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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素手濃湯少年破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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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説因為肖遙重傷未能及時出現,眾人崇拜渴死一見,但卻不果之餘,便據片言隻語以訛傳訛,各自描繪肖遙的模樣。

至於有人將其描繪成身高八丈,眼似銅鈴。跺跺腳,山搖地動,喝一聲,大河倒的段子,自是常有之事。但讓肖遙事後聽説了,異常鬱悶的一種説法卻是:那逍遙本是個異常美貌的尼姑,傳聞乃是西域聖山上冰河宮的弟子。因其塵緣未了,故而被派了出來,蓄髮還俗,以了塵緣。至於他殺了喀則一事,卻是他在鬥之中,展現了他無與倫比的美貌,讓那喀則一時失神,才以無上絕藝將其擊斃的。而肖遙美貌小尼姑卻也因此而被震成重傷了。

這般説法,卻是因着當嘉陵縣向郭盛打聽肖遙來歷時,郭盛含混其詞所致。他只説肖遙本大宋人氏,因避當年中原戰亂,而隨家人遠遷域外,今方學成歸來。其武技通,不似中原路數。而且驚才絕豔,學識廣博,甚至在邊鎮尚為昭德寺德堪長老解過惑,應是也通佛法。只是其為人內斂,不願多做拋頭面之事。

他這般説法本不為錯,奈何眾人口口相傳,越來越是走樣。到的後來,反是這種説法成了主。這讓肖遙大是惱火,事後但提起此事,便總是怨懟冰盛,當向人代的不清楚,以至讓自己光輝的形象受到了如此扭曲。

不管外間傳的如何,此時的肖遙,卻是正自大為尷尬。他方才醒來,因夢中情節,一把抓去,卻將一人的小手抓住,等他看明白之後,登時愣住。

冰小妹見他只顧望着自己,不肯鬆手,不由大羞。微微**玉手,想要縮回。肖遙這才猛省,慌忙鬆開。心下直罵自己,這卻叫什麼事兒。

眼見郭小妹眼波兒水光粼粼,玉面撲霞,不由心中一跳,微咳一聲,道“厄,那個,啊,這裏可真不錯。是你們家嗎?”他心下彆扭,為了打破這份尷尬,只得沒話找話説了。

他本是信口一説,只為打破這份尷尬,哪知郭小妹聞言卻是一呆,輕聲道“是啊,這裏便是奴家的家了。只是這裏並沒有什麼景緻,何來不錯一説?也只後面花園尚算不錯的。許是公子有大智慧,方能發現其中不同,可能説與奴家知曉?”她一路與逍遙同行許久,躲在車中,聽多了肖遙信口所説的各種奇聞,每每對一些事物的描述,俱皆能從令人匪夷所思的角度,説出一些道理。那些道理初時不覺如何,但細細思之,卻覺得果然如此。心下實是對肖遙欽佩非常。故而,肖遙信口一句話,她便不自覺的想道,其中許是又有什麼道理了。

肖遙聞聽郭小妹一本正經的問起,頓時大狼狽。這麼一間簡單的屋子,又何來什麼不錯。心中鬱悶之際,卻忽聞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郭盛的聲音便即響起“二妹,肖兄弟怎樣了?可有醒來過?”口中説着,已是掀簾而入。

肖遙眼見郭盛進來,登時大出一口氣,連忙叫道“多謝郭兄掛念,小弟沒事了。”郭小妹見哥哥進來,忽的想起方才肖遙拉住她手之事,不由的臉上發燒,生恐郭盛發現什麼,連忙起身,向二人告辭,急急往自己繡樓回去了。

冰盛奇怪地看了妹妹慌張地身影。不由搖搖頭。見肖遙正自掙扎着要起身。連忙過去按住道“兄弟休要亂動。吳老夫子曾言你需靜養百方能痊癒。最忌亂動。扯開傷口。你還是躺着吧。”説着。已是在旁邊凳上坐下。

外面腳步聲又起。門簾掀處。正是綠衣端着一個食盤而入。眼見肖遙醒了。先是一喜。隨即面上一紅。先給二人見禮。方才喜孜孜地道“謝天謝地。肖公子你終是醒了來。可不知那天你滿身是血地樣子。究有多麼怕人。害地我家姑娘幾夜未曾閤眼。便是一直在旁照料於你。自個卻都快要累垮了。”肖遙心下動。待要説些什麼。卻見綠衣端起食盤上地一個瓷碗。道“這是我家姑娘讓我給你燉地蔘湯。趕緊趁熱喝了吧。涼了卻是苦地緊。”旁邊郭盛怪叫道“綠衣。你何時卻變得這般温柔了?怎不見你對大郎我這般?”説着。已滿是古怪地看着她。

綠衣大羞。卻是杏眼一瞪道“大郎怎可如此輕薄?綠衣不過是個丫頭。又何曾敢對大郎無禮?肖公子乃是病人。自需多些進補。又哪來地如大郎這些説法?若再這般胡説。休怪小婢告訴姑娘。”她羞惱之下。嘴巴卻更是刁鑽。郭盛只聽地頭腦發脹。連忙揮手攔住道“得得。還你是丫頭呢。我怎麼覺得你倒像是主家了。我才不過説了一句。你便有這許多話説。”眼見綠衣秀眉豎起。連忙道“停停。我不説了。你趕緊侍候我兄弟進些湯水才是。”説着。已是起身坐到一旁。

肖遙看的傻住,心中直叫,誰説古代尊卑等級森嚴了?若是再被他看到,定要狠狠他倆嘴巴子。等級森嚴,有這樣的嗎。原本想象自己好歹算是公子身份,當能狐假虎威一番,此時看來,還是低調些好。

綠衣白了郭盛一眼,自顧將肖遙稍稍扶起,在後面墊個軟墊,這才坐到對面。端起那碗蔘湯,用細瓷小勺,一口一口的餵給肖遙。

肖遙喝着湯,卻不打量這個丫頭。見她其實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白皙粉的俏臉,竟似有些透明的覺。眉梢緊緻,如新裁柳葉,一雙點漆雙瞳,靈動有神。只是配着那個微翹的瓊鼻,卻是將眉間凝出一份慧黠和執拗。

此時,白的小手,三指捏着勺柄,剩餘兩指微翹,如同葱一般,將那瓷勺湊近嘴邊,撅起紅豔豔的小嘴,輕輕的吹着,整個人便如同一枚青澀的果實。看上去豐滿多汁,卻是隻能觀賞,不能採食。

綠衣早覺察到肖遙的窺視,白玉兒似的臉頰上不由的飛起兩抹嫣紅,被那碗滾熱的蔘湯一,再加上心情盪,鼻尖上不由沁出細密的汗珠,晶晶瑩瑩的,似是一粒粒珍珠。

肖遙正自心中暗暗品評,卻忽聽得郭盛問道“兄弟,你以後尚有何打算?還是要先回山東嗎?”肖遙一愣,微微沉了下道“小弟家鄉其實早已沒人了,此番回去,也不過是心念所繫罷了。總想看看,自己的家鄉,現在是個什麼樣子。”言語中頗有些蕭瑟。方才那般對女孩兒品頭論足的心情,卻是忽然飛了個無影無蹤。

綠衣心細,頓時察覺到一股沉鬱的氣息,自逍遙身上散出。不由嗔怪的瞟了郭盛一眼。郭盛一愣,看看肖遙又道“兄弟既是並無什麼要緊事,又何必這麼急着回去?不妨且在為兄這裏暫住一段時間。你我兄弟也可多盤桓些時,待到你哪天住的厭了,為兄便親自陪你走一趟。你意下如何?”肖遙心中一熱,晃晃頭,甩開那絲驀然升起的孤寂。呵呵笑道“也好。只要郭兄不嫌我麻煩,小弟便多叨擾幾。”冰盛大喜,大叫道“好,這才是我郭某的兄弟,快!你向在外域,或許不知。咱這成都府,卻也是美麗的緊呢。不説別的,單隻聽青城天下幽,峨眉天下秀一句,便可知一般。兄弟好生將養,待你大好之後,咱兄弟把臂同遊,豈不快活。”肖遙聞聽峨眉二字,臉上不由一窒,隨即卻是大笑道“那卻是好,小弟自來便是喜歡四處遊歷,這般名山勝景,定不能錯過。屆時,你我兄弟同遊,便讓綠衣煮了熱酒,咱們登高以臨,淺斟低唱,亦不負名士風。”説罷,哈哈大笑。

綠衣聞聽,喜動顏,嘴上卻是輕啐一口,道“想的美事,哪個卻又稀罕給你們煮酒了,沒得消遣咱們這些下人。”冰盛、肖遙眼見她輕嗔薄怒,偏又嬌羞無限,俱皆大笑。這般調笑一下美婢,卻正是宋人的習。肖遙經了這一鬧,心情頓時大好。暗思自己既是已然來了這裏,可不正是上天的安排。

他自幼修習琴棋書畫,這些東西需要的便是靈,人越是灑飄逸,越是能得其三味。只是在後世的社會環境下,這種靈卻早被高樓大廈、烏煙瘴氣所泯滅。世人剩下的,便只是爾虞我詐,金錢至上的昏昧。每在各種條條框框的桎梏中,醉生夢死。

此番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這歷史的天空,掙了種種束縛,若是還要像前世般那樣生存,肖遙想想,連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率而為,一切皆從本心去做,好好的享受一番這種悠閒,卻帶着浮華的生活,又何嘗不是一種最好的選擇。

肖遙想通了這些,心情自是大暢。他天便帶着三分的不羈,此時一旦放開,頓時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遊戲人間三百年,體悟百態是真如。便因着這一念,北宋的歷史終是被那幼小的翅膀扇動,漸漸偏離了原本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