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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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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這太荒謬了!她可是無神論者,她絕不信這些鬼神之説!或者,是她記錯了?她本就是官若盈,只是做了個二十一世紀的夢?那就更不可能了!天哪!這個世界瘋了!不然就是她瘋了!

冷靜,一定要冷靜,害怕無濟於事,至少她還活着,還有思想。雖然有點怪怪的,但胡亂猜測也沒有用啊!她不能迴避,而應該勇於面對問題!既然他們都叫她“夫人”她不妨就暫時這麼下去,看看再説吧!

一抬手,她想將銅鏡拿過來仔細端詳,卻被手上一閃而逝的亮光駭得心驚膽顫!是它!龍紋戒!沾滿血水的龍紋戒!只是這個戒指較新而已,她絕不會認錯的!

“啊,夫人,您的手怎麼了這麼多血?難道撞頭的時候還撞到了手?快,秋菊,拿止血葯和白布來!”青蓮一時忘了哭泣,忙驚叫道。

闢若盈不顧她的驚慌,將戒指看了個仔細,她看出來了,那時因澤黯淡而無法看清的戒紋,是一對鳳凰。而白玉里,血絲又隱隱浮動。這影像,是她昏倒前見過的!

會不會,她的移魂,是因為它?

闢若盈以沒受傷的手拍了拍額門。算了!她放棄!她認栽!她任天由命!樂天一點的話,她覺得可能是神助她。讓她換一個地方,換一種身份,重新來過。但,可能嗎?這裏,會有她追尋的東西嗎?希望不會東西找不到,就因提心吊膽而死才好啊!她自嘲地笑笑。

罷了!事情一件件地解決吧!管它什麼原因,既來之,則安之。

闢若盈一手伸出去給青蓮包紮,一面看向仍垂跪在地上哭的杏兒。那是個漂亮靈秀的女孩,桃紅的半袖襦裙映得一張白皙動人的臉更是俏麗,頭頂飛髻,珠飾不多,但見可愛。

“杏兒,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説。”她想搞清楚她們起先在門外私語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夫人若不肯答應杏兒,杏兒長跪不起。”

“杏兒!怎麼這樣同夫人説話?”青蓮怕杏兒又受罰,忙衝她使眼“夫人叫你起來,你還不快起來啊!”杏兒仍是固執地不動“千錯萬錯杏兒的錯,杏兒再也不敢心大意摔夫人的釵子了!只求夫人放了四爺吧!四爺只是一時無心,絕不是有意推夫人的!”

“哦?你怎知道他是無心的?”她這會兒可是聽出點眉目來了,大致是杏兒摔了“她”的釵子“她”便惱怒地罰她或怎麼的,而四爺不願杏兒被欺侮,於是與“她”鬧了起來,最後失手推“她”撞牆,暈了。而恰逢莊主不在,大總管按家規罰四爺跪到莊主回來。籲!總算明白了!不過,這杏兒和那個四爺之間,怕是不簡單喔!於是,她頗有興致地瞧她一臉的驚惶無措。

“四爺真是無心的!杏兒對天起誓!夫人罰杏兒吧!杏兒願代四爺去跪祠堂,杏兒再也不想回四爺身邊的事了,杏兒以後一定盡心盡力地伺侯夫人!杏兒給夫人磕頭了,求夫人放過四爺吧!”語畢,她還真用力磕起頭來了。

“不許磕頭!青蓮,扶杏兒坐下!我沒説不去幫那個誰講情啊!對了,我該叫那個‘四爺’什麼?”

“夫人!”

“少給我瞎貓子鬼叫的,回答我!”

“四…爺。”

“嗯,杏兒是四弟的什麼人?”

“貼身侍女,現在跟着夫人。”杏兒才落座,又被她這一問驚得站直了身子回話。

“坐好,我不吃人的。你為什麼又會跟着我?”

“夫人…要奴婢幫您梳頭。”

“哦。”事情差不多是搞清楚了,方儀…哦不,官若盈也累了“現在什麼時辰了?”

“申時。”申時?好像是下午三點到五點吧!好險,幸好大學讀的中文系,不然這臉可丟大了,改明兒個從頭到尾背一次看看。唉!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大總管到哪兒去了?在莊裏嗎?”

“辰時出門採購糧食去了,要到酉時才回。”青蓮答到。

什麼辰啊酉的,聽得累死了,説早出晚歸不就得了麼?

“那好,杏兒,你也別急,等總管回來後我再替四爺求情。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啊!王大夫來了。夫人,您還是…”天啊!地啊!覺都不能睡啊!官若盈挫敗地嘆了口氣。

對於會找樂子的人而言,打發時間並不是件難事。不知不覺地,她已經在這兒住了一個月了。自從那天她為四弟陸雲揚求了情,令得大總管放了人後,杏兒簡直對她得要命,帶她逛遍了山莊上下。而她,也才清楚這裏原來是“青山莊”大致是位於長安和洛陽之間。

據聞,青山莊富可敵國,又蒙聖恩親筆提匾為“天下第一莊”更是錦上添花、聲名顯赫。她一度不解,古時商人地位應該不高才對呀!即使家產殷盛,做生意也是不太可能達到幾近壟斷之勢的。

後來才聽陸雲揚説起,陸展雲…也就是陸雲揚他爹,在二十多年前曾是唐中宗李顯的心腹愛將,後因戰事導致下肢癱瘓,於是辭官回鄉繼承祖業,中宗念其有功,特賜免死牌一枚。之後不久,中宗、睿宗相繼退位,武后掌權稱帝,青山莊初具規模,陸層雲沉心經商。待武則天退了位,陸家長子陸文拓為中泉的繼位又立下汗馬功勞,被封為從一品到開府儀同三司。陸家共有四子,除了老四陸雲揚,個個有着與朝廷皇族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陸文拓和排行老二、被封為正二品輔國大將軍的陸正風雖是徒有名號、白領薪俸、亨其禮遇,卻不必司其職,可鎮待在青山莊“拓其疆土”;三子陸治為當朝附馬爺,他的子乃和瑞公主李盈香。

聽了一大堆,官若盈才總算可以肯定,現在是大唐中宗景龍二年。這身家背景還真是嚇人,難怪青山莊如此盛名(聽下人説的),原來背後靠山可大呢!而她官若盈也不差,她爹乃從二品的京兆牧,母親是中泉愛妃的胞妹。她與陸文拓…不要懷疑,那神龍見不着尾的莊主大人真是她夫婿…婚事是六個月前皇上親自指的。但聽雲揚説,那該死的夫君在婚後不到半月便出門做生意,一去四個多月,前些子才終於回來,卻也沒踏進她房門半步。

這些子,白天她就拉着杏兒與雲揚四處閒逛,對青山莊也有了初步的瞭解。莊內主屋為四方排列,北院“望嵩閣”是陸文拓的住處,離此不遠,西北角的“枕寒樓”是書房,聽説不回房的陸文拓都睡那兒;東院“浩然樓”住的是至今仍孑然一身的陸正風,東南角的“追雲居”是陸雲揚的;西院歸陸治,東北角設武場;正南為大廳,祠堂建在主屋外的正北方向。

地方官若盈是背了不少,但人可是見不到幾個。莊裏丫環護衞不甚多,亭台樓閣也不繁雜,但一下來,竟找不着幾個主子!只有雲揚一天到晚吊兒郎當,不幹正事。

想來雲揚起先對她是有敵意的,相處了一陣子,他似乎也覺得她與以前不同,兩人漸漸親近了起來。她也會有意無意地漏點口風給他,諸如什麼靈魂出殼啦,或是身體非己啦,或是撞倒失憶什麼的。他只是聽,而後就笑,再然後又不出聲了。真是,十三四歲的小表,得跟什麼似的。

這是白天,過得還算愉快。丫環們也同她相處融洽,多的是可以打發時間的玩意兒。她也漸漸不去想追究底了,而開始預備努力在這兒生活了。

但是,每當夜幕降臨,夜深入靜之時,一種無由的恐懼如毒蛇般緊緊地纏繞住她。窗外池塘中的蛙聲,屋內忽明忽暗的燈火,一張繡滿了牡丹的白錦牀…還有,還有那層層褶褶的白紗帳,梳妝枱上銅鏡中幽美的倒影,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個永無止盡的噩夢!

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現實?

無可否認的,她怕。只要房間內有一點兒呼,能讓她到生存的氣息,她就能排開所有的恐懼。但是沒有!空而大的房中,除了她,一片死寂。

已經無數次失眠的官若盈,忍無可忍地掀被而起。她有無數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去找陸文拓,不是嗎?

她必須適應這裏,而第一步,至少得清楚她那夫君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甚至連一面也不曾見他!決定在這裏生活,就不能再放任所有的問題擱置下去,不是麼?想來總覺失敗,一覺醒來,自己竟就成了有夫之婦了,而且還是棄婦,教她怎能不採取一些行動好扳回一城?

當然,最重要的是,今夜她真的熬不下去了,她非得找個人來陪她睡覺。丫環們沒一個敢陪,放眼望去,還是壯着膽子去會一會那位聲勢如天的相公來得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