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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連忙打恭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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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一一許他。就教小廝鋪子裏拿三匹葱白綢來:“你每一家裁一件。”瞞着月娘,背地銀錢、衣服、首飾,什麼不與他!

,潘金蓮就打聽得知,走到後邊對月娘説:“大姐姐,你不説他幾句!賊沒廉恥貨,昨悄悄鑽到那邊房裏,與老婆歇了一夜。餓眼見瓜皮,什麼行貨子,好的歹的攬搭下。

不明不暗,到明出個孩子來算誰的?又象來旺兒媳婦子,往後教他上頭上臉,什麼張致!”月娘道:“你們只要栽派教我説,他要了死了的媳婦子,你每背地都做好人兒,只把我合在缸底下。我如今又做傻子哩!你每説只顧和他説,我是不管你這閒帳。”金蓮見月娘這般説,一聲兒不言語,走回房去了,西門慶早起見天晴了,打發玳安往錢主事家下書去了,往衙門回來,平安兒來稟:“翟爹人來討書。”西門慶打發書與他,因問那人:“你怎的昨不來取?”那人説:“小的又往巡撫侯爺那裏下書來,耽擱了兩。”説畢,領書出門。

西門慶吃了飯就過對門房子裏,看着兑銀、打包、寫書帳。二十四燒紙,打發韓夥計、崔本並後生榮海、胡秀五人起身往南邊去。

寫了一封書捎與苗小湖,就謝他重禮。看看過了二十五六,西門慶謝畢孝,一早晨,在上房吃了飯坐的。月娘便説:“這出月初一,是喬親家長姐生,咱也還買份禮兒送了去。

常言先親後不改,莫非咱家孩兒沒了,就斷禮不送了?”西門慶道:“怎的不送!”於是吩咐來興買四盒禮,又是一套妝花緞子衣服、兩方銷金汗巾、一盒花翠。寫帖兒,叫王經送了去。這西門慶吩咐畢,就往花園藏閣書房中坐的。

只見玳安下了書回來回話,説:“錢老爹見了爹的帖子,隨即寫書差了一吏,同小的和黃四兒子到東昌府兵備道下與雷老爹。雷老爹旋行牌問童推官催文書,連犯人提上去從新問理。連他家兒子孫文相都開出來。

只追了十兩燒埋錢,問了個不應罪名,杖七十,罰贖。復又到鈔關上回了錢老爹話,討了回帖,才來了。”西門慶見玳安中用,心中大喜。拆開回帖觀看,原來雷兵備回錢主事帖子都在裏面。上寫道:來諭悉已處分。

但馮二已曾責子在先,何況與孫文相忿毆,彼此俱傷,歇後身死,又在保辜限外,問之抵命,難以平允。量追燒埋錢十兩給與馮二,相應發落。謹此回覆。下書:“年侍生雷啓元再拜。”西門慶看了歡喜,因問:“黃四舅子在那裏?”玳安道:“他出來都往家去了,明同黃四來與爹磕頭。黃四丈人與了小的一兩銀子。”西門慶吩咐置鞋腳穿,玳安磕頭而出。西門慶就[扌歪]在牀炕上眠着了,王經在桌上小篆內炷了香,悄悄出來了。

良久,忽聽有人掀的簾兒響,只見李瓶兒驀地進來,身穿糝紫衫、白絹裙,亂挽烏雲,黃懨懨面容,向牀前叫道:“我的哥哥,你在這裏睡哩,奴來見你一面。

我被那廝告了一狀,把我監在獄中,血水淋漓,與穢污在一處,整受了這些時苦。昨蒙你堂上説了人情,減我三等之罪。那廝再三不肯,發恨還要告了來拿你。

我待要不來對你説,誠恐你早晚暗遭毒手。我今尋安身之處去也,你須防範他。沒事少要在外吃夜酒,往那去,早早來家。千萬牢記奴言,休要忘了!”説畢,二人抱頭而哭。西門慶便問:“姐姐,你往那去?對我説。”李瓶兒頓,撒手卻是南柯一夢。

西門慶從睡夢中直哭醒來,看見簾影入,正當午,由不的心中痛切。正是:花落土埋香不見,鏡空鸞影夢初醒。有詩為證:殘雪初晴照紙窗,地爐灰燼冷侵牀。箇中邂逅相思夢,風撲梅花斗帳香。

不想早晨送了喬親家禮,喬大户娘子使了喬通來送請帖兒,請月娘眾姐妹。小廝説:“爹在書房中睡哩。”都不敢來問。

月娘在後邊管待喬通,潘金蓮説:“拿帖兒,等我問他去。”於是驀地推開書房門,見西門慶[扌歪]着。

他一股就坐在旁邊,説:“我的兒,獨自個自言自語,在這裏做什麼?嗔道不見你,原來在這裏好睡也!”一面説話,一面看着西門慶,因問:“你的眼怎生的恁紅紅的?”西門慶道:“想是我控着頭睡來。”金蓮道:“到只象哭的一般,”西門慶道:“怪奴才,我平白怎的哭?”金蓮道:“只怕你一時想起甚心上人兒來是的。”西門慶道:“沒的胡説,有甚心上人、心下人?”金蓮道:“李瓶兒是心上的,子是心下的,俺們是心外的人,入不上數。”西門慶道:“怪小婦兒,又六説白道起來,”因問:“我和你説正經話…前李大姐裝槨,你每替他穿了什麼衣服在身底下來?”金蓮道:“你問怎的?”西門慶道:“不怎的,我問聲兒。”金蓮道:“你問必有緣故。上面穿兩套遍地金緞子衣服,底下是白綾襖、黃綢裙,貼身是紫綾小襖、白絹裙、大紅小衣。”西門慶點了點頭兒。

金蓮道:“我做獸醫二十年,猜不着驢肚裏病?你不想他,問他怎的?”西門慶道:“我才方夢見他來。”金蓮道:“夢是心頭想,噴涕鼻子癢。饒他死了,你還這等念他。象俺每都是可不着你心的人,到明死了,苦惱也沒那人想念!”西門慶向前一手摟過他脖子來,就親個嘴,説:“怪小油嘴,你有這些賊嘴賊舌的。”金蓮道:“我的兒,老孃猜不着你那黃貓黑尾的心兒!”兩個又咂了一回舌頭,自覺甜唾溶心,脂滿香,身邊蘭麝襲人。西門慶於是心輒起,摟他在懷裏。他便仰靠梳背,出那話來,叫婦人品簫。

婦人真個低垂粉頭,吐裹沒,往來鳴咂有聲。西門慶見他頭上戴金赤虎分心,香雲上圍着翠梅花鈿兒,後[髟丐]上珠翹錯落,興不可遏。正做到美處,忽見來安兒隔簾説:“應二爹來了。”西門慶道:“請進來。”慌的婦人沒口子叫:“來安兒賊囚,且不要叫他進來,等我出去着。”來安兒道:“進來了,在小院內。”婦人道:“還不去教他躲躲兒!”那來安兒走去,説:“二爹且閃閃兒,有人在屋裏。”這伯爵便走到松牆旁邊,看雪培竹子。王經掀着軟簾,只聽裙子響,金蓮一溜煙後邊走了,正是:雪隱鷺鷥飛始見,柳藏鸚鵡語方知。伯爵進來,見西門慶,唱喏坐下。西門慶道:“你連怎的不來?”伯爵道:“哥,惱的我要不的在這裏。”西門慶問道:“又怎的惱?你告我説。”伯爵道:“緊自家中沒錢,昨俺房下那個,平白又桶出個孩兒來。

裏還好撾撓,半夜三更,房下又七痛八玻少不得扒起來收拾草紙被褥,叫老孃去。打緊應保又被俺家兄使了往莊子上馱草去了,百忙撾不着個人,我自家打燈籠叫了巷口鄧老孃來。及至進門,養下來了。”西門慶問:“養個什麼?”伯爵道:“養了個小廝。”西門慶罵道:“傻狗才,生了兒子倒不好,如何反惱?是花兒那奴才生的?”伯爵笑道:“是你姨。”西門慶道:“那賊狗掇腿的奴才,誰教你要他來?叫叫老孃還抱怨!”伯爵道:“哥,你不知,冬寒時月,比不的你們有錢的人家,又有偌大前程,生個兒子錦上添花,便喜歡。

俺們連自家還多着個影兒哩,要他做什麼!家中一窩子人口要吃穿,巴劫的魂也沒了,應保逐當他的差事去了,家兄那裏是不管的。大小女便打發出去了,天理在頭上,多虧了哥你。

眼見的這第二個孩兒又大了,年便是十三歲。昨媒人來討帖兒。我説:‘早哩,你且去着,’緊自焦的魂也沒了,猛可半夜又鑽出這個業障來。那黑天摸地,那裏活變錢去?房下見我抱怨,沒奈何,把他一銀挖兒與了老孃去了。

洗三,嚷的人家知道了,到滿月拿什麼使?到那我也不在家,信信拖拖到那寺院裏且住幾去罷。”西門慶笑道:“你去了。

好了和尚來趕熱被窩兒。你這狗才,到底佔小便益兒。”又笑了一回,那應伯爵故意把嘴谷都着不做聲。

西門慶道:“我的兒,不要惱,你用多少銀子,對我説,等我與你處。”伯爵道:“有甚多少?”西門慶道:“也夠你攪纏是的。到其間不夠了。又拿衣服當去。”伯爵道:“哥若肯下顧,二十兩銀子就夠了,我寫個符兒在此。費煩的哥多了,不好開口的,也不敢填數兒,隨哥尊意便了。”西門慶也不接他文約,説:“沒的扯淡,朋友家,什麼符兒!”正説着。

只見來安兒拿茶進來。西門慶叫小廝:“你放下盞兒,喚王經來。”不一時,王經來到。西門慶吩咐:“你往後邊對你大娘説,我裏間牀背閣上,有前巡按宋老爹擺酒兩封銀子,拿一封來。”王經應諾,不多時拿了銀子來。西門慶就遞與應伯爵,説:“這封五十兩,你都拿了使去。原封未動,你打開看看。”伯爵道:“忒多了。”西門慶道:“多的你收着,眼下你二令愛不大了?你可也替他做些鞋腳衣裳,到滿月也好看。”伯爵道:“哥説的是。”將銀子拆開,都是兩司各府傾就分資,三兩一錠,松紋足,滿心歡喜,連忙打恭致謝,説道:“哥的盛情,誰肯!真個不收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