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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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達臣的妹妹,自然也姓王。”
“對了!”方觀承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鬧糊塗了。”他接下來問:“雪芹,你跟王達臣的情怎麼樣?”
“也談不到情。不過他雖是習武的,倒沒有那種江湖上的習氣,彼此談得來而已。”
“他呢?對你怎麼樣?”
“他,”曹雪芹想一想答説:“對我算是尊敬的。”
“那好!”方觀承説:“今天的事,請你擱在心理,連通聲面前都不必提。”
“是。”
“過兩天,也許還有事求你。不知道你肯不肯幫忙?”
“只要力所勝任,自然謹遵台命。”
“言重,言重!”方觀承拍拍他的背説:“老弟,好自為之。”辭別回家,一路上心裏七上八下。他是個無法獨享秘密的人,但想起方觀承的告誡,連曹震面前都不能提,可見是極有關係的事;自然得瞞着杏香,而且也不必跟她談,因為以前的那些情形,形象是隔膜的,就跟她談了,她也不能對他有什麼幫助。
曹雪芹心想,能談的只有兩個人,一個秋月,一個是老何;比較之下,又以跟秋月商量為宜。不過,這不是幾句話就能談出結果來的,得避開人找個清靜的地方,才能細談。
這個地方真還不好找。想來想去,想到了一條路。回家找個機會問秋月説:“你明天是不是要到菩提庵去抄經?”
“老早抄完了。怎麼又説要去抄經呢?”
“編一套説辭就是了。回頭在太太那裏,你順着我的語氣説就是了。”到了晚飯以後,照例大家都聚集在馬伕人屋子裏,陪着她閒談。曹雪芹故意後到;進門便先跟秋月説話。
“秋月,你上次不是告訴我,鳩摩羅什譯的那本《心經》,是個線本,所以沒有能抄全,是不是?”秋月照約定,毫不遲疑的答説:“不錯。”
“我替你找到了,可以借來給你用。”
“經呢?”秋月問説。
“你要用我才去借。你如果不用,我借來幹什麼?”
“明天就可以。”秋月完全明白了。原來去年馬伕人發病時,形勢也頗為險惡;有人説菩提庵的觀音大士極靈,秋月便去燒香許願,許下馬伕人病好了,她用泥金抄一本《般若波羅奪心經》,供奉在菩提庵。後來完願時,覺得《心經》的經文極簡,不費多大工夫,更不費多少泥金,許願時沒有想到,此刻發現了,倒象心欠虔誠似地,但許的是《心經》,又不能改學別的經,因而頗為躊躇。
結果是曹雪芹替她出了個很好的主意。他説大家都知道般若心經是玄奘大師所譯,其實有七個譯本,在唐朝就有五個;唐以前有姚秦的高增鳩摩羅什的譯本;唐以後有北宋施護的譯本。將這七個譯本各寫一遍,許的願就不顯得輕了。因此,曹雪芹故意編出這麼一套話,馬伕人和形象哪裏想得到其中的玄虛?便由得秋月去掉花槍了。
“太太,我明天就到菩提庵去抄全了它,功德就算圓滿了。”
“那好。”秋月向馬伕人説道:“我看就這麼好了。”
“隨便你。”
“泥金呢?”杏香的心也很細,這樣問説。
虧得她這一問,曹雪芹才被提醒;不然就會馬腳“秋月,上回抄經,有多餘的沒有?”他問。
“餘是有餘,當時就送了菩提庵的當家師太了。”
“那你拿一兩金子給我,我明天順路到珠寶市替你換一兩泥金,送到庵裏。”秋月立即在她的私蓄中,找了個一兩的金錁子,了給曹雪芹。第二天秋月到了菩提庵,也有一套説辭;説上次抄得七本經中,有一本可能錯了。曹雪芹可以捷譯本校勘無誤的善本來做一個比對,果然錯了,願意重寫一本。
菩提庵的當家師太妙能很高興。她也認識曹雪芹——由於馬伕人是清真的緣故,比丘尼是不上門的,不過馬伕人也很尊重他人的信仰,所以不反對秋月去燒香,有時在親串家遇到比丘尼,也不妨談。妙能跟錦兒很
,曹雪芹便是她在錦兒哪裏見過的;聽説他要送經來,當下關照知客師備素齋款待。
那菩提庵香火不盛,又是大正月裏,家家堂客都忙,所以來燒香的絕無僅有。秋月最愛那裏大殿前面的兩株松樹,老木砮定、濃蔭覆地,每來必在樹下徘徊,心裏常想,到明淨的秋天,在松蔭下沏一杯好茶,聽凜凜松風,那才是一段清福。不過,這天還很冷,知客師不容她在松下留連,半勸半拉的將她延入東面的禪房。
這間禪房,也就是他過去抄經之處;那七本“泥金心經”已經從神櫃中請了出來,整整齊齊的疊在方桌上。秋月洗了手,焚起一爐香,端然正坐,開始看經;見此光景,知客師悄悄退出,順手將門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