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旅行的安慰:漂泊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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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旅行過的人，對家鄉以外的陌生地方總是很着。除了愛情，也就數這事能給人安，令人愉快了。所遇到的新鮮事物都十分重要，不容忽視。而人的頭腦只是各種官印象的反映，會被這些水般湧來的事物所征服。於是戀人被忘卻，憂愁被撇開，死亡也看不見了。那句富有戲劇的老話"我要走了"的背後，藴藏着無限的情。

當嘉莉望着窗外飛逝而過的景對，她幾乎忘了自己是被騙來作這次違心的長途旅行的，也忘了她沒帶旅行的必需用品。她有時連赫斯渥的存在都忘了，只顧用驚奇的目光看着遠處那些鄉村中簡樸的農舍和舒適的小屋。對她來説，這個世界很有趣。她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被打敗了。她也不認為希望已經破滅。大城市有的是機會。很有可能，她會擺束縛，獲得自由誰知道呢？也許她會幸福。想到這些，她便不再考慮自己是否做錯了。她很樂觀，因此不至於無法自拔。第二天早晨，火車平安抵達蒙特利爾，他們下了車。赫斯渥很高興已離了危險，嘉莉則驚歎着這北方城市的新奇氣氛。很久以前，赫斯渥曾來過這裏，這時他想起了他當時住過的旅館的名字。當他們從車站正門出來時，他聽到一個公共馬車的車伕正在反覆地叫着那個旅館的名字。

"我們這就去那裏開個房間，"他説。

在帳房間裏，赫斯渥把登記簿轉過來時，帳房走上前來。他正考慮用什麼名字來登記。面對着帳房，他沒有時間再猶豫了。他忽然想起在車窗外瞥見的那個名字。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名字。他大筆一揮，寫下了"喬。威。默多克夫婦"。這是他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所能作出的最大讓步了。對自己名字的縮寫，他是不能省去的。

他們被領到自己的房間後，嘉莉一眼就看出他給她找了一間可愛的卧室。

"那邊還有一間浴室，"他説，"等你準備好了，就可以去梳洗一下。"嘉莉走過去看着窗外。赫斯渥在鏡子裏照了照，覺得自己又髒又亂。他沒帶箱子，沒帶換洗衣物，連把梳子都沒有。

"我按鈴叫他們送肥皂和巾來，"他説，"還給你送把梳子。然後你就去洗澡，準備吃早飯。我先去修個面，再回來接你，然後我們出去給你買些衣服。"他邊説邊和藹地笑着。

"好的，"嘉莉説。她在一把搖椅上坐下來，赫斯渥在等茶房，很快茶房就敲門了。

"給我們拿肥皂。巾和一壺冰水來。"

"是，先生。"

"我現在要走了，"他對嘉莉説，向她走過來並伸出了雙手，但她卻不伸手去接。

"你沒有生我的氣，是吧？"他温柔地問。

"哦，沒有！"她答道，口氣相當冷淡。

"難道你一點都不愛我嗎？"她沒有回答，只是盯着窗口。

"難道你就不能有一點點愛我嗎？"他懇求着，握住她的一隻手，而她卻使勁想甩開。"你曾經説過你愛我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欺騙我？"嘉莉問。

"我也是沒有辦法呀，"他説，"我太想要你了。"

"你沒有任何權力要我，"她答道，一下就打中了要害。

"哦，可是，嘉莉，"他説，"事已至此，現在已經太晚了。你能否試着愛我一點呢？"他站在她面前，看上去完全沒了頭緒。

她否定地搖了搖頭。

"讓我一切從頭開始吧。從今天起你就做我的子。"嘉莉站了起來，像是要走開，而他還握着她的手。這時他悄悄地用胳膊摟住了她，她掙扎着，但是沒有掙。他把她摟得很緊。立刻他的體內燃起了一股無法抗拒的慾火。他的情也變得十分強烈。

"放開我，"嘉莉説，她被他緊緊地摟着。

"你愛我，好嗎？"他説。"你從現在起就成為我的人，好嗎？"嘉莉從來沒有對他有過惡。就在一分鐘之前，她還在悠然自得地聽他説話，未忘舊情。他真漂亮，真大膽！

可是現在，這種情變成了反抗情緒，一種軟弱無力的反抗。一時間，這種反抗情緒在她心裏佔了上風。可是過不了一會兒，因為被他摟得很緊，她就開始變軟了。在她的內心深處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這個人，這個正把她緊緊地摟在懷接受他的愛情她又能去別的什麼地方呢？面對他那水般湧來的強烈情，她的抵抗有些瓦解了。

她發現他抬起了她的頭，目光直盯着她的眼睛。她永遠都搞不懂，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引力。於是此刻，他的諸多罪過都被忘卻了。

他把她摟得更緊並吻了她，她覺得再反抗已經毫無意義。

"你願意和我結婚嗎？"她問，卻忘了問怎麼結法。

"今天就結婚，"他説，高興極了。

這時旅館的茶房把門敲得砰砰響，他遺憾地放開了她。

"你現在就準備，好嗎？"他説，"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