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月栬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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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銘跪下稟問:“爹叫那四個?”西門慶道:“樊百家奴兒,秦玉芝兒,前何老爹那裏唱的一個馮金寶兒,並呂賽兒,好歹叫了來。”李銘應諾:“小的知道了。”磕了頭去了,西門慶歸後邊月娘房裏來。月娘告訴:“今林太太與荊大人娘子好不喜歡,坐到那咱晚才去了。
酒席上再三謝我説:蒙老爹扶持,但得好處,不敢有忘。在出月往淮上催攢糧運去也。”又説:“何大娘子今也吃了好些酒,喜歡六姐,又引到那邊花園山子上瞧了瞧。今各項也賞了許多東西。”説畢,西門慶就在上房歇了。
到半夜,月娘做了一夢,天明告訴西門慶説道:“敢是我裏看着他王太太穿着大紅絨袍兒,我黑夜就夢見你李大姐箱子內尋出一件大紅絨袍兒,與我穿在身上,被潘六姐匹手奪了去,披在他身上,教我就惱了,説道:‘他的皮襖,你要的去穿了罷了,這件袍兒你又來奪。’他使兒把袍兒上身扯了一道大口子,吃我大吆喝,和他罵嚷,嚷着就醒了,不想是南柯一夢。”西門慶道:“不打緊,我到明替你尋一件穿就是了,自古夢是心頭想。”到次起來,頭沉,懶待往衙門中去,梳頭淨面,穿上衣裳,走來前邊書房中坐的,只見玉簫問如意兒擠了半甌子,徑到書房與西門慶吃藥。西門慶正倚靠牀上,叫王經替他打腿。王經見玉簫來,就出去了。
玉簫打發他吃了藥,西門慶就使他拿了一對金鑲頭簪兒,四個烏銀戒指兒,送到來爵媳婦子屋裏去。
那玉簫明見主子使他幹此營生,又似來旺媳婦子那一本帳,連忙鑽頭覓縫,袖的去了,送到了物事,還走來回西門慶話,説道:“收了,改與爹磕頭。”就拿回空甌子兒到上房去了,月娘叫小玉熬下粥,約莫等到飯時前後,還不見進來,原來王經稍帶了他姐姐王六兒一包兒物事,遞與西門慶瞧,就請西門慶往他家去。西門慶打開紙包兒,卻是老婆剪下的一柳黑臻臻、光油油的青絲,用五絨纏就了一個同心結托兒,用兩錦帶兒拴着,做的十分細巧。
又一件是兩個口的鴛鴦紫遍地金順袋兒,裏邊盛着瓜穰兒。西門慶觀玩良久,滿心歡喜,遂把順袋放在書廚內,錦托兒褪於袖中。
正在凝思之際,忽見吳月娘驀地走來,掀開簾子,見他躺在牀上,王經扒着替他打腿,便説道:“你怎的只顧在前頭,就不進去了,屋裏擺下粥了,你告我説,你心裏怎的,只是恁沒神?”西門慶道:“不知怎的,心中只是不耐煩,害腿疼。”月娘道:“想必是氣起了,你吃了藥,也等慢慢來。”一面請到房中,打發他吃粥。因説道:“大節下,你也打起神兒來,今門外花大舅生,請你往那裏走走去。再不,叫將應二哥來,同你坐坐。”西門慶道:“他也不在,與花大舅做生去了,你整治下酒菜兒,等我往燈市鋪子內和他二舅坐坐罷。”月娘道:“你騎馬去,我教丫鬟整理。”這西門慶一面分付玳安備馬,王經跟隨,穿上衣穿,徑到獅子街燈市裏來,但見燈市中車馬轟雷,燈球燦彩,遊人如蟻,十分熱鬧。太平時節好風催,羅綺爭馳鬥錦回。鰲山高聳青雲上,何處遊人不看來。西門慶看了回燈,到房子門首下馬,進入裏面坐下。
慌的吳二舅、賁四都來聲喏。門首買賣,甚是興盛。來昭一丈青又早書房內籠下火,拿茶吃了,不一時,吳月娘使琴童兒、來安兒拿了兩方盒點心嗄飯菜蔬,鋪內有南邊帶來豆酒,打開一罈,擺在樓上,請吳二舅與賁四輪番吃酒。
樓窗外就看見燈市,來往人煙不斷。吃至飯後時分,西門慶使王經對王六兒説去。王六兒聽見西門慶來,連忙整治下台,果盒酒餚等候。西門慶分付來昭:“將這一桌酒菜,晚夕留着吳二舅、賁四在此上宿吃,不消拿回家去了。”又教琴童提送一罈酒,過王六兒這邊來。西門慶於是騎馬徑到他家。婦人打扮接到明間內,燭也似磕了四個頭。西門慶道:“迭承你厚禮,怎的兩次請你不去?”王六兒説道:“爹倒説的好,我家中再有誰來?不知怎的,這兩只是心裏不好,茶飯兒也懶待吃,做事沒入腳處。”西門慶道:“敢是想你家老公?”婦人道:“我那裏想他!
倒是見爹這一向不來,不知怎的怠慢着爹了,爹把我網巾圈兒打靠後了,只怕另有個心上人兒了。”西門慶笑道:“那裏有這個理!倒因家中節間擺酒,忙了兩。”婦人道:“説昨爹家中請堂客來。”西門慶道:“便是你大娘吃過人家兩席節酒,須得請人回席。”婦人道:“請了那幾位堂客?”西門慶便説某人某人,從頭訴説一遍。婦人道:“看燈酒兒,只請要緊的,就不請俺每請兒。”西門慶道:“不打緊,到明十六,還有一席酒,請你每眾夥計娘子走走去。是必到跟前又推故不去了。”婦人道:“娘若賞個貼兒來,怎敢不去?”因前他小大姐罵了申二姐,教他好不抱怨,説俺每。
他那原要不去來,倒是俺每攛掇了他去,落後罵了來,好不在這裏哭。俺每倒沒意思剌涑的。落後又教爹孃費心,送了盒子並一兩銀子來,安撫了他,才罷了,原來小大姐這等躁暴子,就是打狗也看主人面。”西門慶道:“你不知這小油嘴,他好不兜達的兒,着緊把我也擦刮的眼直直的。也沒見,他叫你唱,你就唱個兒與他聽罷了,誰教你不唱,又説他來?”婦人道:“耶(口樂),耶(口樂)!
他對我説,他幾時説他來,説小大姐走來指着臉子就罵起來,在我這裏好不三行鼻涕兩行眼淚的哭。我留他住了一夜,才打發他去了。”説了一回,丫頭拿茶吃了。
老馮婆子又走來與西門慶磕頭。西門慶與了他約三四錢一塊銀子,説道:“從你娘沒了,就不往我那裏走走去。”婦人道:“沒他的主兒,那裏着落?倒常時來我這裏,和我做伴兒。”不一時,請西門慶房中坐的,問:“爹和了午飯不曾?”西門慶道:“我早辰家中吃了些粥,剛才陪你二舅又吃了兩個點心,且不吃什麼哩。”一面放桌兒,安排上酒來。
婦人令王經打開豆酒,篩將上來,陪西門慶做一處飲酒。婦人問道:“我稍來的那物件兒,爹看見來?都是奴旋剪下頂中一溜頭髮,親手做的。管情爹見了愛。”西門慶道:“多謝你厚情。”飲至半酣,見房內無人,西門慶袖中取出來,套在龜身下,兩錦帶兒紮在間,用酒服下胡僧藥去,那婦人用手搏,得那話登時奢稜跳腦,橫筋皆現,若紫肝,比銀托子和白綾帶子又不同。
西門慶摟婦人坐在懷內,那話進牝中,在上面兩個一遞一口飲酒,咂舌頭頑笑。吃至掌燈,馮媽媽又做了些韭菜豬餅兒拿上來。婦人陪西門慶每人吃了兩個,丫鬟收下去,兩個就在裏間暖炕上,開錦幔,解衣就寢。
婦人知道西門慶好點着燈行房,把燈台移在裏間炕邊桌上,一面將紙門關上,澡牝乾淨,了褲兒,鑽在被窩裏,與西門慶做一處相摟相抱,睡了一回,原來西門慶心中只想着何千户娘子藍氏,情如火,那話十分堅硬。
先令婦人馬伏在下,那話放入庭花內,極力扇蹦了約二三百度,扇蹦的股連聲響亮,婦人用手在下着心子,口中叫達達如水。
西門慶還不美意,又起來披上白綾小襖,坐在一隻枕頭上,令婦人仰卧,尋出兩條腳帶,把婦人兩隻腳拴在兩邊護炕柱兒上,賣了個金龍探爪,將那話放入牝中,少時,沒稜腦,淺深送。
恐婦人害冷,亦取紅綾短襦,蓋在他身上。這西門慶乘其酒興,把燈光挪近跟前,垂首玩其出入之勢。撤至首,復送至,又數百回。婦人口中百般柔聲顫語,都叫將出來,西門慶又取粉紅膏子藥,塗在龜頭上攮進去,婦人陰中麻癢不能當,急令深入,兩廂就。
這西門慶故作逗留,戲將龜頭濡晃其牝口,又其花心,不肯深入,急的婦人津出,如蝸之吐涎。
燈光裏,見他兩隻腿兒着紅鞋,蹺在兩邊,吊的高高的,一往一來,一衝一撞,其興不可遏。因口呼道:“婦,你想我不想?”婦人道:“我怎麼不想達達,只要你松柏兒冬夏長青便好。休要遠疏,頑耍厭了,把奴來不理。奴就想死罷了,敢和誰説?有誰知道?就是俺那王八來家,我也不和他説。
想他恁在外做買賣,有錢,他不會養老婆的?他肯掛念我?”西門慶道:“我的兒,你若一心在我身上,等他來家,我利替他另娶一個,你只長遠等着我便了。”婦人道:“好達達,等他來家,好歹替他娶了一個罷,或把我放在外頭,或是招我到家去,隨你心裏。婦利把不直錢的身子,拼與達達罷,無有個不依你的。”西門慶道:“我知道。”兩個説話之間,又幹勾兩頓飯時,方才。解御下婦人腳帶來,摟在被窩內,並頭股,醉眼朦朧,一覺直睡到三更時分方起。西門慶起來,穿衣淨手。婦人開了房門,叫丫鬟進來,再添美饌,復飲香醪,滿斟暖酒,又陪西門慶吃了十數杯。
不覺醉上來,才點茶漱口,向袖中掏出一紙貼兒遞與婦人:“問甘夥計鋪子裏取一套衣服你穿,隨你要甚花樣。”那婦人萬福謝了,方送出門。王經打着燈籠,玳安、琴童籠着馬,那時也有三更天氣,陰雲密佈,月朦朧,街市上人煙寂寞,閭巷內犬吠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