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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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芳菲陷入回憶裏緩緩道來:“那已經將近是兩年多前的事情了。我那時侯很痛苦,因為什麼事情都不會,什麼都做不好。陌生恐慌的覺時時纏繞着我,我所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又是永遠的去國離家,所以每天都沒有好心情。有一段時間幾乎想一死了之,乾淨省事!”容情聽她這一段開頭就頗為心驚膽戰。謝芳菲看起來是如此開朗堅強,永遠都能苦中作樂,對生命充滿樂觀和希望,沒有想到她也有這樣的過去。所以一個人過的到底是怎麼樣,只有他自己才真正清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只聽謝芳菲繼續説:“那時候我從來都是穿男裝出門。一來比較習慣,二來也方便。我經常去雍州城外的卧佛寺,心裏也不真的是為了遊玩名山大剎,只是沒有更好的地方可去。”其實是因為謝芳菲病急亂投醫之下,希望每天求神拜佛能夠回到自己悉的過去。縱然一樣會不滿,一樣會憤懣,可是還是像魚渴望能回到水裏那樣,回到自己所留戀的地方。
“那一天是清明節後的第一天,我記得十分清楚,因為山上的遊人寥寥無幾。”其實讓她真正記得清楚的原因是所有人都攜老帶幼,祭祀祖先。只有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形單影隻。
“我沒有像往常那樣沿着一貫的道路往山上爬去,而是沿着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一路走去。那個時候我是真的什麼都不怕了,反正是抱了想死的決心。所以越是難以攀緣的地方,我越是往上走。就這樣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我那時侯還冒出可笑的想法:如果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是不是就可以碰到陶潛先生筆下武陵人遇見的與世無爭的桃花源,那我就在那裏住下來好了。也強過這個民不聊生,盜賊蜂起,戰亂頻繁的時代。”
“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沒有走到‘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桃花林,反而來到一條什麼都沒有的小溪的下面。不過溪水清澈的很,我長那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清的水,真的是清澈見底。剛坐下來歇息了一會兒,就聽到重物‘嘭’的一聲掉落的聲音,嚇的連想死的心都不翼而飛了。”
“然後就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不過還沒有死。我當時唯一能想到的奇怪的事情就是,他從那麼高的側崖上掉在這麼雜亂叢生的凹谷裏為什麼還可以不死。看了他那個樣子,我突然就不想死了。於是走了過去,其實也就是好奇。不過真的很奇怪,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害怕的事情,當時為什麼一點都不覺得恐懼。可能是因為當時反正不活了,破罐子破摔的原因。”
“我很冷靜友好的問他:‘你還能聽見我説話嗎?’他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就有夠我受的了,似乎可以殺人。我見他年紀不小了,突遭橫禍,心裏怨憤那也沒有什麼,我自己不是也想尋死嗎?”
“我見他許久都沒有説話,只是用眼睛盯着我,防備很深的樣子。心裏也很生氣,不過古人説‘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我也沒有説什麼。只是走到溪水邊,用手捧了一捧水問他:‘你要不要喝?’他沒有説話也沒有表情,我就將水硬灌到他嘴裏。想反正我也盡了最後一點人道了。然後就準備離開。”
“他突然在後面虛弱的叫住我,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心情煩悶,就隨口胡謅説:‘我本來就是住在這山裏的妖。在這裏取月之華,山川之靈氣。於是就修煉成*人了,只是不能出這個山谷。’誰知道他這麼一個活了將近一輩子的人居然連這種話也會相信,居然説:‘那好。既然你是妖,應該不會手人世間的恩怨仇殺。我有一個東西要託付給你,不然死也不會瞑目。”
“我那時侯最怕麻煩,於是説:‘妖是不管人世間的事情的。我不要你那破玩意兒。你以為你和我什麼關係?白帝託孤嗎?我一個妖才不管你死的瞑目不瞑目。説着當真就要走。”
“他氣息已經很微弱了,勉強強撐着一口氣説:‘那好。這個東西你既然不要的話,那就幫我帶走扔掉吧。我想對着一個死人也不能做的太絕情了,就走了回來問他:‘你傷的很重。要不要我想辦法找人來幫你?這樣的話説不定有益於我這個妖的修行,可以早登仙界。’他似乎更加相信我真的是妖了,竟然説:‘我不用你找人救我,反正也是救不好的。你如果真的想幫我,就把這個給我扔掉就可以了。還有,如果你真的登仙界瞭如果還記得我的話就度我一番吧。我反正是上不了西方極樂世界的,只怕在陰曹地府裏能少受一點苦罷了。”
“我心裏想果然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個老頭生前可能也做了不少的壞事,現在既然人都要死了,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誰能不做壞事呢,做的大小多少不一樣罷了。於是説:‘好,我答應你。我如果真的早登仙界的話,一定幫你從旁減輕刑罰。為了使他死的安心,我故意問他的名字。天乙師傅知道他是怎麼回答的嗎?”謝芳菲卻從回憶中回到現實裏問天乙真人和容情他們。
容情雖然知道這個人肯定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可是還是沒有想到到底會是誰。只有天乙真人嘆氣説:“聽菲兒説的這些話,讓貧道倒是想起了一個人。”説這淡淡的嘆了口氣。
謝芳菲繼續説:“天乙師傅一定猜到是誰了。他很鄭重其事的告訴我説他叫李存冷。我裝作記下了,問:‘你還有什麼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就要走了。’心想反正他是救不活了,隔着千山萬水的就是喊來了人,他也早死了。讓他一個人靜靜的死也沒有什麼不好。他給我一塊半掌大小的像是盾牌形狀的令牌似的東西讓我扔掉,我答應他了。”
“走了幾步,他又把我叫回去。重新摩撫那塊破銅爛鐵很久,告訴我這個東西叫太月令,是很有名氣的東西,還問我知不知道。不過我既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妖不知道這個東西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了。於是就很老實的説:‘我活的太久了。忘記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不知道這個聽你説起來很有名的東西。’他要我將這個太月令扔到漢水裏去。我問他為什麼一定要扔到漢水裏去,隨便扔到一個讓人找不到的地方不就可以了嗎?他説這個東西材質特殊,如果知道它奇特功能的人可以憑藉特殊的手法不管在哪裏都可以找到它,只有扔進深水或厚土裏才可以掩蓋它本身散出來的靈氣。我心裏想,你當我和你一樣白痴呢,連這種無稽之談也會相信。但是還是答應他就走了,也真的就沒有再回去管他的死活。”
“我跌跌撞撞的想往回走。可是真應了古人那句上山容易下山來,走來走去還是走不出去。歇了一會兒,拿起那塊太月令,想到它奇特的靈氣,於是就有些相信起來,你知道,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待久了,是很容易想入非非的。可是這時我真的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突然想起這個東西之所以這麼奇怪會不會是因為它大部分是由放元素構成的。嚇得我就不敢再拿着它了,趕緊扔在地上。放元素構成的物質具有對人體很強的殺傷力,很容易就得癌病。癌病在這個時代説來就是一種絕症,任你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了。”
“我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立刻就用隨身匕站的遠遠的開始挖。那匕開始是用來防身,後來是用來自殺的。不過後來我不想死了,就算想死,也不會想得癌病而死。因為實在害怕放元素的穿透力,所以就拼了命將挖的很深很深。再小心翼翼的用土埋好了,才大鬆了一口氣。”
“要趕緊離開的時候,搬了一堆很大的石頭疊在一塊放在埋太月令的地方,當作是紀念。然後抬頭遠遠看見遠處矗立在山頂的卧佛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的朝山頂爬去,打算爬到卧佛寺總認識回去的路吧。”
“死而復生的人的求生力量真是強大,我居然真的爬到了卧佛寺,不過太陽也已經下山了,天也快要黑了。我已經累的坐在佛寺旁邊的桃花前沒有力氣再下山了。心想晚上就在這裏過夜算了。”
“正坐在那裏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依稀看見有一個穿青衫儒袍的年輕人站在遠處的桃花林下,心裏想真是風雅的人,這麼晚了居然還有心情賞花。過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説話。我覺得有一些尷尬,於是就了兩句詩:‘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然後笑着説:‘兄台好興致!’我自己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死裏逃生,心情自然不壞。”
“他突然轉過身來,我在心裏吹了一下口哨,長的實在是很好看的一個年輕人,並且儒雅風,風度翩翩。他用很好聽的聲音説:‘這位兄台説的果然是好詩!’自己又將我的詩唸了一遍,又説了一句讚賞的話,然後問我:‘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我總不能説出自己真實的名字吧,一聽就知道是女孩家的名字。於是隨口拈來:‘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在下依霏,承蒙兄台的厚愛了。’他默然了一下,口裏説的卻是後面的四句‘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我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有什麼哀傷的事情,於是沒有再説話。他向我遠遠的一揮手,説:‘今萍水相逢,實在是緣分。依霏兄,就此別過。’然後就下山走了。”
“我等到回過一些力氣後,又不敢繼續待在這空山野林裏了。人果然想要好好活着的時候,擔心害怕的事情就多起來了。連夜摸黑下了卧佛寺,回去就連着睡了一天一夜。後來我知道北魏大軍即將南下,想了個辦法女扮男裝的混到蕭大人的隨從裏去了。後來找到機會對蕭大人獻計説想要贏得這場戰爭關鍵是施離間計。讓蕭大人利用北魏孝文帝的部下劉昶,王肅之間的不和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然後又讓大人夜率兵,解救了陷在重圍中的大將徐玄慶徐將軍的人馬。然後再趁火夾擊,在義陽大破敵軍。蕭大人因為賞識我的能力,就是後來知道我主動坦承自己是女兒身的時候也沒有責罰我,還讓我作為他的幕僚一直待在他身邊。後來再一次見到卧佛寺的那個年輕人的時候,我已經是他的階下囚了。那時候我才知道當碰到的竟然是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魔道的‘君’。當他之所以沒有痛下殺手,據他自己説是因為聽了兩句好詩的緣故。我後來才知道那個叫驚險,差點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説到這裏,謝芳菲笑着對容情和天乙真人説:“幸虧當初想死沒有死成,不然現在可就後悔死了!”又接過剛才的話題繼續説:“我後來跟着大家在江湖上也知道了一些事情,自然也就知道了李存冷和太月令是什麼人和什麼東西了。這樣一來,就更不敢多説任何一個字了,巴不得從來沒有生過那件事。太月令於我一點好處也沒有,偏偏對魔道的人有極大的誘惑力。人們都説,懷璧其罪,就是什麼過錯都沒有的人,懷寶就有罪了。我原本是不打算説出這件事的,於我反正也沒有什麼用處。可是為了在秋開雨那魔頭手下活命不得已只好將太月令的事情説了出來。當時我想的是,反正是他們魔道的東西還給他們也沒有什麼不對。哎,自此以後,我所遭受的橫禍全部都是由此而來!我也是後來知道秋開雨就是卧佛寺的那個年輕人之後才猜到這其中的聯繫的。”容情在一旁聽的目瞪口呆,沒有想到其中竟然有這麼多的曲折離奇的事情。天乙真人也頗有嘆道:“沒有想到縱橫江湖數十年而不敗的魔帝就是這樣死了!當年李存冷和貧道也曾經過手,武功實在是不分軒輊,沒有想到竟然會死於秋開雨的手中!這也可謂是一種報應吧。”容情皺眉説:“秋開雨的武功真的達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連一向惟我獨尊的‘魔帝’李存冷也死在他的手上?”謝芳菲想了想説:“那也不一定啊。又不是武功厲害就可以稱霸天下。俗語説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我看秋開雨此人極其工於心計,用計將李存冷殺死也是他一向的行事作風。”天乙真人聽的點了點頭,帶着讚賞的眼神看了看謝芳菲説:“菲兒果然聰明伶俐,思慮周全。比情兒強多了。”容情非但沒有半點不愉快的表情,還拿眼睛看着謝芳菲但笑不語。
謝芳菲能得到天乙真人的讚賞比賭錢贏了白花花的銀子還高興,但是仍舊裝作謙虛的説:“哪裏,哪裏。容情容兄弟才是真正的人中龍鳳呢。芳菲這一些小詭計小把戲什麼的全都是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雕蟲小技而已。真正聰明的就應該像容情兄弟這樣才對。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聽的天乙真人滿臉的笑容。果然是察言觀,察人於微的市井之徒。
容情笑嘻嘻的説:“‘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説的就是芳菲這種情況吧。”謝芳菲只是笑着不回答,然後又想起來一件事,説:“我還有一件事情忘了説出來。就是蕭大人會突然遭人誣陷被明帝蕭鸞給軟起來,甚至不惜動搖朝廷的基務必要將蕭大人殺死,這其中絕對和秋開雨不了關係。上次北魏出兵一事他曾經充滿怒氣的來詰問,因此被我猜出了一些端倪。秋開雨會不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和臭名昭著的始安王蕭遙光合作?”容情沉思:“雖然水雲宮和始安王蕭遙光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完全不相同的身份和地位的兩個人,可是如果有了一致的目標和利益的話,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謝芳菲一拍桌子大聲説:“他們都要置蕭大人於死地,那麼就有了合作的可能!”倆人聽的都豁然開朗,點頭贊同。
容情注意到謝芳菲説了這麼半天的話,已經出疲累的神,忙説:“芳菲,你還是先好好的在這裏休息吧。這些煩人的事情等傷養好了再想也不遲。”謝芳菲真的有些累了,笑着説:“好,我一定會養的健健康康的,和以前一樣鬧騰。”見容情和天乙真人都出去了,才頹然的躺回牀上,心裏有些酸澀的想秋開雨真的是狠心絕情,自己的身體恐怕都回復不到以前那麼好了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以後真的要好好調養才是。才説這麼一時半刻的話,自己就已經吃不消了,全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樣的渾身痠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