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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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樸回兵,已在九月。關外冷,大雪打着旋兒的下來,他和滕思明在馬上嘻嘻哈哈,身後走着黑壓壓他們的士兵。
郭樸是棗紅馬,滕思明是黑馬,兩個人都披着玄面紅綢裏的大麾,幾乎一模一樣。雪地裏哈一口氣,滕思明吐出一團白霧,笑嘻嘻道:“你説他會不會上當?”他説的是虞臨棲,郭樸明白,笑嘻嘻反問:“你看會不會上當?”滕思明再想一想,笑道:“我覺得萬無一失。”
“他一定會上當!”郭樸有成竹地眺望遠山:“他一直利慾薰心,不想我並沒有看出來!”小心地轉頭問滕思明:“我以前,也是這樣的人?”將軍頭盔壓着郭樸黑濃雙眉,濃眉下是深深的眼眸。此時不管濃眉下還是眼眸中,堆積的全是自悔。
滕思明呲着牙一笑:“升官發財誰都想,”他馬鞭指着身後的兵:“這些人到軍中來,全為吃飯穿衣?你以為呢!昨天和我的兵説回去論功行賞,一個一個聽得眼珠子瞪多大,都來求我,咱們不走吧,再打一仗多升一級再回去。”郭樸忍不住笑,心中又一個結打開。滕思明笑着道:“見我不答應,他們以為我為難,對我説,咱們一起去求郭將軍。”手中馬鞭子捅捅郭樸:“這一仗讓你攤上了!”
“我攤上什麼!這裏天上掉黃金還是掉白銀?”郭樸發火了:“別人都在後面説我攤上了,你也這樣説!”他臉子一拉頭扭到一邊兒:“和你白好了!”滕思明樂死了,笑得仰着身子一歪,差一點兒從馬背上掉下去,手中馬繮一帶又起來。郭樸笑着伸手拉他一把:“讓你的兵看到,把你笑話死。”
“你三歲嗎?還玩這一手。”滕思明坐穩了,還是馬鞭子伸出來,在郭樸戰甲上親暱地敲敲問他:“嫂夫人和你解開心結,你這就不要媒人?”郭樸笑,卻嘴硬:“你算什麼媒人,幫忙辦件事兒,這還沒好呢,你就來邀功。”滕思明笑罵他:“我把你這個無情無義的人一頓好打,你知道嗎?楊英要來接應你,我怕他子接應不好,我和他在大帥面前打了一架,私底裏打了三架不止,才把他打回去。”
“你們都想攤上,所以你們打破頭也要來,”郭樸心中,嘴上不饒人。滕思明恨得舉馬鞭子要他:“這不是這仗難打!我説你攤上了,是指你攤上的是惡仗。所以你升官,你有什麼好抱怨的,這不是五品上了。”郭樸哼一聲:“我以為四品了呢。”説的時候黑着臉,説過對滕思明嘻嘻一笑,滕思明也笑,故意也摳郭樸:“你有大帥撐着,你那三個師兄在京裏,你還愁不升官?”
“我師兄?我敢稱呼他們師兄?”郭樸對滕思明招招手,帶馬道:“咱們離遠些説話。”到底這是背後説別人。
雪地銀白,士兵們黑壓壓紋絲不亂的走着,兩位將軍偏離隊伍一些,獨自並騎説私房話。滕思明眨眨眼睛:“我們説話本來他們也聽不到,為什麼還離得這麼遠,你三個師兄寶貝,不一般的人不能聽?嘖嘖,多謝你抬舉我,只對我一個人顯擺。”
“顯擺什麼!長陽侯世子,這種貴公子他眼裏有我?要是見到,肯定斜着眼睛往下,就這樣,”大仗結束大家放鬆,郭樸此時很有閒情地學給滕思明看,他雙眼仁兒往眼角歪再往下,一副斜睨着看不起人的樣子,嘴裏道:“就這樣子,你不信,等回京和我一起去拜見他,看他是什麼樣子。”滕思明大笑不止:“哦哈哈!”笑聲在雪地裏傳出去多遠,士兵們笑着回身指點,再接着行路。等滕思明笑完這一波兒,郭樸再來:“再來就是兵部侍郎的公子,我病好在兵部裏受委屈,他在哪裏?”
“你也沒有去見他們,”滕思明就事論事的説一句,郭樸學女人一樣的撇撇嘴,再説下一個師兄,自己先忍俊不:“國子學裏我那個博士師兄,據説三年五年見不到人,指望他提拔我什麼?”滕思明更樂,樂得肩頭動身上戰甲上甲片抖動。雖然樂,他説話慎重,樂完了才低聲道:“人家是皇親,從小生下來有一份錢糧,領個國子學的閒職不用去,牽一匹馬執一卷書到處遊山玩水,哪像我們,還要雪地裏苦。”郭樸怪叫,嗓音也不高:“牽一匹馬執一卷書?你太抬舉他了!”滕思明又嘿嘿:“怎麼了?”郭樸嘻笑湊到他耳邊:“他是牽一頭驢,沒事兒衝雪沖水衝風,也不是執一卷書,是執一壺酒,一不小心驢背上摔下來,摔個仰八叉。”
“這可是你正牌師兄,你就背地裏這麼説他?”滕思明打趣他,郭樸欠着身子頭伸着,口中熱氣噴在滕思明耳朵上,竊笑道:“不先説説以後要吃虧,這些全什麼人?皇親,侍郎家公子,還有侯世子,我不早説,以後只有聽他們説話的。”郭樸心裏其實很在乎,這和古代在乎出身有關。好在他大病後悟頗多,對出身論看得又輕些,但是師兄們看不看輕出身,郭樸全然不知道。
他只是語氣上故作輕鬆:“説不定回京,人家本就不在乎我。”滕思明微微一笑:“不會的,”又調侃郭樸:“那你去對大帥説,就説你出身不好,難見師兄?”郭樸聳聳肩膀:“我不方便問,兄弟一場,你代我去和大帥説。”滕思明瞪眼睛:“你嫌我還不夠眼紅。”兩個人哈哈一樂,見前路偏得有些遠,這才打馬迴歸隊伍中。
回來路也有半個月,又雪地深陷馬蹄難走。但是戰捷迴歸,又有兄弟説説笑笑,這一程很是歡笑。
走上十天左右,有遊騎送來書信調令。廖大帥是口令,命郭樸速速回去。又有孫季輔的信,鄭克家的信和家信。
這是晚上紮營歇下,郭樸想一想,先拆開鄭克家的信。鄭克家的信讓他忍俊不,信上字句間可以想像出鄭克家的愁眉苦臉。
“少夫人暗許商人趙安甫,遵公子命、行守護職不敢怠慢。謠言隔省大水,趙高價購陳糧,周家隨行之。”郭樸哈哈大笑,再往下看:“趙浮財虧去一半,夏收後陳糧價賤,年後更虧無底褲。少夫人,”在這裏重重的打上一個黑墨濃濃的黑點子,郭樸嗤笑不止,見後面是:“謹慎也虧一半,尋數生意暗送周家,度可以支撐。謠言之人避禍在外,趙奔走在省訴訟,幸孫將軍出力,他無奈何。
克家唯懼,公子歸來,少夫人算賬時!”郭樸笑得面上風雲變,一個人伏在案上笑了半天,再來看孫季輔的信,倒沒有什麼,就是説他裝着發現鳳鸞又許趙家,孫夫人林氏去發了一通脾氣:“現大安好,還是無賴使喚人。”再道:“已接娘娘密信,明秋返京,軍中邸報常看,弟幾時回?”郭樸笑得手抖動着把有貴妃娘娘字樣的信放在燭火上燒去,再看家信,是母親回來後寫的:“孫將軍強娶的事兒,是滿省皆知。因為離得遠,説閒話的人都不知道是鳳鸞。你這事辦錯了,你再不回來,我要去接她。”回過這幾封信已經是深夜,郭樸麪龐和眼睛,伸個懶去睡覺。
又行數,有人前行來接:“奉大帥命,接定遠將軍郭樸。”郭樸和滕思明一笑,這一仗郭樸是主將,滕思明是副手。
大雪漫漫中見軍營不遠,郭樸號令下去:“重整盔甲,去見大帥!”大家就地休息一會兒,散去路上勞頓,人重新抖擻,馬重新神,隊伍往看着不遠,其實走起路來至少在一個時辰的軍營去。
又行半個時辰,軍中號炮聲響。郭樸微笑駐馬,見號炮過後出來不少人。旗幟打得人人都有,何文忠、楊英等人都在,就是虞臨棲也在其中。
湯琛為首代廖大帥出,郭樸不敢怠慢,忙滾鞍落馬拜倒,湯琛扶起來他,大家哈哈大笑簡單説幾句,簇擁着郭樸一行人進軍營。
軍營中有一雙陰鬱的眼睛盯着郭樸,這是天天抱屈説郭樸撿了他的好事兒的那一位,魏恭明將軍。
郭樸滿面風,被人擁着往大帥大帳去,魏恭明心裏更如油煎。朝中有人好作官,軍中有人好打仗。攤上好仗,不讓去打也沒辦法。
魏恭明難過的是他先打了半年,多少消耗一些兵力,郭樸上去了!他也知道後面的仗一樣不好打,他也知道郭樸有自身能力,可是這事兒攤誰身上,他會不生氣?
除非是對廖大帥絕對忠心和佩服的人,他服從調度不會生氣。魏恭明也是京里人,寧王殿下見虞臨棲的一番話,可以看出來殿下也是充分有階級之分的人。
寧王麾下大多是出身好的人,他對郭樸加之青眼,是由虞臨棲舉薦。虞臨棲舉薦郭樸,是廖大帥當眾説郭樸是他弟子,遵寧王命,虞臨棲才接近郭樸。後來發現郭樸身上總整潔,又愛官。兩個人接觸下來,虞臨棲對郭樸十分傾心結納。
郭樸將軍,是有自己的兩把刷子,不是無能之輩。
而魏恭明將軍,不管郭樸的幾把刷子。他血紅着眼睛瞪着郭樸離去的身影,他只想到自己吃了虧,他只想到他從京裏來,是混個軍功回去就升官。軍中升過京裏升,就是寧王殿下的一個好心腹。
廖大帥明的粉碎了這一切,起因是王孫玄將軍之死。王將軍死去,在廖易直和恨他的郭樸心裏,有個名稱叫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