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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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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將軍”名叫新永,是肅親王豪格之後;他的爵位極低,是第十二等的奉恩將軍,但先世屢經優差厚缺,家道極豐,所以新永是八旗有名的紈絝;方觀承稱之為“闊少”是比較客氣的説法。這一次請“吃”是為了他嫁妹。像這樣的喜事,本無鋪張的必要,但紈絝行事,想來只要有個藉口,便要擺闊。

“吃”照規矩是不發請帖的,可是口頭上放出風聲去,説是“新將軍”這回請吃,預備了五十口豬,即表示來者不拒,所以好熱鬧的旗人一傳十,十傳百,相約:“八月初十,上新將軍府上鬧一鬧去。”曹震是必須去“鬧一鬧”的。這天早晨起的甚早,換上公服,帶上掛了一把刀靶上用寶石鑲出北斗七星,裝飾的極其華麗的解手刀;又在懷中揣上一疊用上好清醬浸潤,九蒸九曬,乾透了的高麗紙。但一切都檢點好了,卻不動身,只安坐喝茶。

“你怎麼還不走?”錦兒問説:“平時去‘吃’,不都是天剛一亮就出門的嗎?”

“今兒能遲不能早;早了就見不着我要見的人了。”

“你這叫什麼話,遲了會誤事,早去了等着,怎麼會見不着?”

“你不懂,別多問。”

“隨你去!”錦兒賭氣轉身要走;卻又回頭説道:“你別忘了,你晚上約了雪芹吃飯,別在衚衕裏鬼混的老晚才回來;我們姊妹倆可沒有那麼多工夫陪他。”

“我知道。晚上約他有要緊事請,怎麼會忘?”説完,看時候差不多了,套車帶着魏升直奔新永住宅。他家在皇城以南的東江米巷,那條衚衕極寬,但車馬填,熱鬧非凡,曹震得官小,自己識趣,在衚衕口下了車,步行而往。只見新永家張燈結綵,門口站着大興縣的四名差役,以及本宅的幾個下人,一律簇新的藍布大褂,帶着紅纓帽,突肚,神氣得很。其中有一個聽差,認識曹震,閃身出來,含笑招呼,將他引了進去。轉過屏門,只見天井中已搭了高與階齊的“地平”上鋪猩紅氈條,一圈一圈的客人,席地而坐,幾無隙地。

曹震不慌不忙得抬眼看去,有個三十來歲,臉如銀盆,氣概軒昂的貴公子,穿一件月白四開契袍,藥系黃帶,上照一件石青布褂,繡虎的補子,頭上是藍頂子,是宗室而封奉恩將軍的服飾,正為主人無疑。

因此,曹震不待通報,便從中間留出來的走道上,急趨而前,蹲身請安,口中説道:“恭喜,恭喜。”新永不認識曹震,但也不必請教姓氏,只是照樣回了禮,答一聲“多謝,多謝,請隨便坐。”等曹震一轉身,只聽西南角上有人站起來招手;口中喊道:“通聲,通聲!來這兒坐。”這是納親特意好的,那個人名叫志海,是個藍領侍衞;認識曹震,而與安泰極。這天相約來吃,而特為佔了較寬的地位,等曹震走上前來,他往一旁挪一挪,騰出來一個座位。

“這位見過吧?”志海指着安泰問。

“不是安三爺嗎?”曹震答説:“見過,見過。”

“喔,喔,恕我眼拙。”安泰向志海説道:“志二哥,勞駕,你給引見引見。”

“內務府的曹二爺,平郡王的內親。”

“啊!”安泰的神氣顯然不同了“失敬,失敬。”這是主人家的聽差給曹震送來一個小銅碗,志海從公用的大銅碗中為他舀了一勺湯;曹震從容不迫的掏出高麗紙來,撕了半塊扔在小銅碗裏,白湯馬上變黑了。然後,取出解手刀,連肥代片下一大薄片,在醬湯碗裏浸一下,送入口中大嚼。

“喝酒吧!”就是上好的“燒刀子”承在白瓷海碗中,遞接而飲,猶存傳杯的古風。曹震喝了一口,遞向下首,順便請教:“貴姓?”那人年紀很輕,顯得有些靦腆,艱作答;志海急忙從旁嘴“這位是安王爺,安三爺的令弟。”

“喔,幸會,幸會。”曹震自我介紹“敝姓曹,單名震,行二。”

“曹二爺!”就招呼了這一聲,安王再無別話了。曹震原想“套近乎”竟無從啓齒。志海是納親的親信,壽命為曹震與安泰拉攏,見此光鏡便託故起身,以便曹震得與安泰接席,有談的機會。

“聽説安三爺府上的乩壇,靈驗無比。”安泰立刻抬起眼來“曹二爺,”他很注意得問:“是聽誰説的?”

“是聽舍弟所説。”

“令弟?”安泰凝神響了一會問道:“令弟多大年紀?”

“二十四,不,二十五了。”

“那就沒有見過。”我有三、四個姓曹的朋友,年紀最輕的也四十歲了。

“安泰又問:“曹二爺也好此道?”

“我很相信,不過不大有機會拜壇。舍弟是內行,他們也常請神,每次舍弟都派司職的。”

“原來如此!”安泰又問:“令弟在壇上是什麼司值?”

“他是‘下手’。”扶乩是用木製的乩筆,在鋪沙的乩盤中寫出字來,為降壇之神代言;木筆兩端延伸成了個丁字形,左右二人各以中指頂住橫的兩端,在右者名為“上手”負責縱;在左者名為“下手”必須配合上手移動,當乩動如飛時,下手配合如果不夠嚴密,就會出錯。

安泰那個乩壇,有兩名手下,但都欠捷,所以聽的曹震的話,心中一動,隨即説道:“幾時帶了令弟,到舍間來玩兒嗎。”

“是,是。理當來拜會。”

“不敢當,”安泰問説:“知道舍間在那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