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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郭府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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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心裏沒有我!”大門上,走來兵部裏郎中郝紹。他和郭樸這一次回京認識,看出來郭樸至少還要升,郝紹一直自命和郭樸不拘禮。

郭樸數次覺出來京裏無人難當官,不能事事指望大帥。他還有三個師兄弟,到今天沒有認識上,倒聽到安思復的話一堆,總覺三個人像看笑話,就格外注重在六部裏認識人。

臨安認識郝紹,又不知道公子在哄少夫人,在門上見郝紹來道:“我有要事,帶我見公子。”臨安就帶他進來。

都知道忠武將軍是御賜的宅子,郭樸是進過宮面過聖,後來雖然沒有再見過,也讓不少見不到皇帝,不能單獨見皇帝的人羨慕。

郝紹就是一個,他走幾步,誇腳下青石板路:“塊塊整齊,非一般人家能有。”再走幾步,又誇雪白的院牆:“氣派不凡。”臨安竊笑,院牆是家裏才粉的。賜下來的宅子雖然體面,不少地方要修繕,院牆也黃了不少。在郝大人眼裏,一個破草子都是氣派的。

“引我直見公子,我這是要緊事,耽誤不得。”郝紹更擺出和郭樸可以通家的樣子,臨安領他過來。

這宅子實在太小,進了二門走上幾步,幾乎一覽無遺。碧水長天下,想不看到那一對人都難。這是一個拐角兒,郝大人要是不好奇看這御賜園子,筆直對上房客廳去,也就無事。

偏偏他腦袋左轉一下,右轉一下,不費功夫就看在眼裏。

古樸的木頭六角亭子下面,粉衣麗人舉着白生生的拳頭,另一隻手按住一個人,嬌聲斥責,打得很是痛快:“讓你欺負我。”要不是郭樸在説話,郝紹還真不知道捱打的是他。鳳鸞再用力氣,也打不了郭樸多痛,郭樸和子玩樂,在那裏裝相:“哎喲,你輕點兒,”不然就是一句:“再也不敢了。”郝紹的下巴,差一點兒掉到地上去!

臨安機靈,見公子和少夫人這樣不能見人,過來用身子擋住郝紹眼光,抬手相請道:“郝大人請廳上去。”郝紹才不吃他這一套,也是從長這麼大沒見過這樣笑話,用力推開臨安身子,瞠目結舌之餘,他喊了一聲:“郭將軍,我有事找你。”只這一嗓子,鳳鸞停下來,郭樸站起來。鳳鸞羞得粉面通紅,郭樸倒若無其事一個人。見鳳鸞侷促不安,郝紹目瞪口呆,郭將軍理一理衣服,把衣角一甩,當着人對子怒目一下:“哼,怕你嗎?”大步走過來。

他要不説還好些,説出來這句話,郝紹又驚了一下,好似被驚雷劈到。他直着眼睛看郭樸,你要是不怕老婆,這麼高的個子,又有力氣,怎麼被一個嬌怯怯女人按着打?

郭樸不以為意,居高臨下拍着低他一頭的郝紹肩膀,知道這是個老古板,微笑擺出大丈夫樣子:“廳上看茶。”郝紹今年三十出頭,家裏也有兒,郭樸心想這個人難道沒有過房闈樂。本來不想解釋剛才這事,見郝紹坐下來才一臉頭重腳輕不能回魂,郭樸想得再彌補彌補。

南吉送茶上來,郭樸打開聞一聞,變了臉厲聲責備:“不知道郝大人是我上賓,再換好茶來!”把茶碗蓋子重重一放和,南吉趕快收起來。

不一會兒,又送香茶進來。

郝紹總算回魂,一雙眼珠子不定地打量着郭樸,見他談笑風生,郝大人心裏滴溜溜轉。説過話出門,見街上人鼎沸,郝紹一口氣,對郭樸沒來由的同情。

回來哪能記得住不説,官員們在官場上和女人們在家裏一樣,愛嚼舌頭的人大有人在。郝紹這郎中的官兒,不上不下在中間,愛聽小道消息,也會説幾句。

再説夫間的笑話,説了也不犯官場忌諱。郭樸新入京,這又是事實。郭將軍夫人身份不高,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可巧兒有一個六品給事中,和郝紹不錯,因知道他從忠武將軍家裏來,過來説閒話:“他老婆大人見過沒有?最近閒話説的是她,我想小家碧玉能繫住郭將軍,不僅容貌好,也要有幾把子手段。”郝紹話匣子打開,他正心裏沒處抓搔説還是不説,這個給事中平時不錯,他就樂着説出來。平時古板的人説起笑話來,就成眉飛舞。

“她那小拳頭舉起來,頭底下真是白,和玉一樣,比玉有生氣,”郝紹在比劃:“這麼一舉,這麼一揮,”給事中哈哈笑起來,笑聲傳到外面,盧希球伴着虞臨棲過來,帶笑問道:“什麼可樂的事?”郝紹話收不住,笑得嘴張多大説出來:“郭將軍還是找回幾分面子,他最後起來時,威風不錯,一甩衣角,還能斥責,怕你嗎。”盧希球不用問,是開懷大笑,捧腹大笑。虞臨棲曬然,想月下水邊兒那人娟秀窈窕,可見婦人紅顏,都是禍水。

郭少夫人在他們眼裏又出笑話,揚言要看笑話的虞臨棲並不喜歡,也不打算多聽,他是來和盧希球説公事,説過徑直回家去。

家裏坐到晚上,在院子裏納涼瞅月亮想詩句明天回寧王殿下,見母親有一個家人過來,陪笑道:“姑請公子去一趟。”他嘴裏説的姑,是指盧御史夫人。

正好,虞臨棲覺得逛一逛也行。只是原本沒打算再出去,已經洗過。他只得再洗衣服,換上一件木蘭單衣,用了一纏絲瑪瑙金簪,讓人帶來馬,只帶一個小廝去盧家。

街上燈掌起,幾處酒樓有人飛盞。虞臨棲難免又想到和郭樸以前把酒時,再就出現那娟娟秀氣的郭少夫人。他憎惡地想,真是讓人討厭。

好不容易把郭少夫人從腦海裏甩出去,盧家到了眼前。盧大夫不在,房中七屏風椅上,坐着含笑滿面的盧夫人。

旁邊坐着她的女兒盧秀娘,和女婿侯秀才。要説虞臨棲是討厭的是哪一個,還不是郭周氏鳳鸞,而這個表親。

燭下光見侯秀才微黃面仍在,虞臨棲更是噁心,秀娘生得人如其名,不説月下秀花,也是一塊秀玉。怎麼偏給了這個人?

好似京裏再沒別人。

侯秀才從不識趣,起身裝出優雅來:“月大好,正好與臨棲同觀。”虞臨棲毫不理會,不是客,找把椅子坐下,吩咐丫頭:“給我碗兒涼的來。”這樣子,比侯秀才在盧家還自在。

侯秀才乾嚥幾口唾沫,拿他沒有辦法。從岳父盧大夫起,到子秀娘,無一不説虞臨棲好話。侯秀才只當虞臨棲傲氣,事實上他在京裏,也有這個名聲。

貴公子傲氣,有時候是一種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