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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朱户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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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要撫按告狀,誰敢燒化屍首!”那眾火家都亂走了,不敢燒。賁四、來興少不的把棺材停在寺裏來回話。正是:青龍與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詩曰:錦帳鴛鴦,繡衾鸞鳳。一種風千種態:看香肌雙瑩,玉簫暗品,鸚舌偷嘗。屏掩猶斜香冷,回嬌眼,盼檀郎。道千金一刻須憐惜,早漏催銀箭,星沉網户,月轉回廊。

話説來保正從東京來,在捲棚內回西門慶話,具言:“到東京先見稟事的管家,下了書,然後引見。太師老爺看了揭帖,把禮物收進去,付明白。老爺分咐:不寫書,馬上差人下與山東巡按侯爺,把山東滄州鹽客王霽雲等一十二名寄監者,盡行釋放。

翟叔多上覆爹:老爺壽誕六月十五,好歹教爹上京走走,他有話和爹説。”這西門慶聽了。

滿心歡喜,旋即使他回喬大户話去,只見賁四、來興走來,見西門慶和來保説話,立在旁邊。來保便往喬大户家去了。

西門慶問賁四:“你每燒了回來了?”那賁四不敢言語。來興兒向前,附耳低言説道:“宋仁走到化人場上,攔着屍首,不容燒化,聲言甚是無禮,小的不敢説。”這西門慶不聽萬事皆休,聽了心中大怒,罵道:“這少死光,這等可惡!”即令小廝:“請你姐夫來寫帖兒。”就差來安兒送與李知縣。

隨即差了兩個公人,一條索子把宋仁拿到縣裏,反問他打綱詐財,倚屍圖賴。當廳一夾二十大板,打的鮮血順腿淋漓。寫了一紙供狀,再不許到西門慶家纏擾。

並責令地方火甲,眼同西門慶家人,即將屍燒化訖。那宋仁打的兩腿瘡,歸家着了重氣,害了一場時疫,不上幾,嗚呼哀哉死了。

正是:失曉人家逢五道,溟泠飢鬼撞鐘馗。西門慶剛了畢宋蕙蓮之事,就打點三百兩金銀,顧銀率領許多銀匠,在家中捲棚內打造蔡太師上壽的四陽捧壽的銀人,每一座高尺有餘。又打了兩把金壽字壺。

尋了兩副玉桃杯、兩套杭州織造的大紅五彩羅緞紵絲蟒衣,只少兩匹玄焦布和大紅紗蟒,一地裏拿銀子尋不出來,李瓶兒道:“我那邊樓上還有幾件沒裁的蟒,等我瞧去。”西門慶隨即與他同往樓上去尋,揀出四件來:兩件大紅紗,兩件玄焦布,俱是織金蓮五彩蟒衣,比織來的花樣身分更強幾倍,把西門慶歡喜的要不的。

於是打包,還着來保同吳主管五月二十八離清河縣,上東京去了,不在話下。過了兩,卻是六月初一,天氣十分炎熱。到了那赤鳥當午的時候,一輪火傘當空,無半點雲翳,真乃爍石金之際。

有一詞單道這熱:祝融南來鞭火龍,火雲焰焰燒天空。輪當午凝不去,萬國如在紅爐中。五嶽翠幹雲彩滅,陽侯海底愁波渴。何當一夕金風發,為我掃除天下熱。

這西門慶近來遇見天熱,不曾出門,在家撒發披襟避暑。在花園中翡翠軒捲棚內,看着小廝每打水澆花草,只見翡翠軒正面栽着一盆瑞香花,開得甚是爛漫。

西門慶令來安兒拿着小噴壺兒,看着澆水,只見潘金蓮和李瓶兒家常都是白銀條紗衫兒,密合紗挑線縷金拖泥裙子。李瓶兒是大紅焦布比甲,金蓮是銀紅比甲。

唯金蓮不戴冠兒,拖着一窩子杭州攆翠雲子網兒,着四鬢,額上貼着三個翠面花兒,越顯出粉面油頭,朱皓齒。兩個攜着手兒,笑嘻嘻驀地走來。看見西門慶澆花兒,説道:“你原來在這裏澆花兒哩!怎的還不梳頭去?”西門慶道:“你教丫頭拿水來,我這裏洗頭罷。”金蓮叫來安:“你且放下噴壺,去屋裏對丫頭説,教他快拿水拿梳子來。”來安應諾去了。

金蓮看見那瑞香花,就要摘來戴。西門慶攔住道:“怪小油嘴,趁早休動手,我每人賞你一朵罷。”原來西門慶把旁邊少開頭,早已摘下幾朵來,浸在一隻翠磁膽瓶內。金蓮笑道:“我兒,你原來掐下恁幾朵來放在這裏,不與娘戴。”於是先搶過一枝來在頭上。

西門慶遞了枝與李瓶兒,只見梅送了抿鏡梳子來,秋菊拿着洗面水。西門慶遞了三枝花,教送與月娘、李嬌兒、孟玉樓戴:“就請你三娘來,教他彈回月琴我聽。”金蓮道:“你把孟三兒的拿來,等我送與他,教梅送他大娘和李嬌兒的去。

回來你再把一朵花兒與我…我只替你叫唱的,也該與我一朵兒。”西門慶道:“你去,回來與你。”金蓮道:“我的兒,誰養的你恁乖!你哄我替你叫了孟三兒來,你卻不與我。我不去!你與了我,我才叫去。”西門慶笑道:“賊小婦兒,這上頭也掐個先兒。”於是又與了他一朵。金蓮簪於雲鬢之旁,方才往後邊去了,止撇下李瓶兒,西門慶見他紗裙內罩着大紅紗褲兒,影中玲瓏剔透,出玉骨冰肌,不覺心輒起。

見左右無人,且不梳頭,把李瓶兒按在一張涼椅上,揭起湘裙,紅褲初褪,倒掬着隔山取火幹了半晌,還不。兩人曲景于飛”之樂。

不想金蓮不曾往後邊叫玉樓去,走到花園角門首,想了想,把花兒遞與梅送去,回來悄悄躡足,走在翡翠軒槅子外潛聽。

聽勾多時,聽見他兩個在裏面正幹得好,只聽見西門慶向李瓶兒道:“我的心肝,你達不愛別的,愛你好個白股兒。今盡着你達受用。”良久,又聽的李瓶兒低聲叫道:“親達達,你省可的[扌扉]罷。奴身上不方便,我前番吃你重了些,把奴的小肚子疼起來,這兩才好些兒。”西門慶因問:“你怎的身上不方便?”李瓶兒道:“不瞞你説,奴身中已懷臨月孕,望你將就些兒。”西門慶聽言,滿心歡喜,説道:“我的心肝,你怎不早説,既然如此,你爹胡亂耍耍罷。”於是樂極情濃,怡然之,兩手抱定其股,一如注。婦人在下躬股承受其

良久,只聞得西門慶氣吁吁,婦人鶯鶯聲軟,都被金蓮在外聽了,正聽之間,只見玉樓從後驀地走來,便問:“五丫頭,在這裏做什麼兒?”那金蓮便搖手兒。

兩個一齊走到軒內,慌的西門慶湊手腳不迭。問西門慶:“我去了這半,你做什麼?恰好還沒曾梳頭洗臉哩!”西門慶道:“我等着丫頭取那茉莉花肥皂來我洗臉。”金蓮道:“我不好説的,巴巴尋那肥皂洗臉,怪不的你的臉洗的比人家股還白!”那西門慶聽了。

也不着在意裏。落後梳洗畢,與玉樓一同坐下,因問:“你在後邊做什麼?帶了月琴來不曾?”玉樓道:“我在後邊替大姐姐穿珠花來,到明與吳舜臣媳婦兒鄭三姐下茶去戴。月琴梅拿了來。”不一時,梅來到,説:“花兒都送與大娘、二孃收了。”西門慶令他安排酒來。不一時冰盆內沉李浮瓜,涼亭上偎紅倚翠。玉樓道:“不使梅請大姐姐?”西門慶道:“他又不飲酒,不消邀他去。”當下西門慶上坐,三個婦人兩邊打橫。正是:得多少壺斟美釀,盤列珍羞。

那潘金蓮放着椅兒不坐,只坐豆青磁涼墩兒。孟玉樓叫道:“五姐,你過這椅兒上坐,那涼墩兒只怕冷。”金蓮道:“不妨事,我老人家不怕冰了胎,怕什麼?”須臾,酒過三巡,西門慶叫梅取月琴來,教與玉樓,取琵琶,教金蓮彈:“你兩個唱一套‘赤帝當權耀太虛’我聽。”金蓮不肯,説道:“我兒,誰養的你恁乖!

俺每唱,你兩人到會受用快活,我不!也教李大姐拿了椿樂器兒。”西門慶道:“他不會彈什麼。”金蓮道:“他不會,教他在旁邊代板。”西門慶笑道:“這小婦單管咬蛆兒。”一面令梅旋取了一副紅牙象板來,教李瓶兒拿着,他兩個方才輕舒玉指,款跨鮫綃,合着聲唱《雁過沙》。丫鬟繡在旁打扇。須臾唱畢,西門慶每人遞了一杯酒,與他吃了,潘金蓮不住在席上只呷冰水,或吃生果子。

玉樓道:“五姐,你今怎的只吃生冷?”金蓮笑道:“我老人家肚裏沒閒事,怕什麼冷糕麼?”羞的李瓶兒在旁,臉上紅一塊白一塊。

西門慶瞅了他一眼,説道:“你這小婦,單管只胡説白道的。”金蓮道:“哥兒,你多説了話。

老媽媽睡着吃幹臘…是恁一絲兒一絲兒的。你管他怎的?”正飲酒中間,忽見雲生東南,霧障西北,雷聲隱隱,一陣大雨來,軒前花草皆濕。

正是:江河淮海添新水,翠竹紅榴洗濯清。少頃雨止,天外殘虹,西邊透出來。得多少:微雨過碧磯之潤,晚風涼落院之清,只見後邊小玉來請玉樓。玉樓道:“大姐姐叫,有幾朵珠花沒穿了,我去罷,惹的他怪。”李瓶兒道:“咱兩個一答兒裏去,奴也要看姐姐穿珠花哩。”西門慶道:“等我送你們一送。”於是取過月琴來,教玉樓彈着,西門慶排手,眾人齊唱:【梁州】向晚來雨過南軒,見池面紅妝零亂。

漸輕雷隱隱,雨收雲散,但聞荷香十里,新月一鈎,此佳景無限。蘭湯初浴罷,晚妝殘。深院黃昏懶去眠。(合)金縷唱,碧筒勸,向冰山雪檻排佳宴。清世界,幾人見?又:柳陰中忽噪新蟬,見螢飛來庭院。聽菱歌何處?畫船歸晚,只見玉繩低度,朱户無聲,此景猶堪羨。起來攜素手,整雲鬟。月照紗廚人未眠。(合前)【節節高】漣漪戲彩鴛,綠荷翻。清香瀉下瓊珠濺。香風扇,芳草邊,閒亭畔,坐來不覺神清劍蓬萊閬苑何足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