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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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瀾杵着下巴躲在片場的一個小角落裏，默默看着那對不太和氣的男女明星在戲外的冷漠和戲裏的熱戀之間跳來跳去，腦子裏想的卻都是此時此刻醫院病房裏的情景。沒有她的存在，那兩個人相處得一定更加舒適自然吧。

不經意轉頭的時候，凌瀾看到劇組的小王正在一邊看着自己一邊打電話，看到自己也朝他看去，那個有些悶騷的男孩急忙尷尬地轉過身。凌瀾也沒放在心上，而是窩在角落裏懶得動彈。她的計劃是在這賴到他們收工，那個時候她再回家，如果遇見顧涵浩，就裝出忙了一晚的樣子。

二十分鐘過後，片場門口那邊傳來了一些人打招呼的聲音，凌瀾聽得出，是這些人的老闆宇文天來了。凌瀾怕宇文天會問及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閒，在他沒有召喚她的前提下自己大晚上跑過來，那樣的話，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乾脆就想躲到化妝間裏去。還沒走幾步，就聽見後面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隻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宇文天好聽的聲音響起，“怎麼？在躲我嗎？”凌瀾擺出一張笑臉回頭，“哪兒的話？對了，你怎麼會大晚上跑過來啊，我看這邊好像沒有出什麼難題需要你親自來解決吧？”宇文天拉着凌瀾往休息室走，“我來臨時突擊，看看他們有沒有偷懶啊。你呢？為什麼大晚上跑來？難不成是替我這個老闆監督他們？”凌瀾嘴裏隨便打着哈哈，兩人邊走邊説的時候雨對面的小王擦肩而過，凌瀾注意到一向對宇文天畢恭畢敬的小王竟然沒有跟他打招呼，儘管這樣，宇文天還是在跟小王擦肩的時候，不着痕跡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意思就好像是肯定了小王的某些成績一樣。

進到無人的休息室後。凌瀾心直口快地問，“你該不會是讓小王監督我吧？是不是他打電話把你叫來的？”宇文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馬上自嘲般地笑出聲，“讓你跟着涵浩也許真的是個錯誤的選擇，你這察力也太可怕啦，以後是不是我所有的心思都能被你看穿啊？”凌瀾苦笑着敷衍宇文天，沒辦法，她跟在顧涵浩身邊居然也就養成了這種時刻願意猜度的習慣。

“怎麼樣？涵浩有沒有對你告白？”宇文天含笑問沒打采的凌瀾，“還是他惹你不高興了？”凌瀾搖搖頭，把最近發生在施柔身上的事簡單的説了一下。又把顧涵浩帶她去醫院看望施柔的情景也大致講了講。

宇文天很認真地聽完，最後嘆了口氣總結道，“情你是到我這裏來躲清靜來了啊？這樣吧。我帶你出去兜兜風，再去江邊坐坐，散散心怎麼樣？”凌瀾覺得去江邊坐坐的確是比在片場悶幾個小時要好得多的選擇，剛要起身卻又想起了另一個顧慮，“你不怕被狗仔拍到我們啊。這個時間，正好是他們最為活躍的時候。”宇文天走到門口衝凌瀾招手，“正好，我還想要緋聞幫我上位呢，走吧。”凌瀾笑着搖搖頭，這個宇文天可真會開玩笑。他的事業已經做得風生水起，而且曝光率一直居高，從來就不需要緋聞幫忙上位。

宇文天把凌瀾送回家的時候已經是11點。這兩人在江邊竟然越聊越投機，一時間忘記了去在意時間。本來宇文天還想帶凌瀾去吃點東西的，可是凌瀾實在是沒胃口，就撒謊説在片場吃了工作餐的盒飯。宇文天也就沒有勉強。

凌瀾目送宇文天的車子離去，站在單元門門口。一眼就能看到顧涵浩家亮着的燈，11點了。他還沒睡，也是剛剛到家嗎？他一直在醫院陪施柔到這麼晚？

顧涵浩一直在客廳思索着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是無關工作，有關自己的。他一邊思索一邊等凌瀾回來，一直到聽見了對面的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後他才安心，準備洗漱上牀休息，然後在入睡前繼續思考那個重要的問題。

到底是他不懂愛不夠愛呢？還是他愛的只有他自己？捫心自問，他一直以為自己曾深愛過施柔，現在回想起來，如果站在施柔的角度來看，兩人相處的方式的確是温如水的，大部分時間兩人都在談工作，就連有一次在高檔餐廳約會給施柔慶生的那次，兩個人的話題也都是有關工作的。和施柔往的時候恐怕是他不會愛，而現在呢？顧涵浩沉下心來仔細探究自己的內心，最後得出了結論，他仍舊不會愛，而且也不夠愛。沒錯，他跟凌瀾相識共事也沒有多久的時間，這段時間裏，雖説他不知不覺被凌瀾引，但是也只是處於最初的引階段，要説濃烈的愛還是太誇張。本來，他也是十分有把握自己會深深愛上凌瀾的，可是總是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中間隔着，讓他對自己和凌瀾的關係總是心懷芥蒂一般。一來，是凌瀾父母的阻隔，他們的態度看起來是沒有商量餘地的；二來，是高亞哲曾經説過凌瀾命中註定會死在自己手上，對於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樣致命的關聯，他還一無所知。這叫他怎麼敢放心去愛？三來，就是施柔，對施柔的歉疚就像一道屏障夾在他跟凌瀾之間，顧涵浩怎麼也跨不過去。這第三點，是最令顧涵浩介懷的一點。

越是深入地想，顧涵浩就越無法入睡，一直到凌晨他才終於下定了一個決心做了個決定，雖然這個決定讓他到心裏隱隱作痛。他決定還是暫時與凌瀾保持現狀甚至保持一段距離，這樣做算是對凌瀾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至於施柔，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當初的分手是因為施柔遭人恐嚇威脅，而那個人恐嚇威脅她的籌碼竟然就是他的那個把柄。施柔是為了他的名譽才忍痛提出分手的，所以他虧欠施柔，但是現在，他不知道該如何償還。

天剛矇矇亮顧涵浩便起牀，他本來是想一邊洗漱做早上的整理工作一邊思考案情的，他以往一直是這樣，一睜開眼便可以讓思想被工作全部佔據，可是今天，他發現自己做不到了。一睜開眼，他的腦子裏仍舊全都是對施柔的虧欠，還有對凌瀾的不捨。

一直到坐到凌瀾的額對面一起在早餐鋪子裏吃早餐，顧涵浩的狀態才算好一些。

顧涵浩好幾次想跟凌瀾聊聊她昨晚忙碌的內容，是不是宇文天送她回家的，但是卻始終沒開口，其實他知道問也是白問，一定是宇文天送她回家的。

顧涵浩沒開口，卻看見早餐鋪子的老闆娘一個勁衝自己使眼。於是他便假裝去取調料走到老闆娘身邊。老闆娘是個熱心的中年女人，她一把抓住顧涵浩的手臂，把一張報紙到顧涵浩懷裏，意味深長地囑咐了一句，“我看你還是放棄吧，這女人你看不住的，你看看你的對手是誰！”顧涵浩低頭一看懷裏的報紙，好傢伙，凌瀾和宇文天在江邊親密依靠的照片佔據了四分之一的版面！再一看報道的時間，這竟然就是昨晚的照片。現在的娛記們工作效率可真是不可小覷啊。

顧涵浩放下報紙，衝老闆娘尷尬一笑，“老闆娘，你誤會了，其實我跟她只是鄰居和同事關係。”回到座位上，顧涵浩卻再也吃不下什麼，而是陰着一張臉默默等待凌瀾吃完。

早上九點鐘，曲晴正拿着今早的娛樂報紙跟凌瀾竊竊私語的時候，顧涵浩正為外面大家議論凌瀾和宇文天緋聞的聲音心煩而起身準備關上辦公室的門的時候，袁峻一頭大汗地跑進了辦公區。

“顧隊，顧隊，那個，消息不太妙！”袁峻明明是很心急的樣子，可是一開口才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樣把這個不妙的消息講出口，只能含含糊糊地這麼説道。

顧涵浩招招手，示意袁峻進他的辦公室。

袁峻進去後沒有坐下的意思，而是站在顧涵浩面前，有些為難地講述，“今天我直接去的陶淑芬家裏取鑰匙，拿到鑰匙後恰巧施柔來了電話，因為之前我和幾個同事約好要晚上一起去接施柔出院的，她給我打電話是為了告訴我不用去接她，説是，説是顧隊你會去接她。”顧涵浩覺得有點尷尬，如果他事先知道大家會集體去接施柔出院的話，也就不會打算自己單獨行動了。

袁峻頓了一下，結結巴巴地繼續，“我不小心按下了電話的免提鍵，然後，然後，那個陶，陶淑芬，就説這個女人的聲音她有印象，就是，就是案發那天晚上，在，在葛越興家裏哭泣的女人，跟葛越興吵架還被他打了一耳光的女人！”顧涵浩驚得幾秒鐘沒説出一個字，他懷疑過這個女人是季佳欣，是葛美枝，或者可能是還沒有出現的可疑女人，可是無論他怎麼懷疑，都絲毫沒有懷疑過施柔啊！

“顧隊，這個消息要不要向羅副局彙報啊？”袁峻低頭思索了一下，“如果不報的話，恐怕事後被他知道了影響更不好。”

“我會彙報的。”顧涵浩揮揮手，示意袁峻可以出去了，自己則是頹然坐到椅子上，發愣了一分多鐘，這才想起要給施柔打電話，他必須親自問個清楚，看看到底是陶淑芬説謊或者是聽錯了，還是施柔説謊，她在11點40分離開葛越興的公寓之後又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