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走來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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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月娘率領李嬌兒、孟玉樓、西門大姐、李瓶兒、玉簫、小玉都來看視,賁四娘子兒也來瞧。
一丈青搊扶他坐在地下,只顧哽咽,白哭不出聲來。月娘叫着他,只是低着頭,口吐涎痰,不答應。月娘便道:“原來是個傻孩子!
你有話只顧説便好,如何尋起這條路起來!”又令玉簫扶着他,親叫道:“蕙蓮孩兒,你有什麼心事,越發老實叫上幾聲,不妨事。”問了半,那婦人哽咽了一回,大放聲排手拍掌哭起來,月娘叫玉簫扶他上炕,他不肯上炕。
月娘眾人勸了半,回後邊去了,止有賁四嫂同玉簫相伴在屋裏,只見西門慶掀簾子進來,看見他坐在冷地下哭泣,令玉簫:“你搊他炕上去罷。”玉簫道:“剛才娘教他上去,他不肯去。”西門慶道:“好強孩子,冷地下冰着你。你有話對我説,如何這等拙智!”蕙蓮把頭搖着説道:“爹,你好人兒,你瞞着我乾的好勾當兒!還説什麼孩子不孩子!你原來就是個人的劊子手,把人活埋慣了,害死人還看出殯的!
你成間只哄着我,今也説放出來,明也説放出來,只當端的好出來,你如遞解他,也和我説聲兒,暗暗不通風,就解發遠遠的去了,你也要合憑個天理!
你就信着人幹下這等絕户計,把圈套兒做的成成的,你還瞞着我。你就打發,兩個人都打發了,如何留下我做什麼?”西門慶笑道:“孩兒,不關你事。
那廝壞了事,所以打發他。你安心,我自有處。”因令玉簫:“你和賁四娘子相伴他一夜兒,我使小廝送酒來你每吃。”説畢,往外去了。
賁四嫂良久扶他上炕坐的,和玉簫將話兒勸解他。西門慶到前邊鋪子裏,問傅夥計支了一吊錢,買了一錢酥燒,拿盒子盛了。
又是一瓶酒,使來安兒送到蕙蓮屋裏,説道:“爹使我送這個與嫂子吃。”蕙蓮看見,一頭罵:“賊囚子!趁早與我拿了去,省的我摔一地。”來安兒道:“嫂子收了罷,我拿回去,爹又要打我。”便就放在桌子上。
蕙蓮跳下來,把酒拿起來,才待趕着摔了去,被一丈青攔住了,那賁四嫂看着一丈青咬指頭兒。正相伴他坐的,只見賁四嫂家長兒走來,叫他媽道:“爹門外頭來家,要吃飯。”賁四嫂和一丈青走出來,到一丈青門首。
只見西門大姐在那裏,和來保兒媳婦惠祥説話。因問賁四嫂那裏去,賁四嫂道:“俺家的門外頭來了,要飯吃。我到家瞧瞧就來。我只説來看看,吃他大爹再三央,陪伴他坐坐兒,誰知倒把我掛住了。”惠祥道:“剛才爹在屋裏,他説什麼來?”賁四嫂只顧笑,説道:“看不出他旺官娘子,原來也是個辣菜子,和他大爹白搽白折的平上。誰家媳婦兒有這個道理!”惠祥道:“這個媳婦兒比別的媳婦兒不同,從公公身上拉下來的媳婦兒,這一家大小誰如他?”説畢惠祥去了。
一丈青道:“四嫂,你到家快來。”賁四嫂道:“什麼話,我若不來,惹他大爹就怪死了。”卻説西門慶白教賁四嫂和一丈青陪他坐,晚夕教玉簫伴他睡,慢慢將言詞勸他,説道:“宋大姐,你是個聰明的,趁恁妙齡之時,一朵花初開,主子愛你,也是緣法相投。
你如今將上不足,比下有餘,守着主子,強如守着奴才。他已是去了,你恁煩惱不打緊,一時哭的有好歹,卻不虧負了你的命?常言道:做一和尚撞一鍾,往後貞節輪不到你身上了。”那蕙蓮聽了,只是哭泣,每粥飯也不吃。玉簫回了西門慶話。西門慶又令潘金蓮親來對他説。
也不依。金蓮惱了,向西門慶道:“賊婦,他一心只想他漢子,千也説一夜夫百夜恩,萬也説相隨百步,也有個徘徊意,這等貞節的婦人,卻拿什麼拴的住他心?”西門慶笑道:“你休聽他摭説,他若早有貞節之心,當初只守着廚子蔣聰不嫁來旺兒了。”一面坐在前廳上,把眾小廝都叫到跟前審問:“來旺兒遞解去時,是誰對他説來?趁早舉出來,我也一下不打他。不然,我打聽出來,每人三十板,即與我離門離户。”忽有畫童跪下,説道:“那小的聽見鉞安跟了爹馬來家,在夾道內,嫂子問他,他走了口對嫂子説。”西門慶聽了大怒,一片聲使人尋鉞安兒。這鉞安早知消息,一直躲到潘金蓮房裏去。金蓮正洗臉,小廝走到屋裏,跪着哭道:“五娘救小的則個!”金蓮罵道:“賊囚!猛可走來,嚇我一跳!你又不知幹下什麼事!”鉞安道:“爹因為小的告嫂子説了旺哥去了。
要打我。娘好歹勸勸爹。若出去,爹在氣頭裏,小的就是死罷了!”金蓮道:“怪囚子,唬的鬼也似的!我説什麼勾當來,恁驚天動地的?原來為那奴才婦。”分咐:“你在我這屋裏,不要出去。”於是藏在門背後。西門慶見叫不將鉞安去,在前廳暴叫如雷。一連使了兩替小廝來金蓮房裏尋,都被金蓮罵的去了,落後,西門慶一陣風自家走來,手裏拿着馬鞭子,問:“奴才在那裏?”金蓮不理他,被西門慶繞屋尋遍,從門背後採出鉞安來要打。吃金蓮向前,把馬鞭子奪了,掠在牀頂上。説道:“沒廉恥的貨兒,你臉做主了!那奴才婦想他漢子上吊,羞急拿小廝來煞氣,關小廝甚事!”那西門慶氣的睜睜的。
金蓮叫小廝:“你往前頭幹你那營生去,不要理他。等他再打你,有我哩!”那鉞安得手,一直往前去了,正是:兩手劈開生死路,翻身跳出是非門。
這潘金蓮見西門慶留意在宋蕙蓮身上,乃心生一計。在後邊唆調孫雪娥,説來旺兒媳婦子怎的説你要了他漢子,備了他一篇是非,他爹惱了。
才把他漢子打發了:“前打了你那一頓,拘了你頭面衣服,都是他過嘴告説的。”這孫雪娥聽了個耳滿心滿。掉了雪娥口氣兒,走到前邊,向蕙蓮又是一樣話説,説孫雪娥怎的後邊罵你是蔡家使喝的奴才,積年轉主子養漢,不是你背養主子,你家漢子怎的離了他家門?説你眼淚留着些腳後跟。説的兩下都懷仇恨。一,也是合當有事。
四月十八,李嬌兒生,院中李媽媽並李桂姐,都來與他做生。吳月娘留他同眾堂客在後廳飲酒,西門慶往人家赴席不在家。這宋蕙蓮吃了飯兒,從早晨在後邊打了個幌兒,走到屋裏直睡到西。
由着後邊一替兩替使了丫鬟來叫,只是不出來,雪娥尋不着這個由頭兒,走來他房裏叫他,説道:“嫂子做了玉美人了,怎的這般難請?”那蕙蓮也不理他,只顧面朝裏睡。這雪娥又道:“嫂子,你思想你家旺官兒哩。早思想好來!
不得你他也不得死,還在西門慶家裏。”這蕙蓮聽了他這一句話,打動潘金蓮説的那情由,翻身跳起來,望雪娥説道:“你沒的走來聲顙氣!
他便因我出去了,你為什麼來?打你一頓,攆的不容上前。得人不説出來,大家將就些便罷了,何必撐着頭兒來尋趁人!”這雪娥心中大怒,罵道:“好賊奴才,養漢婦!如何大膽罵我?”蕙蓮道:“我是奴才婦,你是奴才小婦!我養漢養主子,強如你養奴才!你倒背地偷我漢子,你還來倒自家掀騰?”這幾句話,説的雪娥急了,宋蕙蓮不防,被他走向前,一個巴掌打在臉上,打的臉上通紅。説道:“你如何打我?”於是一頭撞將去,兩個就揪扭打在一處。
慌的來昭一丈青走來勸解,把雪娥拉的後走,兩個還罵不絕口。吳月娘走來罵了兩句:“你每都沒些規矩兒!不管家裏有人沒人,都這等家反宅亂的!
等你主子回來,看我對你主子説不説!”當下雪娥就往後邊去了,月娘見蕙蓮頭髮揪亂,便道:“還不快梳了頭,往後邊來哩!”蕙蓮一聲兒不答話。打發月娘後邊去了。
走到房內,倒了門,哭泣不止。哭到掌燈時分,眾人亂着,後邊堂客吃酒,可憐這婦人忍氣不過,尋了兩條腳帶,拴在門楹上,自縊身死,亡年二十五歲。
正是: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落後,月娘送李媽媽、桂姐出來,打蕙蓮門首過,房門關着,不見動靜,心中甚是疑影。打發李媽媽孃兒上轎去了,回來叫他門不開,都慌了手腳。
還使小廝打窗户內跳進去,割斷腳帶,解卸下來,撅救了半,不知多咱時分,嗚呼哀哉死了。
但見:四肢冰冷,一氣燈殘。香魂眇眇,已赴望鄉台。星眼瞑瞑,屍猶橫地下。不知逝何處,疑是行雲秋水中。月娘見救不活,慌了,連忙使小廝來興兒,騎頭口往門外請西門慶來家。
雪娥恐怕西門慶來家拔樹尋,歸罪於己,在上房打旋磨兒跪着月娘,教休題出和他嚷鬧來。
月娘見他嚇得那等腔兒,心中又下般不得,因説道:“此時你恁害怕,當初大家省言一句兒便了。”至晚,等的西門慶來家,只説蕙蓮因思想他漢子,哭了一,趕後邊人亂,不知多咱尋了自荊西門慶便道:“他恁個拙婦,原來沒福。”一面差家人遞了一紙狀子,報到縣主李知縣手裏,只説本婦因本家請堂客吃酒,他管銀器傢伙,因失落一件銀鍾,恐家主查問見責,自縊身死。又送了知縣三十兩銀子。知縣自恁要作分上,胡亂差了一員司吏帶領幾個仵作來看了。
自買了一具棺材,討了一張紅票,賁四、來興兒同送到門外地藏寺。與了火家五錢銀子,多架些柴薪。才待發火燒燬,不想他老子賣棺材宋仁打聽得知,走來攔住,叫起屈來。説他女兒死的不明白,稱西門慶因倚強姦他:“我女貞節不從,威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