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沒手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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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笑道:“我也沒法了,隨你看完了與他罷麼。你還了他這個去,他還有個稀奇物件兒哩,到明我要了來與你。”金蓮道:“我兒,誰養得你恁乖?你拿了來,我方與你這手卷去。”兩個絮聒了一回。晚夕,金蓮在房中香薰鴛被,款設銀燈,豔妝澡牝,與西門慶展開手卷,在錦帳之中效“于飛”之樂。
看觀聽説:巫蠱魘昧之物,自古有之。金蓮自從叫劉瞎子回背之後,不上幾時,使西門慶變嗔怒而為寵愛,化憂辱而為歡娛,再不敢制他。
正是:饒你似鬼,也吃洗腳水。有詞為證:記得書齋乍會時,雲蹤雨跡少人知。曉來鸞鳳棲雙枕,剔盡銀燈半吐輝。思往事,夢魂,今宵喜得效于飛。
顛鸞倒鳳無窮樂,從此雙雙永不離。***詩曰:眼意心期未即休,不堪拈玉搔頭。回笑臉花含媚,黛蹙娥眉柳帶愁。粉暈桃腮思伉儷,寒生蘭室盼綢繆。何如得遂相如意,不讓文君詠白頭。
話説一吳月娘心中不快,吳大妗子來看,月娘留他住兩。正陪在房中坐的,忽見小廝玳安抱進氈包來,説:“爹來家了。”吳大妗子便往李嬌兒房裏去了。
西門慶進來,了衣服坐下。小玉拿茶來也不吃。月娘見他面改常,便問:“你今會茶,來家恁早?”西門慶道:“今該常二哥會,他家沒地方,請俺們在城外永福寺去耍子。
有花二哥邀了應二哥,俺們四五個,往院裏鄭愛香兒家吃酒。正吃着,忽見幾個做公的進來,不由分説,把花二哥拿的去了,把眾人嚇了一驚。我便走到李桂姐躲了半,不放心,使人打聽。
原來是花二哥內臣家房族中告家財,在東京開封府遞了狀子,批下來,着落本縣拿人。俺們才放心,各人散歸家來。”月娘聞言,便道:“這是正該的,你整跟着這夥人,不着個家,只在外邊胡撞。
今只當丟出事來,才是個了手。你如今還不心死。到明不吃人掙鋒廝打,羣到那是個爛羊頭,你肯斷絕了這條路兒!正經家裏老婆的言語説着你肯聽?只是院裏婦在你跟前説句話兒,你到着個驢耳朵聽他。正是:家人説着耳邊風,外人説着金字經。”西門慶笑道:“誰人敢七個頭八個膽打我!”月娘道:“你這行貨子,只好家裏嘴頭子罷了。”正説着。
只見玳安走來説:“隔壁花二孃使天福兒來,請爹過去説話。”這西門慶聽了,趔趄腳兒就往外走。
月娘道:“明沒的教人講你把。”西門慶道:“切鄰間不防事。我去到那裏,看他有什麼話説。”當下走過花子虛家來,李瓶兒使小廝請到後邊説話,只見婦人羅衫不整,粉面慵妝,從房裏出來。
臉嚇的蠟渣也似黃,跪着西門慶,再三哀告道:“大官人沒奈何,不看僧面看佛面,常言道:家有患難,鄰里相助。因他不聽人言,把着正經家事兒不理,只在外邊胡行。今吃人暗算,出這等事來。
這時節方對小廝説將來,教我尋人情救他。我一個婦人家沒腳的,那裏尋那人情去。發狠起來,想着他恁不依説,拿到東京,打的他爛爛的,也不虧他。
只是難為過世老公公的姓字。奴沒奈何,請將大官人過來,央及大官人,把他不要提起罷,千萬看奴薄面,有人情好歹尋一個兒,只不教他吃凌便了。”西門慶見婦人下禮,連忙道:“嫂子請起來,不妨,我還不知為了甚勾當。”婦人道:“正是一言難荊俺過世老公公有四個侄兒,大侄兒喚做花子由,第三個喚花子光,第四個叫花子華,俺這個名花子虛,都是老公公嫡親的。
雖然老公公掙下這一分錢財,見我這個兒不成器,從廣南迴來,把東西只付與我手裏收着。
着緊還打倘兒,那三個越發打的不敢上前。去年老公公死了,這花大、花三、花四,也分了些牀帳傢伙去了,只現一分銀子兒沒曾分得。
我常説,多少與他些也罷了,他通不理一理兒。今手暗不通風,卻教人下來了。”説畢,放聲大哭。
西門慶道:“嫂子放心,我只道是什麼事來,原來是房分中告家財事,這個不打緊。既是嫂子分付,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一般。隨問怎的,我在下謹領。”婦人説道:“官人若肯時又好了,請問尋分上,要用多少禮兒,奴好預備。”西門慶道:“也用不多,聞得東京開封府楊府尹,乃蔡太師門生。蔡太師與我這四門親家楊提督,都是當朝天子面前説得話的人。拿兩個分上,齊對楊府尹説,有個不依的!
不拘多大事情也了了,如今倒是蔡太師用些禮物。那提督楊爺與我舍下有親,他肯受禮?”婦人便往房中開箱子,搬出六十錠大元寶,共計三千兩,教西門慶收去尋人情,上下使用。西門慶道:“只一半足矣,何消用得許多!”婦人道:“多的大官人收了去。
奴牀後還有四箱櫃蟒衣玉帶,帽頂絛環,都是值錢珍寶之物,亦發大官人替我收去,放在大官人那裏,奴用時來齲趁這時,奴不思個防身之計,信着他,往後過不出好子來。
眼見得三拳敵不得四手,到明,沒的把這些東西兒吃人暗算了去,坑閃得奴三不歸!”西門慶道:“只怕花二哥來家尋問怎了?”婦人道:“這都是老公公在時,梯己與奴收着之物,他一字不知。大官人只顧收去。”西門慶説道:“既是嫂子恁説,我到家教人來齲”於是一直來家,與月娘商議。
月娘説:“銀子便用食盒叫小廝抬來。那箱籠東西,若從大門裏來,教兩邊街坊看着不惹眼?必須夜晚打牆上過來方隱密些。”西門慶聽言大喜,即令玳安、來旺、來興、平安四個小廝,兩架食盒,把三千兩銀子先抬來家,然後到晚夕月上時分,李瓶兒那邊同、繡放桌凳,把箱櫃捱到牆上。
西門慶這邊,止是月娘、金蓮、梅,用梯子接着,牆頭上鋪襯氈條,一個個打發過來,都送到月娘房中去了,正是:富貴自是福來投,利名還有利名憂。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西慶收下他許多細軟金銀寶物,鄰舍街坊俱不知道。連夜打點馱裝停當,求了他親家陳宅一封書,差家人來保上東京。
送上楊提督書禮,轉求內閣蔡太師柬帖下與開封府楊府尹。這府尹名喚楊時,別號龜山,乃陝西弘農縣人氏,由癸未進士升大理寺卿,今推開封府尹,極是清廉。
況蔡太師是他舊時座主,楊戩又是當道時臣,如何不做分上!當楊府尹升廳,監中提出花子虛來,一干人上廳跪下,審問他家財下落。
此時花子虛已有西門慶捎書知會了,口口只説:“自從老公公死了,發送唸經,都花費了,止有宅舍兩所、莊田一處見在,其餘牀帳家火物件,俱被族人分散一空。”楊府尹道:“你們內官家財,無可稽考,得之易,失之易。既是花費無存,批仰清河縣委官將花太監住宅二所、莊田一處,估價變賣,分給花子由等三人回繳。”花子由等又上前跪稟,還要監追子虛,要別項銀兩。被楊府尹大怒,都喝下來,説道:“你這廝少打!當初你那內相一死之時,你每不告做什麼來?如今事情已往,又來騷擾。”於是把花子虛一下兒也沒打,批了一道公文,押發清河縣前來估計莊宅,不在話下。來保打聽這消息,星夜回來,報知西門慶。西門慶聽見分上準了,放出花子虛來家,滿心歡喜。這裏李瓶兒請過西門慶去計議,要叫西門慶拿幾兩銀子,買了這所住的宅子:“到明,奴不久也是你的人了。”西門慶歸家與吳月娘商議。月娘道:“你若要他這房子,恐怕他漢子一時生起疑心來,怎了?”西門慶聽記在心。那消幾,花子虛來家,清河縣委下樂縣丞丈估:太監大宅一所,坐落大街安慶坊,值銀七百兩,賣與王皇親為業。
南門外莊田一處,值銀六百五十兩,賣與守備周秀為業。止有住居小宅,值銀五百四十兩,因在西門慶緊隔壁,沒人敢買。花子虛再三使人來説,西門慶只推沒銀子,不肯上帳。縣中緊等要回文書,李瓶兒急了。
暗暗使馮媽媽來對西門慶説,教拿他寄放的銀子兑五百四十兩買了罷。這西門慶方才依允。當官兑了銀兩,花子由都畫了字。連夜做文書回了上司,共該銀一千八百九十五兩,三人均分訖。花子虛打了一場官司出來。
沒分的絲毫,把銀兩、房舍、莊田又沒了,兩箱內三千兩大元寶又不見蹤影,心中甚是焦躁。因問李瓶兒查算西門慶使用銀兩下落,今還剩多少,好湊着買房子。反吃婦人整罵了四五,罵道:“呸!
魎魎混沌,你成放着正事兒不理,在外邊眠花卧柳,只當被人成圈套,拿在牢裏,使將人來教我尋人情。奴是個女婦人家,大門邊兒也沒走,曉得什麼?認得何人?那裏尋人情?
渾身是鐵打得多少釘兒?替你添羞臉,到處求爹爹告。多虧了隔壁西門大官人,看前相之情,大冷天,颳得那黃風黑風,使了家下人往東京去,替你把事兒幹得停停當當的。
你今了畢官司,兩腳站在平川地,得命思財,瘡好忘痛,來家到問老婆找起後帳兒來了,還説有也沒有。你寫來的帖子現在,沒你的手字兒,我擅自拿出你的銀子尋人情,抵盜與人便難了!”花子虛道:“可知是我的帖子來説,實指望還剩下些,咱湊着買房子過子。”婦人道:“呸!濁蠢才!我不好罵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