑咐墨硯,定要好生侍候,莫使肖遙累着。雖説這是郭盛一片好意,卻讓肖遙整如同坐牢一般,憋得難受。眼見天光明媚,自己又已大好,便不管不顧的出了門。墨硯百般勸阻,卻哪裏攔得住,只得苦着臉跟着。此時卻是怕回去被罵,便又出聲相勸。

肖遙回頭睇了他一眼,笑道“到不知你是大郎的僮兒還是我的僮兒了,如何只聽他的,卻不聽我的?若是你不耐呆在我身邊,可自去就是,卻也莫要再來刮燥,二郎我自是有事要辦,你這小廝卻又怎麼知曉。”説着,回頭自去,竟是不再管他。墨硯呆了呆,哪裏敢離開,慌忙跟上,只是臉上的苦卻是愈加濃了。

肖遙瞥見搖頭道“你也不要這個臉子了。回去後。萬事自有我來擔待。定不讓你跟着受罰就是。”頓了頓。又問道“你可知這裏地金石鋪子在何處?”墨硯聽着肖遙承諾。只得應了。聞聽肖遙打聽金石鋪子。便指着前面不遠處道“再往前一個街口。整條街都是了。二郎去哪裏作甚?”肖遙神秘地一笑。低聲道“我有個物件。且去看看能值得多少銀錢?”墨硯一愣道“二郎要估價物值。何不去當鋪問?”肖遙氣道“你是豬啊!當鋪裏如何能給出好價錢。便是我有再好地寶貝。到了他們嘴裏。怕也是破破爛爛地。”墨硯被他罵地一窘。卻是不敢回嘴。只是腹中暗自腹誹。那金石鋪子淘換寶貝。還不是跟當鋪一樣。看人下菜碟。若是見了那外行之人。怕是比之當鋪還黑呢。只是被肖遙一罵。卻是不敢再説。

肖遙卻是自有打算。他每居於郭盛家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地。自己覺頗不是個事兒。便打算着將身上地水晶印章換些銀錢。看看能不能尋到些營生做做。好過每裏吃白食。

只是這個想法卻是不能給郭盛知曉。否則定會惹得他不高興。這才留了封書簡。溜了出來。此時即是知道了地方。肖遙也不再閒逛。抬步便往那金石一條街而去。

二人走到近處,肖遙細細打量。終是選了個門臉最大的,走了進去。進的店中,但見四壁懸掛各式字幅畫軸,屋中央豎着幾個大架子,上面擺滿了各式筆硯刻石。一個四十餘歲的文人模樣的,正端坐在櫃上,低頭研究着一副畫軸。

此時聞聽腳步聲響,抬頭看到肖遙和墨硯二人,見主僕二人衣着光鮮,眼中不由得一亮,連忙起身招呼。肖遙擺擺手,並不説話,卻先自顧打量店中的物品。

於書畫,自是對這些滿壁懸掛的字幅畫軸興趣。只是一看之下,卻甚是失望。其中並無什麼名人之作不説,很多卻都是平淡無奇。便有幾個不錯的,卻又少了一份意境。

心中失望之餘,臉上便自帶了出來。那掌櫃的甚有眼,見肖遙這般模樣,知道定是遇上行家了。當下微微一笑道“這位官人,這上面掛的不過是些充店面的而已,皆是些新人放在小店換些銀錢罷了。若是官人想要好貨,只要出得起價錢,自當取出讓官人過目。”肖遙一愣,道“哦?你這還幹這營生?。”抬頭指着一副翠竹圖問道“且不説其他,這幅畫,店家卻要多少銀錢?”他此時指的正是滿壁上最好的一副。

那掌櫃的抬頭看了一眼,讚道“官人當是識貨之人。這卻是外面最好的一副了。乃是城東金秀才所作,只需五貫錢便可。”肖遙暗自一乍舌,乖乖,這般畫便要五貫錢。這北宋之時,一貫錢便可以買到一石米,五貫錢足能買上千餘斤,可夠普通人家滋滋潤潤的活上三個月了。這樣説來,若是自己也畫上幾幅畫,自然能換來不少錢財,卻比去變賣自己的水晶印章好多了。

心下想定,便向那掌櫃道“這般畫能出到五貫錢,不若在下也塗鴉一副,看看能值得幾何。掌櫃的可願成全?”那掌櫃的聞聽肖遙不買,卻是要賣,頓時失了興趣。只是上門都是客,卻不好丟什麼臉,只得強作歡顏,道“方才便覺得官人乃是行家,卻不知非為眼力不凡,竟自身也是雅擅丹青。既是如此,便請官人留下墨寶,小店自會按質給出公道價錢。”説着,已是返身自櫃後取出紙墨筆硯等物。

卻又回頭看着肖遙道“有一事,卻要官人知曉。小店這裏卻是隻能等您這墨寶售出,才能結算銀錢,還要扣除這紙墨之資的。莫要到時候官人不知,徒生些事端。”肖遙暗樂,這可不就是後世的代賣嗎。知道自己並非什麼大家,也不計較。當下點頭應了。

那掌櫃的這才鋪開紙張,將筆墨遞給一旁的墨硯。墨硯見自家主人並不取出物事問價,卻要潑墨作畫,也是興致盎然。歡快的接過,細細的將墨磨好。

肖遙立於桌前,微瞌雙目,腦中細細勾勒。半響,霍然睜目,伸手接過墨硯手中筆,就着那宣紙右側便是畫下。

但見起筆便如同用力刮鑿什麼堅硬之物一般,厚重的一道,卻是自下向上而起,及至頂端便向右一折,隨即提筆輕順,直拖向下。竟是如同寫了個大大的歪斜“幾”字。

旁邊店掌櫃看的大是搖頭,從未見過這般作畫的。眼看着肖遙筆勢不停,彎彎延延,筆走龍蛇,左一筆,右一劃的全然不成圖案,不由的暗暗心疼自己的上好宣紙。旁邊墨硯見自家主人這般胡亂塗鴉,亦是滿面通紅,手足竟不知往哪裏放才好。待見了掌櫃的只是搖頭,更是大窘,暗暗責怪這位主子,實是丟人丟到家了。

肖遙此時卻是早已沉入畫境之中,提筆收筆,如同斧刻刀鑿。用墨或濃或淡,或依法皴,或不依法皴,或整或碎,或完或不完。筆勢勾勒之下,及至收筆,紙上已是霍然一塊崖峻的大石顯現。那石層巒疊嶂,溝壑宛然,凌凌然如使人身登高出,但覺似有狂風透出。

那掌櫃的此時已是看呆了眼,雙目直勾勾的瞪視着,滿面的震撼之。墨硯亦是陷入痴呆之狀,渾不知自家主人這大石竟是如何畫成的。

肖遙卻哪裏去管二人想法,那大石才剛畫完,已是換過一支小號狼毫。揮腕沾滿濃墨,便就左側空白處,直直的便是一道,筆跡淋漓之處,隱現飛白。墨硯驚呼一聲,只當是肖遙畫壞了,心中暗自擔憂。

卻見肖遙雙目放光,對他之呼聲如若未聞,手中狼毫卻不稍停。筆筆連下,段段相接。那墨初時極淡,及至下方,卻又突轉濃厚。如此數筆之後,右側紙上,已是霍然數道或或細的筆畫。只是每筆之間,卻是以濃墨相連。

肖遙畫到此處,筆勢又變。但見筆鋒飄忽,左右揮灑。便在那數道豎直的筆畫間,左描一筆,右拖一道,只是那每筆俱是輕逸靈動。幾筆過後,墨硯已是看出,肖遙所畫的竟是一蓬竹子。

只見那竹葉沉着秀峭,天趣盎然。細葉、小葉攢攢如劍,肥葉、大葉卻如鋒刀。那濃密竹葉,層層疊裹,着墨濃淡不一,竟似分有遠近。襯得那竹竿,瘦勁拔,細相間。淡影重墨之間,疏密有致,似有一股生氣貫注其間。高低錯落,濃淡枯榮.點染揮毫,盡透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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