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直打出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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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便摸他褲子。婦人叉開手道:“你這歪廝纏人,我卻要大耳刮子打的呢!”西門慶笑道:“娘子打死了小人,也得個好處。”於是不由分説,抱到王婆牀炕上,衣解帶,共枕同歡。
卻説這婦人自從與張大户勾搭,這老兒是軟如鼻涕膿如醬的一件東西,幾時得個利!就是嫁了武大,看官試想,三寸丁的物事,能有多少力量?今番遇了西門慶,風月久慣,本事高強的,如何不喜?
但見:頸鴛鴦戲水,並頭鸞鳳穿花。喜孜孜連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帶結。一個將朱緊貼,一個將粉臉斜偎。
羅襪高挑,肩膀上兩彎新月。金釵斜墜,枕頭邊堆一朵烏雲。誓海盟山,搏得千般妮。
羞雲怯雨,的萬種妖嬈。恰恰鶯聲,不離耳畔。津津甜唾,笑吐舌尖。楊柳脈脈濃,櫻桃口微微氣。
星眼朦朧,細細汗香玉顆。酥盪漾,涓涓滴牡丹心。直饒匹配眷姻諧,真個偷情滋味美,當下二人云雨才罷,正各整衣襟,只見王婆推開房門入來,大驚小怪,拍手打掌,低低説道:“你兩個做得好事!”西門慶和那婦人都吃了一驚。那婆子便向婦人道:“好呀,好呀!我請你來做衣裳,不曾你偷漢子!你家武大郎知,須連累我。不若我先去對武大説去。”回身便走。
那婦人慌的扯住她裙子,紅着臉低了頭,只得説聲:“乾孃饒恕!”王婆便道:“你們都要依我一件事,從今為始,瞞着武大,每休要失了大官人的意。早叫你早來,晚叫你晚來,我便罷休。若是一不來,我便就對你武大説。”那婦人羞得要不的,再説不出來,王婆催道:“卻是怎的?快些回覆我。”婦人藏轉着頭,低聲道:“來便是了。”王婆又道:“西門大官人,你自不用老身説得,這十分好事已都完了,所許之物,不可失信,你若負心,我也要對武大説。”西門慶道:“乾孃放心,並不失信。”婆子道:“你每二人出語無憑,要各人留下件表記拿着,才見真情。”西門慶便向頭上拔下一金頭簪來,在婦人云髻上。婦人除下來袖了。
恐怕到家武大看見生疑。婦人便不肯拿甚的出來,卻被王婆扯着袖子一掏,掏出一條杭州白縐紗汗巾,掠與西門慶收了,三人又吃了幾杯酒,已是下午時分。那婦人起身道:“奴回家去罷。”便丟下王婆與西門慶,踅過後門歸來。先去下了簾子,武大恰好進門。且説王婆看着西門慶道:“好手段麼?”西門慶道:“端的虧了乾孃,真好手段!”王婆又道:“這雌兒風月如何?”西門慶道:“系子女不可言。”婆子道:“她房裏彈唱姐兒出身,什麼事兒不久慣知道!還虧老孃把你兩個生扭做夫,強撮成配。你所許老身東西,休要忘了。”西門慶道:“我到家便取銀子送來。”王婆道:“眼望旌捷旗,耳聽好消息。不要老身棺材出了討挽歌郎錢。”西門慶一面笑着,看街上無人,帶上眼紗去了,不在話下。次,又來王婆家討茶吃。王婆讓坐,連忙點茶來吃了,西門慶便向袖中取出一錠十兩銀子來,遞與王婆,但凡世上人,錢財能動人意。
那婆子黑眼睛見了雪花銀子,一面歡天喜地收了,一連道了兩個萬福,説道:“多謝大官人佈施!”因向西門慶道:“這咱晚武大還未出門,待老身往她家推借瓢,看一看。”一面從後門踅過婦人家來。婦人正在房中打發武大吃飯,聽見叫門,問兒:“是誰?”兒道:“是王來借瓢。”婦人連忙將出來道:“乾孃,有瓢,一任拿去。且請家裏坐。”婆子道:“老身那邊無人。”因向婦人使手勢,婦人就知西門慶來了。
婆子拿瓢出了門,一力攛掇武大吃了飯,挑擔出去了,先到樓上從新妝點,換了一套豔新衣,分付兒:“好生看家,我往你王家坐一坐就來。若是你爹來時,就報我知道。若不聽我説,打下你個小賤人下截來。”兒應諾不題。婦人一面走過王婆茶坊裏來。正是:合歡桃杏堪笑,心裏原來別有仁。有詞單道這雙關二意:這瓢是瓢,口兒小身子兒大。你幼在風棚上恁兒高,到大來人難要。他怎肯守定顏回甘貧樂道,專一趁東風,水上漂。也曾在馬房裏喂料,也曾在茶房裏來叫,如今得許由也不要。
赤道黑葫蘆中賣的什麼藥?那西門慶見婦人來了,如天上落下來一般,兩個並肩疊股而坐。王婆一面點茶來吃了,因問:“昨歸家,武大沒問什麼?”婦人道:“他問乾孃衣服做了不曾,我説道衣服做了,還與乾孃做送終鞋襪。”説畢,婆子連忙安排上酒來,擺在房內,二人杯暢飲。這西門慶仔細端詳那婦人,比初見時越發標緻。吃了酒,粉面上透出紅白來,兩道水鬢描畫的長長的。端的平欺神仙,賽過嫦娥。
動人心紅白,堪人愛可意裙釵。裙拖着翡翠紗衫,袖挽泥金帶。喜孜孜寶髻斜歪。恰便似月裏嫦娥下世來,不枉了千金也難買。…右調《沉醉東風》西門慶誇之不足,摟在懷中,掀起他裙來,看見他一對小腳穿着老鴉緞子鞋兒,恰剛半叉,心中甚喜。
一遞一口與他吃酒,嘲問話兒。婦人因問西門慶貴庚,西門慶告他説:“二十七歲,七月二十八子時生。”婦人問:“家中有幾位娘子?”西門慶道:“除下拙,還有三四個身邊人。只是沒一箇中我意的。”婦人又問:“幾位哥兒?”西門慶道:“只是一個小女,早晚出嫁,並無娃兒。”西門慶嘲問了一回,向袖中取出銀穿心金裹面盛着香茶木樨餅兒來,用舌尖遞送與婦人。
兩個相摟相抱,鳴咂有聲。那婆子只管往來拿菜篩酒,那裏去管他閒事,由着二人在房內做一處取樂玩耍。少頃吃得酒濃,不覺烘動心,西門慶心輒起,出間那話,引婦人纖手捫。
原來西門慶自幼常在三街四巷養婆娘,下猶帶着銀打就,藥煮成的托子。那話煞甚長大,紅赤赤黑鬚,直豎豎堅硬,好個東西:一物從來六寸長,有時柔軟有時剛。軟如醉漢東西倒,硬似風僧上下狂。出牝入陰為本事,州臍下作家鄉。天生二子隨身便,曾與佳人鬥幾常少頃,婦人了衣裳。
西門慶摸見牝户上並無毳,猶如白馥馥、鼓蓬蓬髮酵的饅頭,軟濃濃、紅縐縐出籠的果餡,真個是千人愛萬人貪一件美物:温緊香乾口賽蓮,能柔能軟最堪憐。
喜便吐舌開顏笑,困便隨身貼股眠。內襠縣裏為家業,薄草涯邊是故園。若遇風輕俊子,等閒戰鬥不開言。話休饒舌。那婦人自當為始,每踅過王婆家來,和西門慶做一處,恩情似漆,心意如膠。
自古道: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不到半月之間,街坊鄰舍都曉的了,只瞞着武大一個不知。
正是:自知本分為活計,那曉防革弊心。話分兩頭。且説本縣有個小的,年方十五六歲,本身姓喬,因為做軍在鄆州生養的,取名叫做鄆哥。
家中只有個老爹,年紀高大。那小廝生得乖覺,自來只靠縣前這許多酒店裏賣些時新果品,時常得西門慶齎發他些盤纏。其正尋得一籃兒雪梨,提着繞街尋西門慶。又有一等多口人説:“鄆哥你要尋他,我教你一個去處。”鄆哥道:“起動老叔,教我那去尋他的是?”那多口的道:“我説與你罷。西門慶刮剌上賣炊餅的武大老婆,每只在紫石街王婆茶坊裏坐的。這咱晚多定只在那裏。你小孩子家,只故撞進去不妨。”那鄆哥得了這話,謝了那人,提了籃兒,一直往紫石街走來,逕奔入王婆茶坊裏去。卻正見王婆坐在小凳兒上績線,鄆哥把籃兒放下,看着王婆道:“乾孃!聲喏。”那婆子問道:“鄆哥,你來這裏做什麼?”鄆哥道:“要尋大官人,賺三五十錢養活老爹。”婆子道:“什麼大官人?”鄆哥道:“情知是那個,便只是他那個。”婆子道:“便是大官人,也有個姓名。”鄆哥道:“便是兩個字的。”婆子道:“什麼兩個字的?”鄆哥道:“乾孃只是要作耍。我要和西門大官人説句話兒!”望裏便走。那婆子一把揪住道:“這小猴子那裏去?人家屋裏,各有內外。”鄆哥道:“我去房裏便尋出來。”王婆罵道:“含烏小囚兒!我屋裏那裏討什麼西門大官?”鄆哥道:“乾孃不要獨自吃,也把些汁水與我呷一呷。我有什麼不理會得!”婆子便罵:“你那小囚攮的,理會得什麼?”鄆哥道:“你正事馬蹄刀木杓裏切菜…水不漏,直要我説出來,只怕賣炊餅的哥哥發作!”那婆子吃他這兩句道着他真病,心中大怒,喝道:“含烏小猢猻,也來老孃屋裏放!”鄆哥道:“我是小猢猻,你是馬伯六,做牽頭的老狗!”那婆子揪住鄆哥鑿上兩個栗暴。鄆哥叫道:“你做什麼便打我?”婆子罵道:“賊孃的小猢猻!你敢高做聲,大耳刮子打出你去。”鄆哥道:“賊老咬蟲,沒事便打我!”這婆子一頭叉,一頭大栗暴,直打出街上去,把雪梨籃兒也丟出去。那籃雪梨四分五落滾了開去。
這小猴子打那虔婆不過,一頭罵,一頭哭,一頭走,一頭街上拾梨兒,指着王婆茶坊裏罵道:“老咬蟲,我你不要慌!我不與他不做出來不信!
定然遭塌了你這場門面,你賺不成錢!”這小猴子提個籃兒,逕奔街上尋這個人。卻正是:掀翻孤兔窩中草,驚起鴛鴦沙上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