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素衣一嘆風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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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那天…
那些人不是官兵,是賊,是強盜,是倭寇——為首的士兵扯着年邁的的髮髻就向外扯,腿腳早就不靈便,被一路拖在地上前行,銀白的頭髮,一縷一縷的扯斷。
“你們這幫倭人啊——”大罵,在金陵,倭人是罵人的極端。
扯着她的士兵變了臉,一腳踹了過去,一跤跌在地上——就,就再也沒有聲音。
爹孃已經哭喊到癲瘋——那哪裏還是平儒雅的父親?長衫被扯破,瘦削白淨的膛上纏着骯髒的繩索。孃的頭髮散落下來,臉上的殘妝被淚水衝得亂七八糟,被一個千户向外扯。
抓住自己的,就是從小聽到大的錦衣衞。那身湖綢的嫁衣,繡滿了百鳥朝鳳,就那麼一下被嗤啦撕開。
身邊七八個男人在怪笑着,自己的身子…是自己洗澡時候才偷偷欣賞的,就這麼被一層層剝開,連同着女孩兒的尊嚴。
他們似乎不急着動手,這種遊戲他們玩的慣了,玩的不僅是女人,還有恐懼。
手腳被牢牢抓着,身軀因為僵硬而有些痙攣。
“大人,您就請吧。”抓住她左腳的那個男人還不忘諂媚的笑着,順便在她大腿上摸了一把。
她的大腿頓時開始戰慄,但是戰慄的結果是那些男人鬨堂大笑起來,站在她面前的那個“大人”開始扯去自己的帶——以前那些女子,究竟是怎麼自盡的?咬舌嗎?混亂,仇恨,屈辱混在一起,但是最強烈的還是害怕,鮮紅的嫁衣被墊在身下,諾顏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剝了皮的青蛙…抖動着,抖動着…
只是忽然,動手衣服的男人停住了,帶着褪了一半的褲子摔在地上,後頸上是把小小的飛刀——好強的力道,那男人的頸骨居然被一把四寸的飛刀割斷,只被幾管子和一層皮連在軀體上。
他倒下的那麼快,甚至身體還在亢奮中反應着…
那一刻,諾顏本來以為自己一定會暈過去,但是她就那麼大睜着眼睛,迫自己看着這一切,記住這一切。
一個個試圖ling辱她的畜生在極度恐懼中倒下,諾顏居然有一種狂喜的覺。
“是誰?”她拖了嫁衣,掩着身子,詫異於自己還能發出聲音。
“你就是諾顏?”屋檐的陰影處,忽然跳出了一個身影。黑袍,箭袖繡着饕餮的圖案,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儘管語氣滿是關切。
“方諾顏。”諾顏不知他是什麼人,大喜的子,忽然遭到這樣的變故,即使是平冷靜的男子也早就癲狂,更何況諾顏的前十七年,只有天真、寵愛和快樂,現在的她還能説話,只能説是奇蹟。
那男子向前走了一步,諾顏下意識的向後一縮。
“別怕…”男人放輕了聲音,他的聲音似乎還不習慣輕柔,顯得有些古怪,但依然有一種神奇的平靜的力量。
“我帶你走。”男人抱起來她,手臂是如此的平靜,但諾顏卻分明聽見,他的心在狂跳着。
“你…你是誰?”諾顏這才開始淚,剛才似乎被嚇得哭都不會。
“你可以叫我…叫我…”男人忽然猶豫了一下,好像想起來自己的名字也是很費力的事情:“叫我火鷹。”那個永遠帶着面具的火鷹,那時卻那麼地讓她信賴,她一邊大哭,一邊説:“我爹爹,媽媽…還有我…我…”她哭的那麼恐怖,甚至腦子都是空白和眩暈,周身在嫁衣裏不受控制的顫抖,一直到火鷹開始用一種疼愛的目光去打量她。
半晌,他長出了口氣,只説了六個字:“你放心,我盡力。”火鷹並非多話的人,而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説過“盡力”兩個字——或許是因為他這樣的人,如果盡力,實在很少有辦不成的事情。
諾顏一直在靜靜地訴説,杜鎔鈞一直在屏氣諦聽,那看似平靜的語氣下,掩蓋了多少辛酸?諾顏,那個被蜂蟄了一下要跑到方家杜家每個人面前哭訴的大小姐,究竟是怎麼熬過這兩個多月?
諾顏看着杜鎔鈞欣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在他看來,自己的子還是完璧;而在自己,一切的夢幻,清純早就在那一天被粉碎了。
身子是不是完整的,對這一切來説,還有什麼意義?
覆巢之下,本來就不能企盼有什麼完卵,僥倖有,也已經心碎了…
“他託人調了刑部的公函,這才發現,這個案子本就沒有備案,只是錦衣衞接到指令直接做的。”諾顏接着説道,杜鎔鈞的心卻是一動——火鷹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調得出刑部的公函?
“鐵肩幫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知道他們有極好的幾個內應。這個案子幕後的人佈置地很是嚴密,火鷹動不了他,只能用兩個死囚換了我爹孃出來,買了處宅院,從此深居簡出。”諾顏繼續説:“但是…就在他還要去南京救你爹孃的時候,京城急令…急令…”京城急令,斬立決!
爹孃的頭顱,還掛在金陵的城頭。
杜鎔鈞的拳頭已經握緊:“誰的急令?誰的?”諾顏想要安他,但也知道這種情形本也無可安,低頭説道:“我不知道,但是能不經過刑部和應天府下這種命令的,只有嚴家。”嚴家?方杜兩家和嚴家從來沒有瓜葛,嚴嵩父子何必如此斬盡殺絕?
“他是來不及?還是——”杜鎔鈞忽然忍不住道,話説了一半,卻又咽下。
“你想問火鷹是來不及救你爹孃,還是因為貪戀了我,便不救,是不是?”諾顏的聲音嚴厲了起來:“杜郎,即便他是貪戀了我不救你爹孃,難道他保全了你子一家,你就不麼?”半晌,杜鎔鈞才低頭:“你説的是。”杜郎、杜郎!杜鎔鈞輕輕咂摸着這兩個字:“諾顏,那麼,為什麼還要回去?”
“我跟着你,你又要去哪裏,又要做什麼?”諾顏咬了咬嘴。
“自然是要報仇。”杜鎔鈞回答地義無反顧。
“阿杜。”諾顏嘆息着:“你要為爹孃報仇,要練武,要和嚴家力爭,難道真的就可以帶我在身邊麼?”杜鎔鈞急道:“難不成我的室,要別的男人照料!”
“那又有何不可?”諾顏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後面半句話一起説了出來:“你的室,本來就是別人救的…杜郎,我對你之心,昭昭可表天。只不過,我有死在嚴賊手裏,你也有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們,我們如何可以?”杜鎔鈞無語,只緊緊握了諾顏的手——如此漂泊,或許還是讓諾顏安穩地留在那個強悍的人身邊吧,他忽然想,有點自卑。
“杜郎…”諾顏也緊緊握了他的手:“你知道鐵肩幫麼?這裏的人,尤其是六道堂的人,都和嚴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鐵肩幫設立的目的,就是盡力和嚴家演武堂以及錦衣衞和東廠裏的高手對抗,想鬥倒嚴嵩父子,一己之力是不夠的。”
“諾顏”杜鎔鈞摸了摸她頭髮:“你這是算是什麼?替火鷹做説客?”諾顏的臉變了:“火鷹拉你入幫,又有什麼用處?杜郎,我只想你知道,我方諾顏不是一個僥倖逃生的杜家媳婦,我…我也知道,什麼叫做報仇。”那一刻,她的臉寶相莊嚴,居然讓杜鎔鈞覺得極是陌生。
再也控制不了心中的衝動,杜鎔鈞一把抱住了那個早在兩個多月前就應該成為自己子的女人。
諾顏嘆了口氣,也反手抱住了他的後頸…
杜鎔鈞緊緊閉着眼睛,忘情地吻上了她的小嘴,卻沒有看見,諾顏一雙眼睛兀自無助地睜着,滿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