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節：殺了我換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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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仙走過來，在雷諾的身後抱住他，她説“雷諾，在我看來最真摯的友誼才是最珍貴的，它超乎一切所有。如果你真的無法抉擇，我們可以有第三種選擇，那就是離開，拋下所有，回到靈的世界去。去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可是，月仙。我做不到，我已經被自己錮了。如果我現在離開，那麼我的靈魂將永遠地受到煎熬，折翼，儇漣，星，哈內爾和熠影，乃至是天炙，以及那麼許許多多這場浩劫中喪生的人們都不會原諒我的。可是如果我真的親手殺了哈內爾，那我也會永遠地受到良心的責備…”雷諾兩難的心境此時在最心愛的人面前終於表無遺:“我想放棄，不止一次地想到過放棄。可是蒼穹下的這個世界卻又是那麼地讓人眷戀。月仙，也許我是個真正懦弱的人。”

“難道我在你的心目之中就沒有任何的地位嗎？與星，哈內爾和這個大陸比起來我應該被擺在什麼地方？”雷諾背後的月仙陡然質問道，風，疾風從山間飛掠而過，他的嵐天戰袍和她的白長袍糾纏在一起，恍若星光下的兩翼風帆。

“就算你不為我，你也應該為我們的未來想一想。”月仙顯然知道自己剛才太過嚴苛，此時説話又緩和了許多。

雷諾沉默了，他彷彿又回到了和星在一起的時光，他們坐在花圃上望着浩瀚的星空，彼此偎依着。

可是此時，陪伴在他身邊的早已經不是星，還是月仙。

雷諾猛地轉過身，吻住了月仙的面龐，這熱烈的吻來的太突然，以至於月仙像受驚的小鹿，一時竟然不知該怎麼辦，只好依偎在雷諾的懷中。

“月仙，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你就是我的世界，超乎一切所有。”雷諾抬起頭説道。

“那你為什麼不選擇離開？”

“可是既然我選擇了生，就必須擔負起生的責任，我還是要拯救，這個大陸。”雷諾在説出這句話之後，他實在難以想象月仙會怎麼説，會怎麼想。

他想過和要和月仙在一起，可是枷鎖束縛着他，他的行動和意志。

當雷諾看着月白的白席地長袍漸次湮滅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時，他彷彿看到當初星消失在街角的背影。

夢魘，夢魘，夢魘，黑的夢魘！

雷諾看到哈內爾站在自己的面前，黑的披風，金的長髮一直垂到兩肩。而他手中握的並不是白龍神劍，更不是噬魂鬼劍，而是那柄他珍愛的黃金劍。

他站立在蒙迪沃克城暗紅的天光中，風度翩翩，在他的周圍是無數火紅的楓葉，慢慢地旋轉着，飛揚着。

雷諾伸出手去，居然握到了哈內爾的手，可是沒有絲毫的體温，冷若寒冰。

“哈內爾，難道你沒有死嗎？”雷諾驚訝地問道。

他笑着反問:“雷諾，何為生何為死？”他的笑容居然那麼地自然，完全不像強顏歡笑。

“我也難以解釋，也許死亡才是真正的復生與解，不是嗎？”雷諾抬起頭望着哈內爾。

“那麼雷諾，你為什麼不願意殺了我？”哈內爾的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讓我殺你？我，真的做不到。”雷諾搖搖頭，看向哈內爾的眼神堅定。

“我真的做不到，為什麼連你也要我！”

“難道你認為活在光與暗的深淵中，我會快樂嗎？”話音剛落，哈內爾搖身一變，變得滿頭銀髮，黑長袍下是赫卡殘破的暗黑甲，他的手也突然變得乾枯，就像亡靈一樣。

他的右手遞到身後，握住白龍神劍緩緩地放到自己面前，平舉，用沙啞的聲音説“我擁有白龍神劍，是正義審判的化身，它告訴我要維護第一劍客的榮耀，驅除黑暗與陰影，可是…”他的左手也同樣遞給身後，握住噬魂鬼劍緩緩平舉説:“噬魂鬼劍卻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本沒有黑暗與光明之分，只有殺戮才是永恆不變的信條！”雷諾默然無語。

哈內爾渾濁的瞳仁看着雷諾，依舊緩緩地説道“我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可是我的心卻必須受到光明與黑暗兩重的煎熬。我需要不斷地壓抑自己，我覺得自己生命的力量真在慢慢地逝掉。”

“哈內爾，哈內爾…”雷諾下意識地抱住自己的頭，彷彿十分痛苦“你不要再説，不要再説了！”

“難道你願意看到我這樣死去嗎？”哈內爾質問道。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用我的生命來換這個世界上無數人的生命吧。這就是你該做的抉擇。”哈內爾的銀髮飄散在風中。雷諾走過去，抱住他，將頭埋在他如瀑的銀髮中。

在雷諾的心中，哈內爾就是不會倒塌的聖雷山，那個只比他高半個頭的男子卻是他心中最厚實的依靠。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只聽見風，席捲過大地的聲音。就如同他死時的那樣，寂靜到讓人哀傷。

陡然，雷諾握住的那隻手逐漸破碎掉，破碎成無數的玻璃碎片，慢慢地散落在地上。當雷諾驚訝地抬起頭時，他看到了哈內爾的笑容，如同暗紅天光下最絢爛的彩虹，那本不該有彩虹的地方，一道彩虹，稍縱即逝。

這時天炙也出現在了雷諾的面前，他的黑髮相當自然地散在他身後，在風中微微拂動着，此時的他一身樸素的灰黃長衫。這應該是他回到東部大陸之後的打扮吧。

“天炙，你怎麼會來。”雷諾抬起頭望着站立在山崖上的天炙，他也同樣望着身穿嵐天戰袍的雷諾。

他緩緩地，緩緩地走下了山崖，來到雷諾的面前，卻是相對無言。

許久他對雷諾説“雷諾，你一定要救他，將他從光與暗的深淵中解救出來。我知道，只有你才有這個能力。”

“可是…”雷諾看到天炙的眼神，彷彿寫滿了滄桑，全不似之前那般。

他説“難道你希望他成為一個傀儡去做惡，而後去揹負所有的罵名嗎？而且，即使你不為你的大陸着想，請你也為我的大陸着想好不好？這個大陸上有十幾億的居民，十幾億，雷諾，你有這個概念嗎？如果底格尼休斯成功了，兩個大陸發生了碰撞，那麼這十幾億人，有多少能夠倖存下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天炙，你聽我解釋。”雷諾急忙爭辯。

“雷諾，你為了我們之間的友誼，太自私了！”天炙憤憤地説:“你太自私了！”雷諾還想辯白什麼。

可是天炙也消失了，正如同他來時那樣飄渺。只有餘音嫋嫋“雷諾，你太自私了，太自私了！”雷諾的手無力地伸向天炙身影消失的方向，最終緩緩地垂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我下決定？難道我必須這麼做嗎？親手殺掉自己的朋友，來換取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