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陰謀的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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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瀾聽明白了。應該説，若不是她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網上關注着那件有關於顧涵浩的爆炸消息的話，她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聽懂顧涵浩剛剛的那番話。

最近一週內網上有一篇採訪稿十分熱門，是一位犯罪實錄小説作家發到網上去的。前不久，這位作家對獄中那名三年前的連環殺手歐宏進行了採訪，他所發佈的採訪稿矛頭直指顧涵浩。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罪犯歐宏一直聲稱自己無辜，是被當時參與辦案的某位刑警陷害，而且那位刑警還因為陷害無辜而破格提升。這説的就是顧涵浩，相信所有系統內的人都心知肚明，甚至有心人稍稍調查都會知曉。不僅如此，網上公開的採訪稿也引起了不小的社會輿論，網友們都在猜測懷疑，甚至還有人成了罪犯的擁護者，為這位聲名狼藉卻宣稱自己無辜的連環殺手建立了一個貼吧，發帖聲援。一時間，這個曾經臭名昭著的連環殺手歐宏竟然像個突然躥紅的明星一樣火了起來，而那個採訪他的作家就像是炒作歐宏的幕後推手。

這些對顧涵浩來説無疑是巨大的壓力，眼下這起案件的發生無疑更是雪上加霜。聽顧涵浩的意思，三年前的那位殺手就是自稱“死神的使者”很可能也會在每次犯案後在現場留下這樣的卡片，而且這個細節警方一直保密。眼下，在三年前罪犯還在監獄裏服刑的同時，在犯罪現場又出現了“死神的使者”的卡片留言，這就是最好的佐證，佐證現在正在監獄裏服刑的罪犯是無辜的，當初的確是顧涵浩抓錯，甚至是誣陷。

“的確不簡單，為什麼三年了。直到最近那名罪犯才對外宣稱無辜？為什麼在他宣稱無辜後的一週之內就又發生了似乎能為他證明清白的案件？”凌瀾皺着眉緊盯着顧涵浩，斬釘截鐵極為肯定地説，“這其中一定有陰謀！”顧涵浩當然也知道這是陰謀，而眼下還只是陰謀的起始階段而已。他低垂着眼簾，不去看凌瀾，“你相信我？相信不是我誣陷了好人？”凌瀾一聽這話難免氣憤，重重給了顧涵浩的肩膀一拳，“你説什麼呢？不準侮辱我的智商！”顧涵浩咬住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儘量掩飾住自己的心虛，抬眼地望了一眼凌瀾。

離顧涵浩和凌瀾所在的客廳不遠處的公寓走廊裏。隋振江不停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按着太陽，聲音裏帶着哭腔回答袁峻的問題。

“温瑞霞是我的大學同學，今晚我們幾個大學同學本來約好要一起聚會的。我作為班長，首先挑頭倡議的，大家多年未見，趁着聖誕節這晚搞個同學聚會也不錯。説實話，其實我是有私心的。因為我在大學的時候就一直暗戀着温瑞霞，説來慚愧，那時候我有個女友，但是心裏還是惦記着温瑞霞。前陣子我從同學那裏打聽到温瑞霞的近況，原來她也還單身，我就想。也許可以趁這次聚會跟她重逢，説不定我們倆可以有所發展。可是，可是。我沒想到，我們倆永遠都沒有可能了！”袁峻用筆簡要地記錄着，“然後呢？”隋振江移開手掌，出了一雙紅了的眼，“十點半的時候。温瑞霞還沒有到飯店，我讓女同學給她打電話。電話也一直不通。當時我以為她不會來了，也許是不想見我吧。可是女同學卻告訴我，那是不可能的，温瑞霞大學時代一直暗戀着我，她跟女同學説過，今晚一定會來，無論如何都會趕來，因為女同學告訴了她，我也還是單身。刑警同志，你看，我和温瑞霞，我們倆本來是可以，可以…”袁峻嘆了口氣，帶着點同情的口吻命令道，“説説重點。”

“一聽女同學告訴我温瑞霞也一直暗戀我，我當然高興，在同學們的提議下，我鼓起勇氣按照同學給我的地址找來了這裏，我到這裏的時候大概是11點10分左右，”隋振江努力平靜自己，調整呼後繼續，“當時隔着門，我就能聽見屋子裏在放音樂，音量還不小。我就想温瑞霞一定在裏面，於是就不停按門鈴，敲門，打電話，可是一直沒有回應。大概是五分鐘之後吧，對門鄰居出來抗議，説我嚴重擾民，説温瑞霞的放的音樂循環個沒完沒了也就算了，我還在這火上澆油，吵得他們一家沒法睡覺。我就跟鄰居説好像不太對勁，從樓下看，她的卧室沒亮燈，可是又放着音樂，電話沒人接，敲門沒人應，説不定是出了意外。鄰居説要是懷疑出意外就報警，總之是不讓我再繼續擾民了。”

“於是你就報警了？”袁峻問。

隋振江點頭，“是的，然後我就一直在這等警察，然後，然後警察開了鎖進去，就發現了，屍體。”

“對於温瑞霞的現狀，你瞭解多少，我是説，她的工作啊情啊，還有基本情況，她有沒有什麼仇家？”袁峻依例詢問。

隋振江無奈地搖頭，“從大學畢業到現在整整7年了，我們沒有任何聯繫，我對温瑞霞的現狀可謂是一無所知，我只知道大學時候的她是個老實本分的女孩，長得清秀可人，口才和親和力都不錯，是學生會幹部，並且大學四年都沒有男友。”柳凡在鄰居那邊也得到了不少重要的信息，她回到温瑞霞家的客廳和顧涵浩會和，彙報自己調查到的信息。

“據鄰居的瞭解，這個温瑞霞是一家婚戀友網站的客服，就是專門在友活動中負責牽線搭橋的紅娘，而且好像也負責一些客户的回訪工作。”聽到婚戀友網站，凌瀾似乎想起了什麼，就在剛剛的犯罪下場，她記得那些摔碎在死者附近的水晶碎片上似乎是有什麼圖案的，那圖案以白居多，讓她馬上想起了婚紗照。沒錯，有些夫是會把婚紗照印在水晶擺件或者是水晶八音盒上的。

顧涵浩點點頭。轉過頭正好碰上從卧室裏出來的施柔，此刻，施柔已經做完了初步的屍檢工作。

“有什麼發現嗎？”顧涵浩問施柔。

“初步斷定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八到十四個小時之前，死因是失血過多。”施柔言簡意賅，衝卧室裏面使了個眼，“兇器可以確定就是那個碎掉的八音盒，有同事在蒐集了，那上面好像印有照片。”施柔衝顧涵浩身邊的凌瀾點頭示意，“凌瀾，好久不見。”凌瀾忙回應。

“是啊，施柔姐，你最近還好吧？”問出口凌瀾才後悔不已。施柔最近怎麼可能會好？

施柔擠出一絲苦笑，轉身離開。緊隨其後的是幾名警員抬着屍體。

凌瀾望向卧室的方向，正有一名同事蹲在地上小心地蒐集水晶八音盒的碎片，不知道為什麼，凌瀾有預。重組修復八音盒之後，在上面不會找到任何指紋。一來是因為她自己就有一個水晶質地的擺件，她在擺過之後都會擦拭掉上面的指紋，因為指紋留在水晶上無疑是會破壞美的；二來，兇手也不會讓自己的指紋留在上面。

凌瀾注意到大張和小陳用從鄰居家借來的椅子踩上去登高在客廳卧室裏的高處尋找着什麼，然後又招呼技偵科的同事去拍照留證。最後大張有些為難地向顧涵浩彙報。

“顧隊，有痕跡。”

“什麼痕跡？”凌瀾問顧涵浩，顯然顧涵浩是事先鎖定高處為目標的。高處恐怕又有跟三年前的連環殺人案件的相同之處。

“攝像頭留下的痕跡，”顧涵浩解釋，“三年前的每一處案發現場都是在死者的家裏，他們的家裏都有曾經安裝過攝像頭的痕跡，歐宏每一次都在動手之前仔細做了調查工作。他先是潛入死者的家中，佈下攝像監控。然後通過監視瞭解被害人的起居習慣，人際關係等等，再從中找到突破口方便下手。”凌瀾覺得後背已經沁出了冷汗，家本來是人類最隱秘最安全的處所才對，結果卻成了這些死者生命終結的地方。在那之前，這些死者還全然不知道，其實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獵人的眼皮底下，他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獵人鎖定為了獵物。不對，不是獵人，是死神的使者。這個兇手自稱為死神的使者，為死神效命，可見他有多麼自信，彷彿他選中的目標一個都別想逃。凌瀾想到了一句俗語: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兇手有死者家的鑰匙，這點毋庸置疑，”顧涵浩低眉思索了一下，“他在死者家裏安裝了攝像頭，窺視得知死者有在敷面膜的時候聽音樂，閉目躺在牀上休息的習慣，於是他便以此為契機，以音樂聲為掩護，悄無聲息地進入房間，用水晶八音盒砸暈了死者，然後小心地回收攝像頭，最後離開。死者就會在他離開之後失血過多而死。”袁峻發表自己的見解，“隋振江在今天上午的那段時間裏沒有不在場證明，我認為他有一定的嫌疑。”顧涵浩點點頭，衝袁峻道了聲謝。他知道袁峻是在給他吃定心丸，趕快鎖定一個嫌疑人作為調查目標，這樣彷彿就是在説明，他們任何人都沒有一丁點懷疑他當初抓錯了人的想法。

“收隊吧。”顧涵浩嘆了口氣，他隱約覺得事情不妙，一來是因為按照正常的推測，連環殺手重現，肯定還會有其他死者依次出現；二來，他覺得這個兇手的矛頭或者説是幕後控者的矛頭很可能是衝着自己來的，有人想要他身敗名裂。

會是自己那躲在暗處卻悉一切的親生父親嗎？難道他覺得是時候讓自己回到他身邊，為他效力，為罪惡效力了嗎？顧涵浩不敢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