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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美酒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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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當時姐姐不管,是不是她就會有興趣呢?她不這麼想。這種覺的發展過程是自然的,貼着肌膚的,不動聲便已經有了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這就是現實情況。

她每每注意到他鮮活的生命力與興趣,便會極為豔羨,但是,她也同樣清楚地知道,她做不到,哪怕再好再新鮮的機會擺在她面前,她也同樣覺得乏味無力。她已經太習慣於向一個單一而實用的目標進發,無所追求時,便像是無所事事的費,使她完全離安全,如同生活在半空中,尷尬地陷入了危機重重之中。

他索然地聳聳肩,啊,是個秘密?但是,沒有付出,便不會有回報的。出去走走,會有合適的人出現的。生活需要享受,吃喝玩樂,愛情,閲讀,做飯,開車什麼都是種享受,你應該學着體驗。

謝謝。她舒展開臉部緊繃的肌,盡力撐出一個幅度最大皺紋最深的笑容來,好啦,吃飯吧。

哦。他發出有氣無力的呻,將臉埋進手掌裏三秒鐘,然後迅速地抬起腦袋往四周看看,鼓着腮幫子説,我的神又恢復了,吃飯吧。

她詫異地打量他,未置一詞。這種怪動作,彷彿童話故事裏給英雄充一種力一樣。剛才的臉還故意做出奄奄一息的模樣,現在卻又神抖擻起來了。他覺得這很生動有趣嗎?這種玩笑,不過是種虛假的快,僅此而已。

聽過這首歌嗎?《加州旅館》。他用刀切了一片西紅柿,又用叉子狠狠地一叉,送到了嘴前又停住,説,你聽聽,很好聽的。

像是悲傷的嘆息。她想,不停地呻:suchalovelyplace,suchalovelyplace。(一個多麼可愛的地方啊,一個多麼可愛的地方啊。)很好聽,但憔悴不堪,彷彿一個長着蒼白的臉的長髮姑娘,默默地坐在古舊的房子裏,昏黑一片中,惟獨她悲傷的眼神閃爍,像愛過的人。地方和人是一樣的,若是可愛,那便是因為有人生了愛。但是,人的愛是會破滅會失望會轉變的。所以,就只能是個蒼白着臉的長髮姑娘,昏黑中惟有悲傷的眼神在閃爍。

她如同那個想象中的姑娘一樣,默不作聲。沉默是金,再不言愛。她簡單地以為這樣便可以解

婚姻告訴了她什麼是愛情。現在,對她來説,愛情不過是一場捉藏的遊戲。兩個面對面站好,相望,因為眼睛的生動,產生了些愛意。彼此相愛後,轉過身來並行,彼此才發現原來那光潔的臉,那靈動的眸子都只是身體的一部分,傷痕累累的背竟然躲藏在眼睛之後那麼、那麼的久,那麼真實的存在,而且,隨肢體靈魂同生同死。於是,懷疑,厭倦,離棄。這便是一場相愛的過程,只是面對面與轉身的瞬間。一旦轉過身,出瘡疤橫生的背,一切都告完結。這一切,正如她和璀走過的路。

世間雖大,凡事卻不過如此。

怎麼樣?他好奇地看她,你好像很入呀,在想什麼?

很好聽。她看着他拿起筷子,姿勢為右手握拳,裹着兩筷子在盤子裏劃,把西紅柿雞蛋捅到自己嘴巴里去。她不由得笑,似乎不經意地説,你這姿勢可真前衞。

前衞。時髦?他不解其意,什麼意思?會因為我而免費?

當然。她啜了一口紅酒,不以為然地抬了抬眼睛,你沒覺得嗎?

為什麼?他好奇地追問,筷子繼續在盤子上搗得"咚"

"咚"亂響。

沒什麼。我只是聽説,自從你不吃午餐後,樓上至少有十幾個人也戒了午飯,跟你一樣,只喝牛吃水果,有益於身體健康。

言?他反地皺起了眉頭,中國人太多嘴了。抬眼又看看她,忙不迭地解釋,不是説你。我是説,説這些話的中國人。

我也説了。她毫不動容,漠然地看他,我剛跟你説完。

你不同的。疙瘩彷彿竭力要替她辯解什麼,極為迫切地説,我知道,你不同。

她欣賞他對自己的偏心,心裏突然有些温暖,不再生冷地堅持,只是笑笑便不再提了。倒是疙瘩似乎餘興未盡,喋喋不休地説起他的生活方式,不是我一個人這樣的,有許多人這樣。午餐時間短,不能坐在飯桌邊聊天,吃點水果就好了,乾淨又健康。噢,對了,而且每個月有一個星期時間,我是要清洗體內的。他看見她驚訝地抬起眼睛,得意地繼續説下去,隱隱含了一絲笑意,一個星期吃素,把吃葷時產生的髒東西都清洗出去。

哦。我以為你要管子用水衝呢。她笑,原來如此。清洗,有意思,也會成一種時尚的。

你到底想説什麼?疙瘩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為什麼你總説時尚?我不是個時尚的人,我總是不修邊幅的,你才是愛打扮。

時尚就是這樣,跟你愛不愛打扮沒什麼關係。第一步,先學習你們歐洲人某種腐敗的生活方式,然後大吹特吹它的好處,説是歐洲風情,立刻就會成為文化時尚,四處追隨。她一臉刻薄地説,用眼角瞄了他一眼,有這麼多人崇拜,覺如何?

哦。這時候疙瘩彷彿才明白過來,她説了半天,不過是想刻薄那些在她眼裏媚俗的人,僅此而已。原來,她的格不光是從容、冷漠。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她的心底壓住了許多烈的東西。這些,或許是超出他的想象的。他太不喜歡腐敗這個詞了,這個詞在他的印象裏,只適合罪犯、女和毒者。她像個專制者,或者,極端民族主義分子,簡單地概括,界定,在心底分類,就把自己和別人隔離出去了。就在這一分鐘內,他得出了這個結論。

那麼,我猜你更喜歡你們本土的文化,對嗎?他試探地問。

我對文化沒有興趣。她斷然地否認,甚至出一絲煩躁的神情。他張口結舌地看她,一時無話可説。半晌,才好不容易想出個詞來,京劇呢?

喜歡,相對於歌劇和響樂來説。她簡短地説。

那麼,你究竟把它當什麼?難道它不是文化?

我把它當做謀殺工具。她笑了起來,謀殺時間的工具。上升到文化的高度,我可承受不起。我不是個真正懂得這些東西的人。文化不容我這種閒雜人等褻瀆。

唉唉唉呀,他大笑,差點把西紅柿噴出來,你這人,真的是修道院長大的嗎?

差不多。她不動聲,沒有抬頭看他誇張的笑容,但她已經清晰地覺到了桌子在"格、格"地顫抖,她原本覺得自己會為他這種誇張的嘲而覺得恥辱,可是,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實際上並沒有一點點的憤怒或尷尬。她甚至覺得,和他是理所當然的,而且,觀念存在巨大的差別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然後一笑了之。如此而已。

她對自己解釋般地想,之所以會原諒這種在她眼裏不過是無聊的費唾沫的,只是因為他是自己的老闆,而且,對她一向尚好,且隔着遙不可及的文化背景罷了。否則,她寧可保持沉默,一言不發。外人總能輕易地獲得原諒。她看看他,按住桌子,本想説兩句話笑他,但看到他因為歡悦而清澈透明的藍眼睛,突然覺得這樣的談話覺如此乾淨,不忍心再生刺兒來破壞。

保持距離吧。不要再親近地説什麼了。這就是面對面。絕不要轉身。絕不能轉身。

她略微冷了臉,將笑容壓在肌膚下。她將會扼殺一切的可能。她要他們保持面對面的。想到這裏,她抬起眼睛直視他,笑了笑,好了,吃吧,吃吧,吃完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早晨還要上路呢。

言語間已經有了疏離,她可以清楚地覺到。但是,他不會覺到的。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