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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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絲蕾婚禮前的最後一個星期五,沒人還會要求她工作。事實上,不管她想不想,都沒人會讓她幹活。
打字機旁的玻璃紙盒裏擺着一朵白梔子禮花,這是她的老闆阿特伍德先生送的禮物,連同禮花一起的還有個信封,裏面卷着一張十美元的布魯明戴爾商場①的購物禮券。自打那次在事務所聖誕派對上她熱烈擁吻阿特伍德先生後,他總是待她彬彬有禮。格絲蕾進他辦公室表示謝時,他弓着,得桌子屜咔嗒直響,滿臉通紅,幾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啊,這沒什麼,格絲蕾,”他説。
“這是我的榮幸。給,你需要別針把那玩意兒戴上吧?”
“它配有一針,”她舉起那朵花,説:“看到了嗎?一很漂亮的白針。”他愉快地看着她將花高高地別在衣服翻領上,然後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將桌子下的寫字板拖出來,準備待她今天上午的工作,只有兩封短信要聽寫打印。不過一小時後,她看到他將一疊錄音帶給打字中心,才明白他關照了她。
“你真好,阿特伍德先生。”她説“可我覺得今天你所有的活還是該派給我,就像平時——”
“啊,格絲蕾,”他説。
“你結婚可只有一次。”姑娘們擠在她桌旁,嘰嘰喳喳,笑成一團,一次次要看拉爾夫的照片(“喔,他真可愛!”),辦公室裏鬧轟轟的。辦公室經理站在旁邊,十分緊張,不太願意掃興她們的興,但還是提醒她們,畢竟,今天還是工作。
吃午飯時,希拉夫特事務所開了個傳統的小派對——九個已婚未婚的女人,平時很少喝的雞尾酒讓她們暈暈乎乎的,她們講述從前時光,爭着向她表達美好的願望,也不管大家的皇家雞飯②都涼了。還有許多鮮花和一件禮物——銀質果盤,這是姑娘們私下裏湊錢買的。
格絲蕾不停地説:“謝謝你們”
“我太了”
“我都不知道説什麼好了”直説得頭腦裏不停迴響着這些話,直笑得嘴角生疼,她覺得這個下午好像永遠不會結束。
拉爾夫大約四點鐘時打電話過來,聽上去興高采烈的。
“你在做什麼,寶貝?”他問,還沒等她回答,他又説“聽着,猜猜我得了什麼?”
“我不知道。是禮物還是什麼?什麼東西?”她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很興奮,但這還真不容易。
“獎金。五十塊錢。”她好像能看到他説“五十塊”時那扁扁的嘴,那份認真勁只有在他説金錢的數目時才可一見。
“哦,好好啊,拉爾夫,”她説。如果她的語調裏有一絲倦意的話,他也沒察覺到。
“好好啊,是不是?”他笑着説,學着姑娘們説這個詞的腔調。
“你喜歡嗎,啊,格蕾西?不,但我是説我真的很意外,你知道嗎?老闆説,‘給你,拉爾夫,’他遞給我這個信封。臉上毫無表情,甚至都沒有一絲笑容。我想,怎麼回事?我被解僱了?還是出了什麼別的事?他説,‘拉爾夫,快打開看看。’我就打開了,我再看老闆時,他笑得嘴咧得有一里寬,”他輕聲笑了,嘆了口氣。
“好吧,聽着,寶貝。你要我今晚什麼時候過來?”
“喔,我不知道。儘早吧,我想。”
“好,聽着,我得去埃迪家,拿他借給我的手提包,所以我可能會這樣先去他那裏,接着回家,吃飯,然後大概八點半或九點去你那裏。行嗎?”
“好啊,”她説。
“到時見,親愛的。”她叫他“親愛的”沒有多久,在確定要嫁給他後才開始這樣稱呼他,這個詞聽上去還那麼陌生。當她清理桌上的一堆文具時(她實在無事可做),一陣常見的痛苦襲來:她不能嫁給他——她本不瞭解他。有時候,她又覺得,她不能嫁給他正是因為太瞭解他。不管哪種情況,都讓她拿不定主意,當初室友瑪莎説的什麼都能影響她。
“他真好笑,”瑪莎在他們第一次約會後説。
“他説‘衞星間。’我不知道真有人會説‘衞星間。’”格絲蕾咯咯笑了,覺得這確實很好笑。那段時間她覺得瑪莎事事都對——事實上,當時在《紐約時報》的廣告中找到瑪莎這樣的女孩合租,對她來説似乎真是最幸運的了。
但拉爾夫整個夏天都鍥而不捨,到秋天時,她開始站在他一邊了。
“為什麼你不喜歡他,瑪莎?他真的很好。”
“噢,每個人都很好,格絲蕾,”瑪莎會用她的學院派腔調説,這種腔調可以讓荒唐變得合理,她正在小心地抹指甲油,這時目光離開塗得很漂亮的手指,抬起頭來。
“他就是那種有點——有點像條白蟲。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