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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空老了一片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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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道:“我的兒,你睡,達達摟着。”那婦人把舌頭放在他口裏含着,一面朦朧星眼,款抱香肩。睡不多時,怎那慾火燒身,芳心亂,於是兩手按着他肩膊,一舉一坐,徹至首,復送至,叫:“親心肝,罷了,六兒的心了。”往來卷,又三百回。

比及,婦人口中只叫:“我的親達達,把[扌及]緊了。”一面把頭教西門慶咂,不覺一陣昏水溢下,婦人心頭小鹿突突的跳。

登時四肢困軟,香雲亂。那話拽出來猶剛勁如故,婦人用帕搽之,説道:“我的達達,你不過卻怎麼的?”西門慶道:“等睡起一覺來再耍罷。”婦人道:“我的身子已軟癱熱化的。”當下雲收雨散,兩個並肩股,相與枕籍於牀上,不知東方之既白。正是:等閒試把銀缸照,一對天生連理人。***詩曰:富貴如朝遊似聚沙。不如竹窗裏,對卷自趺跏。靜慮同聆偈,清神旋煮茶。惟憂曉雞唱,塵裏事如麻。

話説西門慶摟抱潘金蓮,一覺睡到天明。婦人見他那話還直豎一條相似,便道:“達達,你饒了我罷,我來不得了,待我替你咂咂罷。”西門慶道:“怪小婦兒,你若咂的過了,是你造化。”這婦人真個蹲向他間,按着他一隻腿,用口替他那話。

夠一個時分,還不過,這西門慶用手按着粉項,往來只顧沒稜腦搖撼,那話在口裏吐不絕。拽的婦人口邊白沫橫,殘脂在莖。婦人一面問西門慶:“二十八應二家請俺每,去不去?”西門慶道:“怎的不去!”婦人道:“我有樁事兒央你,依不依?”西門慶道:“怪小婦兒,你有甚事,説不是。”婦人道:“你把李大姐那皮襖拿出來與我穿了罷。明吃了酒回來,他們都穿着皮襖,只奴沒件兒穿。”西門慶道:“有王招宣府當的皮襖,你穿就是了。”婦人道:“當的我不穿他,你與了李嬌兒去。把李嬌兒那皮襖卻與雪娥穿。你把李大姐那皮襖與了我,等我[扌寨]上兩個大紅遍地金鶴袖,襯着白綾襖兒穿,也是與你做老婆一場,沒曾與了別人。”西門慶道:“賊小婦兒,單管愛小便宜兒。他那件皮襖值六十兩銀子哩,你穿在身上是會搖擺!”婦人道:“怪奴才,你與了張三、李四的老婆穿了?左右是你的老婆,替你裝門面,沒的有這些聲兒氣兒的。好不好我就不依了。”西門慶道:“你又求人又做硬兒。”婦人道:“怪[石岑]貨,我是你房裏丫頭,在你跟前服軟?”一面説着,把那話放在粉臉上只顧偎晃,良久,又在口裏挑蛙口,一回又用舌尖抵其琴絃,攪其龜稜,然後將朱裹着,只顧動動的。西門慶靈犀灌頂,滿腔意透腦。

良久來,呼:“小婦兒,好生裹緊着,我待過也!”言未絕,其邈了婦人一口。婦人口口接着,都嚥了,正是:自有內事郎意,殷勤愛把紫簫吹。當是安郎中擺酒,西門慶起來梳頭淨面出門。婦人還睡在被裏,便説道:“你趁閒尋尋兒出來罷。等住回,你又不得閒了。”這西門慶於是走到李瓶兒房中,子、丫頭又早起來頓下茶水供養。西門慶見如意兒薄施脂粉,長畫蛾眉,笑嘻嘻遞了茶,在旁邊説話兒。西門慶一面使往後邊討牀房裏鑰匙去,如意兒便問:“爹討來做什麼?”西門慶道:“我要尋皮襖與你五娘穿。”如意道:“是孃的那貂鼠皮襖?”西門慶道:“就是。他要穿穿,拿與他罷。”去了。

就把老婆摟在懷裏,摸他頭,説道:“我兒,你雖然生了孩子,頭兒到還恁緊。”就兩個臉對臉兒親嘴咂舌頭做一處。

如意兒道:“我見爹常在五娘身邊,沒見爹往別的房裏去。他老人家別的罷了,只是心多容不的人。

爹不在,為個槌,好不和我大嚷了一常多虧韓嫂兒和三娘來勸開了,落後爹來家,也沒敢和爹説。不知什麼多嘴的人對他説,説爹要了我。他也告爹來不曾?”西門慶道:“他也告我來,你到明替他陪個禮兒便了,他是恁行貨子,受不的人個甜棗兒就喜歡的。嘴頭子雖利害,到也沒什麼心。”如意兒道:“前我和他嚷了,第二爹到家,就和我説好活。説爹在他身邊偏多,‘就是別的娘都讓我幾分,你凡事只有個不瞞我,我放着河水不洗船?’”西門慶道:“既是如此,大家取和些。”又許下老婆:“你每晚夕等我來這房裏睡。”如意道:“爹真個來?休哄俺每!”西門慶道:“誰哄你來!”正説着。

只見取鑰匙來。西門慶教開了牀房門,又開櫥櫃,拿出那皮祆來抖了抖,還用包袱包了,教拿到那邊房裏去。如意兒就悄悄向西門慶説:“我沒件好裙襖兒,爹趁着手兒再尋件兒與了我罷。有娘小衣裳兒,再與我一件兒。”西門慶連忙又尋出一套翠蓋緞子襖兒、黃綿綢裙子,又是一件藍潞綢綿褲兒,又是一雙妝花膝褲腿兒,與了他。老婆磕頭謝了,西門慶鎖上門,就使他送皮襖與金蓮房裏來。金蓮才起來,在牀上裹腳,只見梅説:“如意兒送皮襖來了。”婦人便知其意,説道:“你教他進來。”問道:“爹使你來?”如意道:“是爹教我送來與娘穿。”金蓮道:“也與了你些什麼兒沒有?”如意道:“爹賞了我兩件綢絹衣裳年下穿。叫我來與娘磕頭。”於是向前磕了四個頭。

婦人道:“姐姐每這般卻不好?你主子既愛你,常言:船多不礙港,車多不礙路,那好做惡人?你只不犯着我,我管你怎的?我這裏還多着個影兒哩!”如意兒道:“俺娘已是沒了。

雖是後邊大娘承攬,娘在前邊還是主兒,早晚望娘抬舉。小媳婦敢欺心!那裏是葉落歸之處?”婦人道:“你這衣服少不得還對你大娘説聲。”如意道:“小的前者也問大娘討來,大娘説:‘等爹開時,拿兩件與你。’”婦人道:“既説知罷了。”這如意就出來,還到那邊房裏,西門慶已往前廳去了,如意便問:“你頭裏取鑰匙去,大娘怎的説?”説:“大娘問:‘你爹要鑰匙做什麼?’我也沒説拿皮襖與五娘,只説我不知道。大娘沒言語。”卻説西門慶走到廳上看設席,海鹽子弟張美、徐順、苟子孝都挑戲箱到了,李銘等四名小優兒又早來伺候,都磕頭見了,西門慶吩咐打發飯與眾人吃,吩咐李銘三個在前邊唱,左順後邊答應堂客。

韓道國娘子王六兒沒來,打發申二姐買了兩盒禮物,坐轎子,他家進財兒跟着,也來與玉樓做生。王經送到後邊,打發轎子出去了,不一時,門外韓大姨、孟大妗子都到了,又是傅夥計、甘夥計娘子、崔本媳婦兒段大姐並賁四娘子。

西門慶正在廳上,看見夾道內玳安領着一個五短身子,穿綠緞襖兒、紅裙子,不搽胭粉,兩個密縫眼兒,一似鄭愛香模樣,便問是誰。玳安道:“是賁四嫂。”西門慶就沒言語。往後見了月娘。

月娘擺茶,西門慶進來吃粥,遞與月娘鑰匙。月娘道:“你開門做什麼?”西門慶道:“潘六兒他説,明往應二哥家吃酒沒皮襖,要李大姐那皮襖穿。”被月娘瞅了一眼,説道:“你自家把不住自家嘴頭了,他死了。

嗔人分散他房裏丫頭,象你這等,就沒的話兒説了,他見放皮襖不穿,巴巴兒只要這皮襖穿。…早時他死了,他不死,你只好看一眼兒罷了。”幾句説的西門慶閉口無言。忽報劉學官來還銀子,西門慶出去陪坐,在廳上説話,只見玳安拿進帖兒説:“王招宣府送禮來了。”西門慶問:“是什麼禮?”玳安道:“是賀禮:一匹尺頭、一罈南酒、四樣下飯。”西門慶即叫王經拿眷生回帖兒謝了。

賞了來人五錢銀子,打發去了,只見李桂姐門首下轎,保兒挑四盒禮物。慌的玳安替他抱氈包,説道:“桂姨,打夾道內進去罷,廳上有劉學官坐着哩。”那桂姐即向夾道內進去,來安兒把盒子挑進月娘房裏。月娘道:“爹看見不曾?”玳安道:“爹陪着客,還不見哩。”月娘便説道:“且連盒放在明間內着。”一回客去了,西門慶進來吃飯,月娘道:“李桂姐送禮在這裏。”西門慶道:“我不知道。”月娘令小玉揭開盒兒,見一盒果餡壽糕、一盒玫瑰糖糕、兩隻燒鴨、一副豕蹄,只見桂姐從房內出來,滿頭珠翠,穿着大紅對衿襖兒,藍緞裙子,望着西門慶磕了四個頭。西門慶道:“罷了,又買這禮來做什麼?”月娘道:“剛才桂姐對我説,怕你惱他。不干他事,説起來都是他媽的不是:那桂姐害頭疼來,只見這王三官領着一行人,往秦玉芝兒家去,打門首過,進來吃茶,就被人驚散了,桂姐也沒出來見他。”西門慶道:“那一遭兒沒出來見他,這一遭兒又沒出來見他,自家也説不過。論起來,我也難管你。這麗院拿燒餅砌着門不成?到處銀錢兒都是一樣,我也不惱。”那桂姐跪在地下只顧不起來。

説道:“爹惱的是。我若和他沾沾身子,就爛化了,一個孔兒裏生一個天皰瘡。都是俺媽,空老了一片皮,乾的營生沒個主意。好的也招惹,歹的也招惹,平白叫爹惹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