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完美藥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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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草廬，幾株疏梅。

這是顧子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廬中只有一些簡單用具，廬外只有一張石桌。

這幾乎就是顧子生活的全部。

月上樹梢時。

顧子在石桌旁自斟自飲。

十數年來，不知多少個夜晚，他都是這麼獨自一人度過的，除非晏聰在他身邊。

今夜，他就在等待着晏聰的歸來。

顧子相信晏聰一定會順利找到南許許，並説服南許許助其一臂之力。他對晏聰一向很有信心，包括當年他允許晏聰打入六道門伺機查明其姐晏搖紅被害的真正原因時，他也對晏聰充滿了信心。

果然，當他喝下的酒開始在他體內散發酒力，使整個身子漸漸發熱時，他聽到了悉的腳步聲。

堅定、自信，但又絕不莽撞的腳步聲——正是晏聰的腳步聲。

當他側過身子向身後望去時，正好看到晏聰繞過山路的最後一個拐彎處，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聽罷晏聰講述了與南許許相見的經歷後，顧子頗有慨地嘆了一口氣，道:“他説得不錯，我與他都是屬貓的，有九條命。唉…他能活到現在，也真的是一個奇蹟。”慨之餘，顧子自石桌旁站起身來，道:“你將這裏收拾收拾，待他來時，為師再與他同飲幾杯。”晏聰一怔，不知顧子話中之意，口道:“誰？”

“當然是你的南前輩。”晏聰瞠目結舌道:“他…怎會到此地？”顧子有成竹地道:“他不但一定會到此地，而且定然是在半個時辰之內。”

“為什麼？”晏聰將信將疑，他本非喜歡追刨底之人，但這一次他卻不能不問。

“因為要讓南許許完全信任一個人，實在是太難了。雖然他的確幫了你的忙，但這並不等於他對你不再存有戒備。”顧子緩聲道。

“師父的意思是説南前輩會一直暗中追蹤我，以查明我所説的身分是真是假？”顧子點了點頭。

晏聰心頭滋味百般，他忍不住又道:“但他既已對弟子出手相助，就算事後發現我所説的有詐，也木已成舟，他追蹤我並查明真相又有何用？”顧子搖了搖頭，道:“你把他想得太簡單了。一個曾經讓整個樂土武界為之震撼、不安的人，絕對有其不凡之處！為師相信在你與南許許作別之時，便已中了他所下的毒。”

“啊…”晏聰一下子呆住了。

看師父顧子的表情，顯然不是在説笑，晏聰暗自體味着近段時間來自身的變化，一時間卻未曾察覺出有什麼異樣的覺。

不過高手用毒，無形無，無無知，這是再正常不過了，何況如南許許這般用毒的宗師級人物？

而顧子卻絲毫沒有慌亂之，彷彿指出晏聰已中了南許許之毒的人並不是他。他自顧道:“藥與毒看似互反互克之物，其實兩者之間相隔不過一紙之距而已。就如同生與死、晝與夜，看似截然相反，其實相距只在毫釐間。至毒之物，何嘗不是至妙奇藥？反之亦然，所以‘藥瘋子’其實也是‘毒瘋子’。”晏聰腦中靈光一閃，豁然開竅，心情頓時釋然，他明白師父之所以毫不緊張，是因為師父料定南許許必然會出現。南許許既是繫鈴人，當然也就能成為解鈴人，有他出手，自己所中的毒即使再可怕，也是應手而除。而南許許之所以會下毒，只不過是提防萬一自己是假冒顧子弟子之名。更何況，此事還只是師父的推測而已。

正當晏聰思緒滿懷時，顧子的目光忽然向西向一掃。

與此同時，已為晏聰知的南許許的聲音從那個方向傳來:“顧兄弟在酒中浸泡了數十載，倒沒有被泡糊塗，我南許許的一點伎倆，全被你猜知了。”晏聰不由又驚又喜，同時還有些尷尬難堪。其實在南許許的屋中，他已經是處處小心了，不但滴水未進，而且儘量不與屋中的物什相觸，沒想到南許許仍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對自己施毒。

此時南許許已自隱身處走了出來。

月依稀，視線難以及遠，但由那極為消瘦的身影仍是可以看出來者的確是南許許，世間恐怕再難找到比他更消瘦的人。

顧子面向南許許所在的方向靜靜地站着，看似十分平靜，但他身側的晏聰卻分明受到師父的動。

明月以不易察覺的速度在夜空中緩緩滑動。

直至南許許已在十幾步之外，顧子才開口道:“沒想到有生之年，我們還能再相見。”他的語氣顯得有些平淡，但誰又知道這番話後面隱有多少慨？

南許許哈哈一笑，指了指晏聰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石桌，道:“顧兄弟活得可比我逍遙得多，泡在酒中的滋味定勝過泡在毒中百倍。”

“錯。對我來説，一杯酒入口，也許還未來得及落入腹中，就已人頭落地，白白糟塌了一杯酒，這等滋味，也絕不好受。”顧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