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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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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方觀承停了一下,看皇帝別無指示,方始慢慢退了幾步,跪安而出。一出來就到內務府,找到海望,摒人密探“海公,”他説:“皇上派我跟你去看伊通阿,你知道是為什麼?”這是試探,看他知道不知道“以偽作真”的計劃?如果不知道,就得好好想一想如何跟他説明。因為海望此人,卻如皇帝在口諭中所宣示的“心地純良,但識見平常。”這件機密大事,如果講得不夠清楚,發生誤會,以至行事出錯,那關係就太重了。

“不就是要唱一出‘狸貓換太子’嗎?海望答以隱喻。以宋真宗的李宸妃比做‘在熱河的太后’,接着又説:“不過,我可不知道皇上派我去看伊通阿。”

“現在我一傳諭,海公不就知道了嗎?皇上待,要快!咱們什麼時候去?”海望與凌柱都是皇親國戚,平時常有往來,對凌柱家的情形很悉,沉了一會説:“承恩公瘋癱了,老大不大管事;他家是大當家,有事只跟老二商量,咱們不能找通大,不如跟老二,讓他跟他嫂子去談。”

“原來海公跟他家是通家之好,那就容易着手了。”

“不!話要你來説,因為只有你對這件事最清楚。”海望又問:“你跟他家有往來沒有?”

“沒有。我只見過老大伊通阿。”方觀承問説:“老二是叫伊松阿不是?”

“不錯。照這樣看,你到他哪裏去也不方便,只有在我那兒談。晚上我請客。”正談着時,天上已經飄雪;是初雪、也是瑞雪,更值得一賞。但伊松阿因為心情不好,天又下雪,婉謝邀約;海望只好再派親信聽差去面見伊松阿,説明有極要緊的事談,伊松阿方始冒雪而來。其實方觀承已先到了,經海望引見以後,伊松阿很客氣的拉手問好,沒有那種貴介公子驕踞的神;但透出一臉的明,方觀承便不敢怠慢,言語之間,十分謹慎。

“咱們是先談事,後喝酒呢;還是邊喝邊談?”海望看着伊松阿問。

“看方先生的意思。”

“那我就放肆,妄作主張了。先談事吧!”密室是早就預備好的,在一個假山裏,壁用油灰填實,刷上石灰水;地面也是油灰築實砸光,鋪墊極厚的狼皮褥子,關上兩面厚重的木門,不但温暖如,而且不虞隔牆有耳。三人圍着一張紫檀長方矮几,席地而坐,方觀承與伊松阿兩對面,聲音雖清也聽得很清楚。

“松二爺,你的臉很不好,想來是因為皇太后聖體違和,心煩的緣故。”

“是啊!”

“皇上也是愁的眠食不安。”方觀承問:“到底怎麼樣了?”

“據我大嫂説,不過託子而已。”

“皇太后的病,”海望嘴説道:“有好幾年了。”

“是的。”伊松阿説:“如説拖子,這子也拖得太久了。”

“也許,”方觀承説:“戴病延年,還有好些子。”

“難!”伊松阿搖搖頭,越發憂形於

看看是時候了,方觀承便陡然問説:“松二爺,恕我問一句不該問的話,萬一太后駕崩,你看皇上是不是找就會照看外家?”伊松阿無以為答;他先要捉摸方觀承問這話的用意,想了半天反問一句:“你看呢?”

“我不敢瞎猜。不過,我倒帶了一篇文章在這裏,松二爺不妨看看。”這篇文章是從國史館中抄來的一篇“費揚古傳”字寫得很大,句子點斷;鋪敍戰功之處,多從簡略;所詳的是“天語褒獎”以及所獲得各種恩典。伊松阿以為其中有何重要的啓示,所以很仔細的看完,結果大失所望,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這個結果便表現在他臉上,卻早存於方觀承心中“松二爺,”他問:“你知道費揚古是什麼人?”

“不寫得很明白嗎?”伊松阿指着傳記念叨:“費揚古,棟鄂氏,滿州正白旗人,內大臣三等伯鄂碩子,年十四襲。”

“是的。可是,松二爺,你知道不知道,他是端敬皇后的弟弟?”

“端敬皇后?”伊松阿想了想説:“從沒有聽説過有這位皇后。”

“那是因為後世忌諱,有意不談的緣故。”

“不錯。”海望説道:“有這位皇后,我也是到了孝陵,細看被問才知道。附葬孝陵是兩位皇后,一位是聖祖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一位就是端敬皇后。傳説她是——”他縮住口沒有再説下去。

“啊!”伊松阿恍然大悟“原來就是她啊!莫非真有其事。”伊松阿也未將董小宛的名字説出來。他也只知有此傳聞,不悉其詳;一半好奇,一半也是覺得特意談到端敬皇后與費揚古,必有跟他家有關的緣故在內,所以要求方觀承細細談一談。

“世祖跟端敬皇后的故事,一時談不完。”方觀承説:“我只告訴松二爺,端敬皇后只是認了鄂碩為父,跟費揚古不是真的姐弟。費揚古是靠他自己的功勞,並非因為他是椒房貴戚才發達的。你看,他的傳中,凡是上諭嘉獎,從來不提他是端敬皇后之弟,因為本來就不是麼!端敬皇后在,鄂碩進封伯爵;鄂碩之弟羅碩封男爵。人在人情在,端敬不在了,哪裏還會推恩後家?所以費揚古傳中從不提端敬皇后。”這“人在人情在”五字,恰如暮鼓晨鐘般,發人深省。伊松阿心想,真皇帝假太后,眼前不能不盡孝盡禮,一旦太后駕崩,既非骨之親,難期孺慕之思,想不起太后就想不起照應“舅舅”要常保富貴,只怕難了。

“再説,”方觀承將聲音壓得極低“今上原是有生母的。母不能以子而貴,只為太后的名分被佔了。眼前是無可如何的局面;將來太后駕崩了,自己生母卻不能補這個缺。朝思暮想,想到頭來,松二爺,萬一遷怒,府上説不定就有不測之禍。”這話説得伊松阿一驚。仔細想想,似乎不合常理,決不會有這樣的事,但這是第三者看的常理;設身處地去想一想,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而生身之母不但未能養、甚至見面都不能夠,那種痛苦會得人發瘋,就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了。

轉念到此,不由得骨悚然“方先生”他説:“這得替皇上想辦法,不能讓他們母子隔絕。倘有這樣的情形,哪怕是窮家小户,都讓人覺得可慘,何況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