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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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陸家裏裏外外張燈結綵,一片喜慶景象,大大小小的嫁妝擺滿了院子。閨房內玉菡由明珠侍候着試穿嫁衣,又是忙着收拾嫁妝。幾個老媽子捧着一盒盒首飾進進出出,賀喜聲不絕於耳。玉菡掩不住臉上的喜,笑着清點各嫁妝。突然她詫異道:“哎,我娘留給我的翡翠玉白菜呢?”一老媽子回稟道:“噢,我們要拿出來裝箱時,老爺過來取走了。”玉菡咬着微笑,想了一會兒,突然款款走了出去。
她路過馬棚院時,正巧看見鐵信石在搗鼓馬車。鐵信石見她過來便起身恭立,玉菡含笑問道:“你在修車?”鐵信石點點頭悶聲道:“是。明天是小姐大喜之,我想把車整麻利,好為小姐送嫁。”玉菡見他沉着臉,當下微微嗔笑道:“鐵信石,你為什麼不給我道喜?”鐵信石心裏很複雜,勉強笑了一下,仍舊悶聲道:“啊,恭喜小姐。”玉菡多少覺得有點不對勁,想了想便沒話找話道:“上次我讓明珠給你縫的夾衣合身嗎?”鐵信石眼中的温情一閃而過,客氣地躬身稱謝:“謝小姐。衣裳我穿了,很合身。”玉菡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到我家來這麼些天,也沒聽你提起過家裏的事,你家裏還有人嗎?”鐵信石望了一眼天,躲開她的目光,嘎聲道:“沒有了!”玉菡的心一下惻然,道:“一個人漂泊在外,有許多難處,後要是缺啥,不好開口跟我爹説,就告訴我。”鐵信石點頭,卻不抬頭看她。玉菡看着他,心中一動,忽道:“哎對了,我聽説你除了力氣大,還有一身的武藝?”鐵信石仍舊埋頭悶聲道:“啊,沒有的事。小人幼時學過一點,好久不練,都生疏了!”玉菡又看看他,忽然做了一個決定:“鐵信石,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喬家嗎?”鐵信石猛地看她一眼,眼中亮光一閃,隨即黯淡下去,迅速垂下眼簾道:“在下是陸家的人,自然聽從小姐安排。”玉菡不再説什麼,點點頭高興地離去了。鐵信石默默回頭修車,只是動作慢了許多。
走到內客廳外,見侯管家正親自為陸大可守着門。玉菡向廳內窺去,侯管家只好苦笑地看着她。只見陸大可正在數案上放的銀元寶,再把它們一個個小心裝進銀箱。他一個人幹,又記賬,又裝箱,樂此不疲,甚至可以説是其樂無窮。玉菡知道他的脾氣,一直不做聲,直到陸大可將最後一塊銀元寶放進銀箱,放進銀庫關好庫門後,才“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陸大可驚覺,猛一回頭,這邊侯管家只好趕緊報門:“小姐到!”
“爹,是我!”玉菡一邊進門,一邊嬌聲道。陸大可回頭看她,故作意外:“哎,你不在東院看他們裝箱,怎麼跑這來了?那些個陪嫁首飾你瞧了嗎?”玉菡一邊隨口應道一邊滿屋尋找。陸大可知道她在找什麼,故意擋在她面前找了個話題道:“嘿,瞧我寶貝閨女,説着説着就長大了要出嫁了。”説着他假意拭淚,不料一轉眼工夫卻真個有點心酸,唏噓着繼續道:“這會兒就是爹再想留我閨女,也留不下了。”玉菡瞅着他帶笑道:“爹,您甭這樣,您要一哭,玉兒也要哭了。哼,還不是怪您,這幾年老着玉兒出嫁,走州串府地幫玉兒挑女婿…”她頭一抬,終於看見了百寶閣上的翡翠玉白菜,笑着雙手一拍,淘氣道:“原來在這裏呢。好了,爹,玉兒這就請走母親留給我的嫁妝!”陸大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翡翠玉白菜.慌道:“什麼東西?咱們家可沒什麼好東西給你了!”玉菡走過去,將翡翠玉白菜抱下來,嬉笑道:“爹,就是這個寶貝。好了,我走了!”陸大可急忙過去要奪,又不敢下手,心疼地叫道:“你…你你給我放下,別摔了!”玉菡故作不解道:“怎麼了,爹,這棵翡翠玉白菜可是我的!我出嫁了自然要帶走!”陸大可疼得直跺腳:“怎麼是你的,那是咱們家的,我的!”玉菡調皮地吐吐舌頭笑道:“爹,您是不是記錯了,這棵翡翠玉白菜,是我姥姥的姥姥送給我太姥姥的陪嫁,我太姥姥又在我姥姥出嫁時給她做了陪嫁,後來我娘嫁到咱們家,我姥姥又傳給了她。娘去世前,可是親自將它到了玉兒手裏,説玉兒出嫁時,這就是她老人家給玉兒的陪嫁。怎麼了爹,您這會兒想賴賬了?”陸大可急着擺手道:“這個這個…你先放下再説,別摔了!又不是啥值錢的好東西,你還真把你孃的話當真了!”説話間他終於奪過翡翠玉白菜,重新小心地放回百寶閣。玉菡看了看他,眼珠一轉,撒嬌噘嘴道:“爹,娘去世時對我説,哪天我出嫁,就讓我把它帶在身邊,就像女兒一直沒有離開娘一樣…您若明天不讓我帶走,我娘她在九泉之下也會不答應!”説完她走到母親牌位前上香,跪下默禱,同時偷眼看陸大可。陸大可沒奈何,只得説:“好了好了,閨女,你起來吧,爹知道你是個孝女,你想把這棵翡翠玉白菜帶到喬家供起來,看到它就像看到你死去的娘…”話説到一半,他腦筋一轉,又假意抹起淚來:“可是女兒,爹跟你娘也是夫一場,這個東西雖説算不上個寶貝,可它畢竟是你娘留下來的東西,你真要帶走了,爹再也看不到它,每天心裏都會空落落的,像丟了魂似的,只怕爹以後的子也不好過了,是不是?”説着説着,老頭不知是心疼寶貝還是真的傷心,眼淚掉了下來。
玉菡看他這個模樣,趕緊起身拿巾遞過去,跟着心酸起來:“爹,爹的心事女兒知道了…這樣好不好,玉兒明天先把它帶走,三天後回門,我再把它帶回來,這樣母親也能閉眼了,爹也不會因為每天看不見它難過了!”陸大可心頭一喜,繼續得寸進尺説:“帶來帶去的,多麻煩,我看你索就別帶了!”玉菡不依,又將翡翠玉白菜抱下,認真道:“那可不行。爹的話玉兒要聽,孃的話玉兒更要聽。這東西在爹看來不值錢,可在女兒眼裏,卻比世上什麼東西都貴重。娘當傳給了玉兒,玉兒後有了女兒,也要傳給她的!”説着她又一笑:“哎爹,是不是這東西特別值錢,您捨不得,才不讓玉兒帶走!”陸大可急忙掩飾:“不不不,這東西值啥錢?它不值錢不值錢。行,你真要帶走,就就就…”玉菡一聽這話,抱起就走。陸大可又心疼了,趕緊追出去:“哎,閨女,三天後可一定給我抱回來啊!”玉菡裝作沒聽見,笑着越走越快。陸大可沒奈何,只得一路跟了過去。
回到繡樓,玉菡就趕緊親自動手,仔細一層層用紅綢將翡翠玉白菜包起,放進嫁妝箱,這才鬆了一口氣。明珠在一旁奇道:“小姐,咱家這麼多好東西,您為啥偏偏跟老爺要了它,是不是特值錢?”玉菡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陸大可一腳追進門,接口道:“值啥錢,這東西?不值錢!”明珠知道他的脾氣,掩嘴笑道:“老爺,這麼好的東西,怎麼説不值錢呢?”陸大可“哼”了一聲:“啊,那是你們不識貨。不過要是拿出去賣,興許能賣十兩二十兩銀子!”玉菡看看他,故意驚訝地問道:“咦,爹您怎麼又跟來了?”陸大可掩飾道:“我來看看,我女兒明天就要出嫁了,我不得來看看?”玉菡“啪”地將嫁妝箱釦上,又上鎖,調皮地笑道:“好,爹,您請坐,待女兒給您上茶。”陸大可嘆道:“不,我還是別坐了,萬一你再想起了啥好東西,又跟我要,我就不要再活了!”説着他邁步朝外走,一干在旁忙碌的僕人都笑起來。玉菡見他要走,趕緊喊住他道:“哎,爹,我想起來了,這回我不跟您要東西,我想跟您要一個人!”陸大可猛一回頭:“還要人?要誰?”玉菡看她爹的架勢,努力忍住笑道:“鐵信石。爹,女兒想帶他去喬家,給女兒趕車。聽説這個人不但有一膀子力氣,還有一身的武藝呢。喬家最近讓土匪劉黑七盯上了,他過去或許能派上用場!”陸大可聞言鬆了口氣道:“他呀,好吧,不就是一個車伕嗎。你要是願意,就帶他走好了!”玉菡笑盈盈地施了一禮,算是道謝。陸大可也不搭理,趕緊朝外走,嘴裏嘟噥道:“你説這養閨女有啥用,還沒出門就開始算計你了,算計完東西再算計人。嘿,這才是天底下第一等賠本的買賣!”眾僕人聽了,都在他身後笑起來,玉菡也不莞爾一笑。
2致庸從財神廟中返回,惟一撂給喬家上下的一句話就是:儘快娶。如他所願,在曹氏和曹掌櫃的心張羅下,三後喬家的花轎準時來到太谷陸家的門首。
後堂盛裝的玉菡在母親牌位前上香叩頭,辭拜如儀:“母親,不孝的玉兒走了!”雖説是大喜的子,玉菡還是落了淚。明珠和伴娘趕緊將她攙起,踏着紅氈來到客廳。司儀長聲唱道:“請老爺。小姐給老爺辭行來了!”陸大可從內室走出,忍不住眼圈發紅。司儀繼續道:“小姐給老爺叩頭!”玉菡嫋嫋婷婷地跪下去,哽咽不已。陸大可半轉過臉去,硬着心腸擺手道:“罷了罷了,快起來吧。”玉菡並不起身,含淚跪着道:“玉兒謝爹爹十八年養育之恩。玉兒走了,不能終在爹爹身邊侍奉,請爹爹多保重!”陸大可越發難過,只是連連點頭。玉菡跪着雙手捧出小賬簿,噙着淚笑道:“爹,這是多年來帶在女兒身邊的小賬簿,咱們家與眾相與生意上的來往,人家欠咱們的,咱們欠人家的,都在這上頭。女兒不孝.不能再替爹爹心了。”明珠接過小賬簿,遞給陸大可。陸大可到底忍不住,終於落下兩行淚來。玉菡繼續道:“爹,太原府的張家為人陰毒,他們還欠咱們家八千兩銀子,要回這筆銀子,別與他們再做相與了。還有京城的王家,欠咱們家七萬六千兩,他家的賬老是與天津顧家攪在一起,您要自己留心些。”陸大可心疼難忍,拭淚道:“好了,別説了,這些爹都知道。唉,誰讓你是個丫頭呢,爹終歸是留不住你。明珠,你們快攙起小姐上轎去吧!”
“爹,女兒去了!”玉菡再次叩頭下去,大哭失聲。明珠和伴娘趕忙將她扶起,沿着紅氈走出家門口,一本家男子利索地把她背起,背向大門前的花轎。
陸大可呆呆地在客堂裏站着,努力忍着不掉淚。外面鼓樂聲一陣響過一陣,他突然坐下,像往常心情煩躁時一樣,開始數口袋裏的銅錢。但這次數數又停下了,將它們胡亂抓起來放回衣袋,在客廳裏亂轉圈子。明珠忽然跑進道:“老爺,小姐剛才忘了一件事,讓明珠回來稟告老爺,小姐給老爺織的襪子,還差幾針,過幾天小姐回家,再給老爺捎回來!”陸大可忍了半天的眼淚又下來了,連連擺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侍候小姐!”明珠瞧瞧他.笑着跑出。不知怎麼,此時的陸大可心中忽然到一點安,他跟到門口張望,臉上也現出一些笑容。
陸家大門外,鼓樂喧天.熱鬧非凡。司儀正長聲唱道:“新人上轎,新郎上馬!”披紅戴花的致庸,不知怎麼競被剛才來時區區幾碗下馬酒得有點翻腸倒胃。他努力忍着,蒼白着一張臉,略微搖晃地上了馬。茂才大為擔心,在一旁扶他一把。
“起轎了——”這邊花轎已被抬起,致庸深一口氣,驅馬向前,娶親的隊伍開始浩浩蕩蕩啓行前往祁縣喬家堡。鐵信石趕着嫁妝車跟在後面。
喬家堡裏裏外外張燈結綵,一團喜氣。作為喜堂的在中堂,各親戚朋友進進出出,絡繹不絕。曹氏正在緊張地處理婚禮事務,她神清氣,忙而不亂。閻鎮山走進來道喜後問道:“太太,你找我?”曹氏笑道:“閻師傅,今天是二爺大喜的子,招呼你的人,各處都看好了,多少防着點劉黑七!”閻鎮山點點頭,離去。
曹氏隨後又吩咐張媽道:“新娘子下轎後的事,你替我看着點兒,聽説陸家小姐的母親去世早,從小陸東家帶她走州串府,見過很多大世面,咱別讓人家挑了眼兒!”張媽樂呵呵地去了。曹氏四下看看,略微鬆了一口氣,身子卻跟着晃一下,差點暈倒。杏兒急忙過來攙扶。曹氏推開她,喜滋滋道:“我沒事兒。你快去忙吧。”正説着,達慶走進來賀喜。曹氏毫無芥蒂道:“四爺來了,同喜同喜。長順,快給四爺看座!”達慶坐下架起二郎腿,四下張望道:“沒想到,喬家到了這步田地,陸家小姐還是答應了這門親事。更沒想到,婚禮還能張羅得這麼氣派啊!”曹氏看他一眼道:“四爺説話我怎麼不懂啊,我覺得喬家好的,沒你想的那麼不堪一擊。這婚禮一萬兩銀子早就備下的,自然氣派。”達慶心中一驚,還沒開口,卻見曹掌櫃走進來大聲賀喜。
“曹爺,同喜同喜!”曹氏笑着上前去。不再搭理達慶。
就在這時,喬家大門外突然鼓樂齊鳴,震耳的鞭炮聲足足持續了一盅茶的工夫才停下來。屋內的人都趕緊奔了出去,只見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到了喬家大院門口。曹掌櫃趕緊上前,遞給致庸預備好的弓箭。致庸搖晃着下馬,忍着頭暈,向轎門虛虛出一箭。轎簾掀開,杏兒和喜娘代替明珠和伴娘,將玉菡從轎中攙出,眾人打量矚目之下,紛紛讚歎起來。玉菡踩着紅氈,邁過大門內的火盆,又邁過馬鞍,終於走進了喬家。她忍不住從蓋頭內向外看了一眼,目光略為緊張但滿是喜悦。明珠笑着悄聲叮囑道:“小姐,把頭低下來,人家都看您呢!”蓋頭下的玉菡趕緊乖巧地把頭低下來。轎後鐵信石勒住馬車,與身後長長的嫁妝隊伍一起等着。他冷冷地四下打量着,凌厲的眼光與此刻喬家門裏門外的喧天喜慶與熱鬧顯得極不協調。
在中堂內,眾人簇擁着致庸和玉菡在天地桌前站定。蓋頭下的玉菡悄悄看一眼身邊的致庸,心中喜不自勝。致庸在進門時灌下幾口長順捧過來的熱茶,頭暈好了一些,這會拜堂他掩飾得很好,只是眼神有點空。
曹掌櫃作司儀高聲道:“吉時已到,兩廂動樂。新郎新娘一拜天地,跪——”明珠扶玉菡跪下叩頭,那一刻致庸似乎有點走神,沒有馬上跪下。蓋頭下的玉菡忍不住抬頭看他一眼。一旁的茂才趕緊推推致庸。致庸夢醒過來一般,機械地跪下叩頭。
“興——”曹掌櫃繼續。明珠和茂才扶兩人站起。
“二拜高堂,跪——”高堂的座椅空着,曹氏掙扎着,被人推到其中一張椅子上,致庸和玉菡接着叩下頭去。曹氏喜淚湧出,急忙起立,將兩人攙起道:“好了好了,快起來吧。”曹掌櫃又唱道:“夫婦對拜——”兩人剛轉身面對面站好,明珠在玉菡耳邊悄聲叮囑道:“小姐,等他先拜。”蓋頭下的玉菡抿嘴一笑,等着致庸先跪下去。致庸渾然不覺,機械地拜了下去。玉菡心中一樂,跟着盈盈拜下去。曹掌櫃繼續長聲唱道:“興。禮成,送人房。”明珠將紅綢一端遞給玉菡,另一端遞給致庸。致庸不知怎的,心神又恍惚起來。曹掌櫃悄悄拉他一把,急道:“東家,引新人人房啊!”致庸回頭看玉菡一眼,眼神突然變得極為陌生“啊”地叫了一聲,痛楚地抓住口的衣服。明珠一驚,蓋頭下的玉菡更是瞪大眼睛。茂才急忙攙住致庸,曹氏也緊張地盯着他。只見致庸猛地閉上眼睛,一口氣,不看玉菡,扯起紅綢向房走去。玉菡在明珠的提示下,也準備起步,但那一瞬間,她心中突然起了一種奇怪的不安的覺。
這時突聽“鐺”的一響,一支鏢從兩人中間飛過,正中牆上雙喜字,牢牢釘在那裏,鏢把上的紅綢猶自飄蕩。
“不好,有刺客!”曹掌櫃大叫一聲,一時眾人皆驚,堂上一片混亂。玉菡“啊”地叫一聲,幾暈倒,致庸下意識地迴轉身將玉菡抱住。眾人亂紛紛地跑進跑出,一片驚慌。曹氏喝道:“都別亂,是劉黑七,快叫閻師傅!”她一回頭,卻見茂才已經擋在她面前,一副捨身相護的架勢。
這邊玉菡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致庸懷裏,羞怯得滿臉紅雲。致庸渾然不覺,將她給明珠,躍出喜堂。曹氏吩咐張媽道:“快把二太太扶進房!”張媽應着,和明珠一起匆匆將玉菡扶走。玉菡一手掀開蓋頭角,回頭擔心地朝外面院裏望去。她沒看到致庸,想了想,小聲吩咐明珠:“快去找鐵信石,叮囑他保護姑爺!”明珠答應一聲,跑了出去。
院中致庸提刀在手,怒聲大叫:“劉黑七!你在哪兒?你出來!你要真是條好漢,就明着來,打什麼黑鏢?”閻鎮山帶人匆匆趕來,將致庸拉到一邊去,低聲對他説了幾句。
“真的沒有其他外人進來?”致庸聞言一驚,抬頭四顧,望着不遠處的鐵信石道:“那位是誰?”明珠恰巧匆匆走出,見狀趕緊道:“姑爺,他不是外人,他是跟我們小姐來的車伕!”致庸將手中的刀丟給長順,走過來直視着鐵信石問:“你是陸家來的?”鐵信石抬起頭來,毫不畏懼地着他的目光,點頭施了一禮。兩人四目相視,鐵信石的偉岸和冷峻給致庸留下了深刻印象。
“好,你歇着去吧。”致庸沉了一下回頭喊道:“長栓,長栓呢?”一旁的長順趕緊上前道:“長栓還在生悶…二爺,您有什麼事就跟我説吧?”致庸回過頭來直視着鐵信石道:“帶這位去休息,給他安排個地方住下!”鐵信石不卑不亢抱拳道:“姑爺不用為鐵信石心,鐵信石是個車伕,就住在馬棚裏好了!”説着便與上前招呼他的長順一起退下。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目光鋒利地看致庸一眼。致庸剛好也在看他,不知怎的,心中又是一震,旁邊的閻鎮山更是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再無別的動靜,喜宴照常開始。眾賓客坐下,仍在紛紛議論。曹掌櫃引着致庸走進來,道:“各位親友,各位相與,請各位安位,新郎來給大家敬酒了!”致庸微微皺着眉,被動地一桌桌敬酒。
房裏明珠一個人陪玉菡坐着。玉菡悄悄掀開蓋頭布問:“明珠,姑爺呢?”明珠笑着回答:“好像是開席了,在外頭給眾親朋和相與敬酒呢。”玉菡重新把蓋頭布放下。明珠悄聲笑道:“小姐,您餓不餓,我可是餓了。”玉菡也輕聲笑了:“把咱的東西拿點出來吧,他們在吃,咱們也不能餓着自個兒!”明珠悄悄地從一個嫁妝盒子裏拿出點心,遞給玉菡。玉菡咬了一小口,沒覺出什麼味道,又放下了,想了想道:“對了,等會兒你出去,讓人把那個寶貝箱子搬進來。”明珠一邊吃,一邊含糊地應道:“小姐説的是那個放翡翠玉白菜的箱子吧,您放心…”玉菡微微掀開一點蓋頭,輕聲道:“也不知外面怎樣了?”喬宅內依舊鼓樂喧天地熱鬧着,長栓卻像早上一樣,一個人躺在小屋裏生悶氣。長順跑進來推他道:“哎小子,你怎麼還一個人在這裏躺着?外面都忙翻天了,你倒會享清福,二爺剛才找你呢!”他這會兒還找我幹什麼?”長栓生氣地抹了一把淚花。長順笑話他:“你生的哪一門子氣!
…
我明白了,二爺娶了陸家小姐,你怕以後就見不着江家的翠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