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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孬舅發給我的傳真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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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不理解!”

“這段話豈能治得了同關係者半?”我看他們真不理解,只好給他們解釋了一下。他們一聽解釋,都楞在了那裏。接着恍然大悟,異口同聲地大叫:“高,高,果然是高!”

“這是一藥治百病嘛!”

“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

“這樣的高招,我們怎麼就想不出來呢?”接着有人故意吹捧了:“你要也能想出來,不也當秘書長了?”

“秘書長就是跟我們不一樣!”等等。這些就不去説他了。現在的問題是,我的智囊班子都沒有想出來,賢甥你能夠想出來嗎?像你小時候我考驗你寫信怎麼對人稱呼一樣,現在我再把我手上的那段話,抄在這份電傳裏,看你能不能理解你孬舅的想法,如果能理解,就證明你在智力上還不是不可救藥;當然它也同時證明你犯錯誤是清醒的,與一幫同關係者同合污是自覺自願,從而對你的處理也應該嚴懲;如果你像我的秘書班子一樣不能理解,就證明你犯錯誤是糊裏胡塗,屬於上當受騙和上錯賊船,當然這時就得定你的智力是有缺陷的;你到底要哪樣?是保名聲還是保智力,你就仔細思量吧。你神經有些緊張對吧?你心裏有些發慌對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給個媳婦摟着,生個兒子抱着,接着再搞些婚外關係和同關係,你整天盡做這些好夢了吧?現在也給你點苦頭嚐嚐。證明世界上一切都不是白搞的。世界上沒有白搞的東西。一切都是好吃難消化。信號彈已經劃破了夜空,戰鬥已經打響了,考驗你的時候到了,該你為難的時候到了。這段警句是這樣的:身繡荷花的人,去接受身處糞坑人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警句就是這麼一段警句。寫在手上不算短,寫在電傳上不算長。我先在電傳上放一段音樂,給你20分鐘思考時間。如果在20分鐘之內,你把謎底猜出來了,我就給你發一個獎品,接着送你到你該去的地方;如果你猜不出來,我就給你解釋出來,你就是我的傻兒子。從今往後,給你找一個保姆看着,再不拿你當個人看。好了,我不囉嗦了,你聽着音樂想謎底去吧。這下我可輕鬆了。我可以揹着手在那裏遊轉,像貓一樣看着老鼠在那裏哆嗦和為難。玩你玩個夠了,然後再吃掉你;你明知是這樣,又不能不讓我玩。人生還有這種時刻,人生還能這樣活着,活着真好,人生真好,自殺的人都是傻冒。

(在孬舅囉嗦的過程中,電傳上發出“冰涼的小手”和“温暖的心”兩段意大利美聲和中國廣東花腔女高音。20分鐘消失得很快,我沒有想出這段警句在這種特定的情況下它所應生長的狀態、散發的氣味及它在同關係問題上所應延伸出的意義。這是一朵鮮花和牛糞的關係,我把握不住它的葉;這是一頭大象和鼴鼠的關係,我在規定的時間內摸不遍它的全身。冰涼的小手和温暖的心,兩種對立的狀態,發生在冬公園的情人們之間。這時我倒想起了前兩天我與一個善演女的電影女明星在世界森林公園的邂逅。她聽説我在與影帝瞎鹿合作,寫一個新的嫖客與女的本子,她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個女非她莫屬。她撇下一個與她同行的男人,開始在我面前搔首姿;她倒一下子把我當成了大腕。大冬天的夜晚,當時我們就是冰涼的小手和温暖的心。她水靈靈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樑,細細的和長長的腿,一笑出一排小包牙,我當時怎麼沒有拉塊地毯辦了她呢?我想着來方長,沒想到好子馬上就要結束;我剛入貴族圈子,急於得到老貴族們的承認,只顧得給她炫耀我的滿腹經綸和風倜儻,回到家想想當時説得一切還十分膚淺,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一點還沒有説;我只顧炫耀我的小驢,引得她在驢身邊四處打量,得小驢倒有些動,後來想想這有些喧賓奪主;我做事總是事後明白和事後後悔,行百里者半九十,到頭來竹藍子打水一場空。我們白白遭遇了一趟。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孬舅,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不是同關係者,也不是他們的幫兇,我知道我的主意出錯了,但我還不明白你的新主意是如何破壞我的舊主意破壞我的舊世界建立起新世界的。給我一個轉變的過程,我不是一個多麼固執和多麼不可改變的人。非要由舅舅和外甥的關係,變成貓和老鼠的關係嗎?舅舅,你帶我回家。我想念俺姥娘和咱家院子裏的大棗樹。但世界上已經沒有了舅舅“叮呤”一聲脆響,貓給老鼠規定的時間到了。貓又開始説話了。姥娘,你怎麼當初給我生下這麼一個舅舅?)怎麼樣,沒有想出來吧?我猜你就想不出來。你從小在我身邊長大,我還不知道你的底細?你在我面前,還充什麼大眼燈?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我現在就把這句話的謎底給揭出來,讓你死也死個明白。能讓你明明白白死,就是舅舅對外甥的情誼了。世上多少冤死鬼,死到臨頭還不知道自己的死因,他們不也死了嗎?人世滄桑,歷史從來都是大而化之,你連個貴族也不是,誰能關心你的死活?一杯黃土遮風,問題是:你生前風過嗎?你的冤屈是雙重的。你的雙手伸出來,是一片空白。你手上沒有你人生留下的痕跡。既寫不出“水”也寫不出“火”當初你在曹丞相身邊是怎麼呆的?你的手還黃水嗎?它就跟丞相的腳學了個皮嗎?當初我們一塊挑兔子去看丞相,你還嘲笑我不是貴族,沒見過大陣仗,現在怎麼樣?一千多年過去,我能像你一樣沒有一點長進嗎?見一個姑娘,先是手,後是背,順着膛到大腿。小姐,我給你看一看手相。你一邊看相,一邊摩挲她的小手。哎,冰涼的小手。看她是否有反應。如果眼裏有反應,事情就有了一分;然後你大膽地又似乎是無意地摸一下她的背,如果她伸手擋住了你,事情也就完了;如果不擋,還有些順從,或者半推半就,事情就有了二分;接着就可以大膽地不失時機地把手放到她的膛上…接着就不用我再教你下去了吧。與一個女明星在森林公園裏呆了一晚上還毫無結果,就好象出一段話給你20分鐘你還猜不出來它的含義一樣,只能讓人嗤笑而不會對你有絲毫同情。你對同關係瞭解多少?就與他們裹在一起,可憐哪可憐。我這人就這個脾氣,見不得矬人,一見矬人就來氣。你就伸出你那空白的手,亮出你那空白的心和空空蕩蕩舌苔吧。我把懲治你們這幫魚龍混雜的同關係者的話的謎底給亮出來,看你們如何反應。這句話的謎底是:給你們家園你們一定吃驚吧?你們一定歡呼吧?你們一定認為你們的陰謀得逞了或是你們的鬥爭勝利了吧?廣場上沒得到的,老孬卧室裏得到了。旗幟、口號、體舞沒有得到的,巨峯葡萄、大股和吃盒飯的咂巴聲得到了。這就是最後的鬥爭嗎?你們驚喜之餘,肯定對自己的勝利還有些懷疑,你們以為自己是在蒼天白夢中,你們使勁掐自己的大腿,當你們明白自己確實還清醒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勝利就在眼前時,你們中間的好幾個人,都犯了心臟病。接着你們就到了巴西的狂歡節。你們跳起了桑巴舞。我們有了家園。我們再不是無家可歸街頭和廁所的從物質到神上的放逐者。我們再也不用像狗一樣為尋找結合的場合而四處瘋頭野腦地亂跑;最後又被可惡的人發現,用一在我們中間,挑着我們給抬起來。人們,你們卑鄙不要臉到什麼地步?你們一夜一夜鼓搗,我們管你們了嗎?我們抬你們了嗎?我們還在黑夜的寒風中給你們看門。最後你們又厚顏無恥地抬起了我們,似乎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厚顏無恥的動物。這個世界還有沒有真理了?現在不同了,我們的旅遊和朝聖有了結果,我們找到了真理,我們得到了解放,我們有了自由。從此我們可以大膽而放地生活。這一切都因為:我們有了家園。家園對於一個人是多麼重要。我們有了房子有了地,有了牲口,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我們不用再拉着一條子四處討飯。給個老婆摟着,生個孩子抱着。我們不是些多麼各的人,我們也準備在我們的家園裏,使用你們異關係的稱呼。我們不準備在皮而不是本、外表而不是內心上故意與你們唱對台戲。是誰使我們當家作主人?是誰使我們從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現在有了家園?我們的解釋是:這裏沒有上帝,也沒有救世主,這是我們自己鬥爭的結果。這是廣場和牀、股和嘴的咂巴聲的我們自己的勝利。總之,上帝死了。──這就是你們要説的話,對吧?你們要説的話,我都替你們想好了。接着你們還想説,從今往後,我們還要在自己的家園建立自己的法律和制度,建立自己的公路和鐵道,你們的鐵道寬,我們的鐵道就建得窄一些;你們的鐵道窄,我們的鐵道就寬一些;反正我們不跟你們對接。你們的火車,別想開到我們的領地。飛機、衞星、宇宙飛船,也別想越過我們的領空。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我們與可惡的異關係告別的時候來到了。世界的徹底革命,就從這裏開始。對吧?──但是,請你們不要高興得過了頭。這場不血的革命、這場非暴力的戰爭,到底誰勝誰負,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出水才看兩腿泥,笑到最後,才算笑得最好;誰能一齣戲唱到天黑呢?誰能一把葛針捋到頭呢?親愛的同關係者朋友們,你們在自己的陰謀過程中,就沒有發現什麼疑點和漏嗎?你們不覺得自己在滿腹韜略、運籌帷幄之中,也有些小小的可愛的天真嗎?你們不知道在自己的陰謀實施的同時,別人也在醖釀更大的更毒的對付你們制服你們的陰謀嗎?你們在編織自己圈套的同時,就沒有想到在你們之外會有更大的圈套在等着你們嗎?賢甥,你和你的同謀們編織的美夢,就要在孬舅的謎底前破產和滅亡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狡兔三窟,每一個窟窿面前都給你們挖好了陷井,你們還能逃到哪裏去呢?你們的對手是誰你們掂量過嗎?我是禮義廉恥秘書長。説起練人、整人、騙人和將人置於死地,中東的戰火我都經歷過,我的經驗不比你們豐富?我從政的歷史説起來可以從三國時候算起。雖然那時殺豬,但當時的曹丞相説,不要小看殺豬,這個行業離政治近。集一千多年的人生鬥爭和周旋經驗──一千多年就得有個一千多年的樣子,我總覺得二桿子脾氣,直來直去總不是好辦法,就好象頭疼醫頭、腳疼醫腳不是好的中醫或西醫一樣。瞎鹿的表演,還要在鏡頭前講一個左先右,何況我們?殺豬殺股,看似那裏肥胖,其實並不致命。對付這幫同關係者呢?你們要家園,我偏不給你們家園“研究研究”等雙方頂上牛,我的處境是什麼?就是在你孬妗的股和巨峯下邊息。這時要徹底解決衝突,無非兩種辦法:要麼用血的手段去鎮壓他們,這手段簡單實用,但吃的時候好吃,拉的時候不好拉。另一個辦法就是,答應他們的要求,給他們家園。但這等於繳械投降,等於白中別人的圈套失去你的老婆也等於失去你自己那還不如自殺。那麼又不沾血又不自殺的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呢?就是用我的辦法,表面上答應他們,用草哄着他們走,一鬨哄到屠宰場,那時再看他們無可奈何認賊作父地哭喊吧。説到這裏,你孬舅過去説過的口號“不行挖個坑埋了你”現在看是有些落後了。我答應你們,給你們家園,但是給你們一個什麼家園呢?我再告訴你這段話謎底的謎底:我們的家園就是你們的家園。

我們的家園在哪裏呢?就在我們的故鄉。啊,故鄉,你的遊子一提起你,就不有些心馳神往和心蕩神怡了。村莊、炊煙,滿街跑的雞、狗和待宰的豬,一樣一樣都很親切。暮中,俺娘站在村頭的糞堆上喊我的名字:“小孬子,回來吧,該回家吃飯了!

”我揹着草筐從地裏回家。這是村莊可愛的一面。這是童年生命在我們心中的駐紮。但這並不是歷史的真實。不要往我成年的眼裏沙子也不要往我童年的眼裏沙子。我們自欺欺人地給我們的童年過濾和增添了些什麼?我們的童年真是那麼可愛嗎?我們故鄉所有的兒童,都患有長久鼻竇炎,一年四季嘴上掛着兩筒鼻涕。為了一件小事,你頭髮上爬着蝨子的娘,拿着一棗木杆子,瘋狂地攆着你在豬、雞和狗中跑,幸虧她沒有攆上你,如果她當時攆上你,照她的二桿子脾氣,一槓子下去,你的二斤半就沒有了。禮義廉恥的秘書長,就不是今天的你孬舅,世界的歷史就要重寫。你們在黑暗中,撐要摸索一個時期。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村中並不只是你娘,除了你娘,村中還有這樣一些人,他們是:曹成、袁哨、豬蛋、六指、瞎鹿(現跟我們一樣出門在外)、白螞蟻、白石頭、沈姓小寡婦、小麻子(出門在外)、小蛤蟆、蕩婦兔、蕩婦地包天…等等。從歷史上看,這些人哪個是好的?哪一個是省油的燈?一千多年來,他們上躥下跳,無風三尺,有風攪得滿天塵;窩裏鬥,起反,當面一盆火,背後一把刀,當面説好話,背後下毒手;一年三百六十天,風雪霜劍嚴相;今葬花是親親,明葬人知是誰?只有這些還不夠,要命的是,這些年來,誰能看得住他們?祖上染過頭,封過井,硬是治不住他們的兩樣東西。哪一個不是扒灰的扒灰,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男人都花,女人都,哪個男人沒有毒死過幾個男人?哪個女人沒有死過幾個男人?同關係者需要家園,我們將計就計,把他們趕到這樣一個地方,讓他們跟我們家鄉這些雜拌、無賴、潑婦、魔鬼和待者待在一起,不是也一箭雙鵰、一石雙鳥嗎?兩邊都不是省油的燈,兩邊又一定勢不兩立;一邊是異關係還沒有搞夠的同胞,光的光,寡婦的寡婦,見了異就口渴、就眼中帶血;一邊是代表西方文明、決定社會和我們發展方向和我們神想象能力的世界級大腕──世界名模、黑歌星、時裝大師、電影大明星、球星──要搞同關係;一邊窮,窮得臨死時想吃口乾的;一邊富,富得搞同關係之前都用牛和椰子汁洗身子;一邊整在牛糞裏倒騰着雙腳,不是怕愛國者導彈和運兵裝甲車,時刻想打聲胡哨就聚山寨造反;一邊富極無聊,待在碧綠的游泳池裏找不到解悶兒的法子,所以才搞同關係…你想,如果把這些勢不兩立的米攪和在一個鍋裏去熬粥,不就會立刻熱鬧和打成一鍋粥了嗎?虧我能想得出來,把馮·大美眼、呵絲·温布爾、卡爾·莫勒麗…和曹成、豬蛋、小蛤蟆、女兔放在一起。這種設想本身,並不比發現地球是圓的和太陽圍着地球轉價值要低。亞里士多德、孔子、柏拉圖、馬克思,包括甘地,你們都幹嗎去了?你們要早想出這一點,世界不是要平衡和穩重得多嗎?當然,任何思想都不是憑空產生的,我的這一點不成的想法,也得到了偉人語錄的啓迪。但還是有發展嘛。我又一次深深地體會到,思想的威力是無窮的;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把地球給撬起來;給我一個故鄉,我就能把同關係者給徹底消滅乾淨。也許我下這個判斷還為時過早,但我們還不知道曹成袁哨和小蛤蟆的厲害嗎?同關係發展起來才幾年,曹成他們在歷史上延續了多少年?我們當初在遷徒路上是怎麼來着?等着看好吧您哪。等着站在幹岸上看火吧!等着他們狗咬狗一嘴我們拿杆子抬它們吧。等着世界毀滅、讓仇人不順眼的人背後説過我們壞話的人見鬼去吧,留着我們再建立一個新世界。就這樣吧。拍板吧。不要再猶豫了。一切跟我們無關了,讓他們用他們罪惡的黑手,去埋葬他們雙方、去當各自雙方的掘墓人吧。笑眯眯地給這邊一把鍬,給那邊一把鎬,讓他們打出狗腦子,我們用這腦子湯去治我們的食道癌和脈管炎吧,用他們的心、肺、肝做一碗醒腦湯吧。如同把涇水和渭水摻合在一起,如同讓大三峽和小三峽的水往一塊,如同讓水和火在一起融,如同在油鍋裏倒上一瓢水,又如同把兩種相互起反作用的化學制劑傾倒到一個臉盆裏,我們看他們烈的反應、變化、變質、沖天而起的氣泡接着就聞到那惡臭難當的味道。把它喝下去,我們命令這些光、寡婦和另一幫同關係者們。他們喝了下去,大叫一聲,立即躺倒在地,眼睛迸裂,口角出烏黑的血。接着他們蜕化成蒼蠅大小的可憐的小爬蟲。這時我們踏上一隻腳,來回一蹉,把他們蹉個稀爛。你説這事好不好?開心不開心?喝了這碗酒,什麼樣的酒我都能對付。如同喝了紅薯乾燒酒,再來喝麥爹利一樣。簡直是一碗冰水嘛。這羣同關係者,怎麼犯到我手裏了呢?那就活該他們倒黴。──就這樣,我一切都盤算好,把一個陰謀編織得嚴絲合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讓你翅也難飛出我的羅網;我把籮筐用子支好,把米粒撒好,藏在麥秸垛後邊,這時轉換一個面孔,微笑着對麻雀們説:吃米去吧,那是專門為你們準備的;我是蟲豸行吧?我對你們屈服行吧?籮筐是給你們遮陰涼用的,不是為了拉繩子。我就這樣對麻雀們説。我就這樣對窗裏窗外的同關係者們説。麻雀們一陣歡呼。同關係者們一陣歡呼。麻雀們爭先恐後地奔向了籮筐,同關係者們在窗裏窗外放起了鞭炮,跳起了桑巴舞。

“我們勝利了!”

“劉老孬屈服了!”

“劉老孬認從了!”

“這是鬥爭的結果!”

“從此我們有了家園!”麻雀和同關係者們果然上了當。嘴的咂巴聲也沒有了。大股和巨峯葡萄不見了,我讓他們解放的同時,他們也把我解放了。我了一口氣,真是天新地新空氣新。看着同關係者們在那裏歡樂,我再一次到陰謀在這個世界上的重要。沒有陰謀,哪來的輕鬆和清新的空氣呢?都説世界的空氣在被污染,太空的臭氧層中都是垃圾,這不是後現代工業發展快了,而是我們的人文科學或説我們的陰謀發展慢了;它們相互之間的發展出現了不平衡。我聯繫實際,禮義廉恥委員會今後工作的重點是什麼,也一下在我心裏豁亮起來──通過一件事情有多方面的的收穫,也是我常見的另一個特點。誰是途可憐的羔羊?他們還以為是我呢。莊周夢蝶,蝶是莊周,莊周是蝶?道路已經到了盡頭,我們該捂着臉、張着大嘴傻哭而返了。一幫同關係者,把我當成了途知返的孩子,把我當成了改正錯誤的同類,他們把我從卧室裏拉出來,開始抬着我向天上拋;興奮之下,甚至把我當成了民族英雄。

“改正了錯誤就是好同志!

“早知今,何必當初還在頑抗,白吃那麼多苦頭。家園劃給我們,一切不就結了?”有人馬上就要整理行裝,開赴他們的家園。問我:“我們的家園在哪裏?”我答:“我們的家園,就是你們的家園!”這又是他們意想不到的。他們又開始歡呼跳舞。

“秘書長真是痛改前非了,他把他的故鄉,劃歸給我們同關係者當家園了!”

“向報界公佈出去,肯定又會引起轟動!”有人被動得熱淚雙:“秘書長這麼通情達理,如果我們再搞不好同關係,還能對得起誰呢?”

“秘書長萬歲!”甚至有人在勸馮·大美眼:“秘書長既然這樣通情達理,我們同關係中間,也不差你一個,要不然你別去了,還是留在異關係中陪秘書長吧!”倒是我堅決地説:“不行,讓她去,幹部家屬也不能搞特殊!你們都上了前線,我不能在後方扯後腿!”得馮·大美眼也動了。結婚這麼多年,第一次真誠地拉住我的手,淚光閃閃地説:“不搞同關係,不遊行示威,不要家園,不知你這麼好。剛才葡萄和股沒壓壞你吧?”我也動地説:“小孩他娘,我沒被壓着。你該走就走,別惦記着我。”我們的關係第一次出現完美的和諧。我甚至對同關係者謙虛地説:“我的家鄉並不美,物質條件比較差,還要請你們多包涵!”他們倒不在意地説:“我們追求的就是這個。越是條件差,越對我們的心思。我們就是富子、貴族生活過夠了,才來玩這個。秘書長,關於這一點,你就放心吧。”我順杆子往上爬,顯得更加虔誠:“我家鄉的人頭也比較次,曹成袁哨小蛤蟆之類,一輩子不會説個話,許多地方做得不到,也要請你們多原諒!”他們又謙虛地説:“這更沒什麼。老鄉們不就是魯一些嗎?魯與真誠,倒是往往聯繫在一起的。一想到老鄉們家的大炕,煙囱,大炕上的炕桌,炕桌上『忽拉』一聲傾上去一筐大棗和一筐關東煙葉,就讓人到親切。同關係不一定非滋生在五星級酒店和纖塵不染的席夢思上;説不定這樣的大土炕,倒更適合它的發展呢!從長遠的角度看,這樣搞也有利於普及。總而言之,秘書長,你幹了一件大好事!”我説:“這沒有什麼,沒什麼。”與他們不男不女的手把在了一起。一個巨大的陰謀,在被施實者身上,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得到了通過。他們還興高采烈。這就是你孬舅的手段。大門上寫着“幸福樂園”裏面卻關滿了嗷嗷待哺的毒蛇、老虎、狼、蠍子和嗡嗡狂飛的毒蜂。

“進去吧,孩子!”我向他們親切地喊道。我親愛的賢甥,這時你還有什麼可説的?你也想加入這些孩子的行列嗎?苦海無邊,回頭也無岸;到底何去何從,你自己仔細思量吧!

壞了,電傳打到這裏,已經該換紙了。不過,我該説的似乎都説了,已經苦口婆心得夠了,接下去就看你的了。從本意義上講,我不是一個囉嗦的人,我的思想,屬於慎密型。最後我想通告你的是,在這次“同關係與家園”龐大陰謀的組織和施實過程中,我再不準備和你有任何聯繫了;我已經把這個重擔,給了叱吒風雲的小麻子。你該到哪裏涼快,就到哪裏涼快去吧!去得越遠越好。從此我們天各一方,舅也不舅,甥也不甥了。對你的徹底拋棄不僅僅因為你的人品,還因為你的能力。這件事的組織和實施,是個非常複雜的系統工程,是個像亂麻一樣頭緒繁多的馬蜂窩。你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才幹,還攪到這個事情裏幹什麼?廣場上還不説明問題嗎?沒這竹竿,就不要去捅這個馬蜂窩。我現在看出來了,你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志大才疏,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屬於小姐的身子丫頭的命;還給人亂出主意。對不對?而小麻子就不同了。不是舅舅喜新厭舊,你哪裏比得上小麻子?人家既是前朝英雄,又是當今的超級大款,有主意,有氣魄,給跟竿子立着,吐口唾沫就是釘,我去借重他,信任他,把這個工程和世界給他,不知跟你攪在一起要好多少倍呢!就這樣吧。你這個如蒼蠅蚊子般的小文人。再見了,孩子。從此我們各人顧各人吧。臨分手時我再送你一句話:這是一個成年人的令兒童和成年人都失望的世界。最後,出於甥舅的情份,為了不把你一子打死,我再給你指一條活路,如果你想改過自新,投降、投誠我們,還想在這件事上撈稻草,那你也不要找我,我整忙得很,哪有功夫老和你扯閒篇?你就直接去找小麻子得了。看他能不能一時高興,給你一些殘羹剩汁,讓你聊以裹有腹。這都是將來的事了,我也就管不着了。你一切也要從自己的人品出發,不要委屈了自己。不過話又説回來,你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人品可言呢?你是不是無可救藥,將來能不能把自己救出來,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的態度很明確,我再不會因為你給自己的心上增加什麼負擔了。我再不會為了別人跟自己過不去了。現在我所要你做的,還是如何了結過去──我不再做務虛和神上的傻事了,一切都變得務實和實事求實多了;從務實的角度講,我們兩個需要了結的,也就是這麼三件事:一、在24小時之內,將我的小草驢還回來。

要求:從裏到外,原封未動。

小草驢回來,我是要檢查的。

二、你該過什麼子,還過什麼子去吧。別再打腫臉充胖子了。在今後沒有驢的子裏,還坐着公共汽車頂多打一個“面的”繼續走動裝貴族嗎?該是關起門來反省一下的時候了。該是讀一些書的時候了。等心態平靜下來,還原成平常心,結合你的讀書,給我寫一份反省材料,認識一下自己在同關係問題上和麗晶時代廣場所犯的錯誤。看你錯誤認識的程度和揭發同伴的情況,我再決定對你的處理:是送監獄還是送屠宰場;是送幼兒園還是送“幸福樂園”我把你自己的出路,到了你自己手上。你把握自己的命運去吧──把握自己的命運首先要做的不是考慮未來,而是如何認識和反省過去。

三、建議你夜裏睡覺,還是用夜壺。水馬桶害死人。這是小麻子一次酒醉的時候,趴到我耳朵上知心地告訴我的。為了你的將來,我覺得你不妨提着夜壺去找一下小麻子。我預到,他將來比我,還要更決定你的命運…

好了,世界上有三點,已經不少了。夜裏已三點,我該睡覺了。鑑於電傳紙徹底沒有了,我就發到這裏吧。紙短情長;千里送君,終有一別;此一別再相見,不知又是何種時候。熱淚灑別之時,我再告訴你一句知心話。當然這句話也不是我的發明了,而是我在一部叫《石頭記》的書中看到的。這是書的結束語。我覺得這句話結束得很有道理。

這一羣雞巴人,不是好的。

我也就在這裏結束吧。

即請自重!

愛你的舅舅劉老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