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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害了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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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通判道:“不然,他在這裏,須帶累我受人氣。”夫人道:“你不容他在此,打發他兩口兒回原籍真定府家去便了。”通判依聽夫人之言,放了衙內,限三就起身,打點車輛,同婦人歸棗強縣裏攻書去了,卻表陳敬濟與陳安出離嚴州府,到寺中取了行李,徑往清江浦陳二店中來尋楊大郎。陳二説:“他三前,説你有信來説不得來,他收拾了貨船,起身往家中去了。”這敬濟未信,還向河下去尋船隻,撲了個空。説道:“這天殺的,如何不等我來就起身去了!”況新打監中出來,身邊盤纏已無,和陳安不免搭在人船上,把衣衫解當,討吃歸家,忙忙似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之魚,隨行找尋楊大郎,並無蹤跡。

那時正值秋暮天氣,樹木凋零,金風搖落,甚是淒涼。有詩八句,單道這秋天行人最苦:棲棲芰荷枯,葉葉梧桐墜。

蛩鳴腐草中,雁落平沙地。細雨濕青林,霜重寒天氣。不見路行人,怎曉秋滋味。有敬濟到家。陳定正在門首,看見敬濟來家,衣衫襤褸,面貌黧黑,唬了一跳。

接到家中,問貨船到於何處。敬濟氣得半不言,把嚴州府遭官司一節説了:“多虧正堂徐知府放了我,不然命難保。今被楊大郎這天殺的,把我貨物不知拐的往那裏去了。”先使陳定往他家探聽,他家説還不曾來家。

敬濟又親去問了一遭,並沒下落,心中着慌,走入房中。那馮金寶又和西門大姐首南面北,自從敬濟出門,兩個合氣,直到如今。大姐便説:“馮金寶拿着銀子錢,轉與他鴇子去了,他家保兒成來,瞞藏背,打酒買,在屋裏吃。

家中要的沒有,睡到晌午,諸事兒不買,只熬俺們。”馮金寶又説:“大姐成模草不拈,豎草不動,偷米換燒餅吃。又把煮的醃偷在房裏,和丫頭元宵兒同吃。”這陳敬濟就信了,反罵大姐:“賊不是才料婦,你害饞癆讒痞了,偷米出去換燒餅吃,又和丫頭打夥兒偷吃。”把元宵兒打了一頓,把大姐踢了幾腳。

這大姐急了,趕着馮金寶兒撞頭,罵道:“好養漢的婦!你偷盜的東西與鴇子不值了,到學舌與漢子,説我偷米偷,犯夜的倒拿住巡更的了,教漢子踢我。我和你這婦兑換了罷,要這命做什麼!”這敬濟道:“好婦,你換兑他,你還不值他幾個腳指頭兒哩。”也是合當有事,於是一把手採過大姐頭髮來,用拳撞腳踢、枴子打,打得大姐鼻口血,半甦醒過來。

這敬濟便歸唱的房裏睡去了,由着大姐在下邊房裏嗚咽咽,只顧哭泣。元宵兒便在外間睡着了,可憐大姐到半夜,用一條索子懸樑自縊身死,亡年二十四歲。到次早辰,元宵起來,推裏間不開。

上房敬濟和馮金寶還在被窩裏,使他丫頭重喜兒來叫大姐,要取木盆洗坐腳,只顧推不開。敬濟還罵:“賊婦,如何還睡?這咱晚不起來!我這一跺開門進去,把婦鬢都拔淨了。”重喜兒打窗眼內望裏張看,説道:“他起來了,且在房裏打鞦韆耍子兒哩。”又説:“他提偶戲耍子兒哩。”只見元宵瞧了半,叫道:“爹,不好了,俺娘吊在牀頂上吊死了。”這小郎才慌了,和唱的齊起來。

跺開房門,向前解卸下來,灌救了半,那得口氣兒來。不知多咱時分,嗚呼哀哉死了,正是:不知真歸何處,疑在行雲秋水中。陳定聽見大姐死了,恐怕連累,先走去報知月娘。月娘聽見大姐吊死了,敬濟娶唱的在家,正是冰厚三尺,不是一之寒,率領家人小廝、丫鬟媳婦七八口,往他家來。

見了大姐屍首吊的直的,哭喊起來,將敬濟拿住,揪採亂打,渾身錐了眼兒也不計數。唱的馮金寶躲在牀底下,採出來,也打了個臭死。把門窗户壁都打得七零八落,房中牀帳妝奩都還搬的去了,歸家請將吳大舅、二舅來商議。

大舅説:“姐姐,你趁此時咱家人死了不到官,到明他過不得子,還來纏要箱籠。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如到官處斷開了,庶杜絕後患。”月娘道:“哥見得是。”一面寫了狀子。次,月娘親自出官,來到本縣授官廳下,遞上狀去。原來新任知縣姓霍,名大立,湖廣黃岡縣人氏,舉人出身,為人鯁直。聽見系人命重事,即升廳受狀。見狀上寫着:告狀人吳氏,年三十四歲,系已故千户西門慶

狀告為惡婿欺凌孤孀,聽信娼婦,熬打死女命,乞憐究治,以存殘事。比有女婿陳敬濟,遭官事投來氏家,潛住數年。平吃酒行兇,不守本分,打出弔入。氏懼法逐離出門。豈期敬濟懷恨,在家將氏女西門氏,時常熬打,一向含忍。

不料伊又娶臨清娼婦馮金寶來家,奪氏女正房居住,聽信唆調,將女百般痛辱熬打,又採去頭髮,渾身踢傷,受忍不過,比及將死,於本年八月廿三三更時分,方才將女上吊縊死。

切思敬濟,恃逞兇頑,欺氏孤寡,聲言還要持刀殺害等語,情理難容。乞賜行拘到案,嚴究女死由,盡法如律。庶兇頑知警,良善得以安生,而死者不為含冤矣。為此具狀上告本縣青天老爺施行。這霍知縣在公座上看了狀子,又見吳月娘身穿縞素,繫孝裙,系五品職官之,生的容貌端莊,儀容閒雅。欠身起來,説道:“那吳氏起來。

據我看,你也是個命官娘子,這狀上情理,我都知了,你請回去,今後只令一家人在此伺候就是了,我就出牌去拿他。”那吳月娘連忙拜謝了知縣,出來坐轎子回家,委付來昭廳下伺候。

須臾批了呈狀,委兩個公人,一面白牌,行拘敬濟、娼婦馮金寶,並兩鄰保甲,正身赴官聽審。

這敬濟正在家裏亂喪事,聽見月娘告下狀來,縣中差公人發牌來拿他,唬的魂飛天外,魄喪九霄。那馮金寶已被打得渾身疼痛,睡在牀上。聽見人拿他,唬的魂也不知有無。

陳敬濟沒高低使錢,打發公人吃了酒飯,一條繩子連唱的都拴到縣裏。左鄰範綱,右鄰孫紀,保甲王寬。霍知縣聽見拿了人來,即時升廳。來昭跪在上首,陳敬濟、馮金寶一行人跪在階下。知縣看了狀子,便叫敬濟上去説:“你這廝可惡!因何聽信娼婦,打死西門氏,方令上吊,有何理説?”敬濟磕頭告道:“望乞青天老爺察情,小的怎敢打死他。因為搭夥計在外,被人坑陷了資本,着了氣來家,問他要飯吃。他不曾做下飯,委被小的踢了兩腳。他到半夜自縊身死了。”知縣喝道:“你既娶下娼婦,如何又問他要飯吃?尤説不通。吳氏狀上説你打死他女兒,方才上吊,你還不招認!”敬濟説:“吳氏與小的有仇,故此誣陷小的,望老爺察情。”知縣大怒,説:“他女兒見死了,還推賴那個?”喝令左右拿下去,打二十大板。提馮金寶上來,拶了一拶,敲一百敲。令公人帶下收監。次,委典史臧不息帶領吏書、保甲、鄰人等,前至敬濟家,抬出屍首,當場檢驗。

身上俱有青傷,脖項間亦有繩痕,生前委因敬濟踢打傷重,受忍不過,自縊身死。取供具結,回報縣中。知縣大怒,又打了敬濟十板。金寶褪衣,也是十板。問陳敬濟夫毆至死者絞罪,馮金寶遞決一百,發回本司院當差。這陳敬濟慌了。

監中寫出貼子,對陳定説,把布鋪中本錢,連大姐頭面,共湊了一百兩銀子,暗暗送與知縣。知縣一夜把招卷改了,止問了個令身死,系雜犯,準徒五年,運灰贖罪。吳月娘再三跪門哀告。

知縣把月娘叫上去,説道:“娘子,你女兒項上已有繩痕,如何問他毆殺條律?人情莫非忒偏向麼?你怕他後邊纏擾你,我這裏替你取了他杜絕文書,令他再不許上你門就是了。”一面把陳敬濟提到跟前,分付道:“我今饒你一死,務要改過自新,不許再去吳氏家纏擾。再犯到我案下,決然不饒。

即便把西門氏買棺裝殮,發送葬埋來回話,我這裏好申文書往上司去。”這敬濟得了個饒,納了贖罪銀子,歸到家中,抬屍入棺,停放一七,唸經送葬,埋城外。

前後坐了半個月監,使了許多銀兩,唱的馮金寶也去了,家中所有都乾淨了,房兒也典了,剛刮剌出個命兒來,再也不敢聲言丈母了,正是:禍福無門人自招,須知樂極有悲來。有詩為證:風波平地起蕭牆,義重恩深不可忘。

水溢藍橋應有會,三星權且作參商。***詩曰:階前潛制淚,眾裏自嫌身。氣味如中酒,情懷似別人。暖風張樂席,晴看花塵。盡是添愁處,深居乞過。話説陳敬濟,自從西門大姐死了。

被吳月娘告了一狀,打了一場官司出來,唱的馮金寶又歸院中去了,剛刮剌出個命兒來。房兒也賣了,本錢兒也沒了,頭面也使了,傢伙也沒了,又説陳定在外邊打發人,剋落了錢,把陳定也攆去了。

家中逐盤費不周,坐吃山空,不時往楊大郎家中,問他這半船貨的下落。一,來到楊大郎門首,叫聲:“楊大郎在家不在?”不想楊光彥拐了他半船貨物,一向在外,賣了銀兩,四散躲閃。

及打聽得他家中吊死了老婆,他丈母縣中告他,坐了半個月監,這楊大郎就驀地來家住着,聽見敬濟上門叫他,問貨船下落,一徑使兄弟楊二風出來。

反問敬濟要人:“你把我哥哥叫的外面做買賣,這幾個月通無音信,不知拋在江中,推在河內,害了命,你倒還來我家尋貨船下落?人命要緊,你那貨物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