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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禁忌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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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羅多一醒過來,就看見法拉墨低頭打量着他。一瞬間,他心中充滿了過去的恐懼,連忙坐直身子,不停地往後縮。

“沒什麼好擔心的。”法拉墨説。

“天已經亮了嗎?”佛羅多打着哈欠問道。

“還沒,但夜已經快結束了,滿月已經開始落下。你要來看看嗎?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的意見。很抱歉吵醒你,但你願意過來嗎?”

“好的,”佛羅多站了起來,一離開温暖的被子和皮,他就不打了個寒顫,在這個沒有火焰的中似乎有些寒意,而在這一片死寂中,水聲顯得格外吵人。他披上了斗篷,跟着法拉墨一起離開。

山姆突然間由於某種警戒心而醒了過來,當他一看到主人的空牀時,立刻跳了起來。然後他就看到兩個黑暗的身影,佛羅多和一名人類,站在黑暗的拱門前,該處現在灑滿了蒼白的光芒。他急忙跟了過去,路上跨過不少打地鋪的人類,當他走到口的時候,發現原先的廉幕已經變成了閃閃發亮的絲質布廉,許多珍珠穿在銀線上:那是皎潔的月光所變的魔術。但是,他並沒有停下來欣賞這景象,而是轉過另外一邊,跟着主人穿過壁的狹窄出口。

他們一頭栽進一個黑暗的信道中,然後又往上走了很多階濕的樓梯,最後來到一個在岩石中挖出的小小平台,此地在頭頂上一個天井,透過的月光下顯得閃閃發亮。從這裏開始,階梯分成兩個,一個繼續往上走,似乎通到瀑布的邊緣,另一個則是轉向左邊。他們沿着後者繼續前進,它彎彎曲曲的往上攀升,像是塔樓中的階梯一般。

最後,他們離了岩石中的黑暗,可以自由地往四下看去。他們正站在一個沒有任何依靠的平坦岩石上,在他們的右手邊,也就是東方,落在許多的階梯上,然後,它落入一道開鑿出來的光滑渠道,化成冒着白沫不停下落的水,發出喋喋不休的喧擾之聲,正從他們的腳底下通過,落入左邊的黑暗開口。一名男子站在懸崖邊,一言不發地往下看。

佛羅多轉過身,看着那左彎右拐的水,然後他抬起頭,望向遠方。天空安靜而冰冷,黎明似乎即將來臨。在更遠的地方,一輪圓月正慢慢地落下。蒼白的霧氣圍繞着底下壯麗的山谷,這是一個填滿了銀霧氣的海灣,底下奔着夜晚的安都因大河,在之外則是一片墨黑,許多白、冰冷、遙遠得如同鬼牙一般的白點點綴在其間;這是伊瑞德尼姆拉斯,剛鐸的白山脈,上面掛着不融化的積雪。佛羅多站在那高聳的岩石上沉默了片刻,一陣寒意過他的背脊:不知道在這片黑暗的大地上,隊友們究竟在何處躺卧,又或是安息在河方?為什麼把他叫醒,帶到這邊來呢?

山姆也急着想要知道,因此又等不及開始喃喃自語,當然,他以為這隻有主人聽得見:“佛羅多先生,這的確是個很美的景,但是讓人有種心寒的覺,更別提那種冷入骨髓的冷風了!到底有什麼事情?”法拉墨聽見了,立刻回答道:“月落剛鐸,這是伊西爾在他去世以前,眼中所見的美麗景象,那是古老的明多陸安山,這景值得你稍稍發一下抖,不過,這並非是我帶你們來此的主因。至於你,山姆魏斯,我並沒有帶你來,你只是為了自己的小心翼翼付出代價而已,相信喝杯酒就可以壓過你的緊張,過來,和我們一起看吧!”他走到黑暗邊緣的哨兵身邊,佛羅多跟着照做,山姆則是站在原地,光是這塊高聳、濕的平台就讓他覺得夠不安了。法拉墨和佛羅多一起往下看,他們可以看見底下的白水沫噴進一個巨大冒泡的池塘中,然後,沿着岩石間的橢圓形池子捲動着,直到它們再度找到一個狹窄的出口,哼着歌聲入更平坦的地形。月光依舊照在瀑布的底端,在池中的波瀾上反着光芒。此刻,佛羅多發現有個小小的黑身影站在池邊,不過,就在他眼前,那身影潛入水中,落入瀑布起的大量泡沫中,像是一枚飛箭一般乾淨俐落地將水面切割開來。法拉墨轉身對身邊的人問道:“安朋,這次你覺得這會是什麼東西?松鼠,還是翠鳥?在幽暗密林的池塘中,是否有黑的翠鳥?”

“不管它是什麼,總之絕對不是翠鳥,”安朋回答道:“他擁有四肢,潛水的樣子很像人類,看起水非常好。他到底在找什麼?想要找路穿過水幕進入我們的藏身處?看來我們似乎被發現了。我身上帶着弓箭,我也在池塘的兩邊安排了和我一樣百步穿楊的手。將軍,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馬上會把他死。”

“可以嗎?”法拉墨很快地轉向佛羅多。

佛羅多一時間沒有回答,突然間“不行!”他説:“不!我求你們不要這樣做!”如果山姆膽子夠大,他可能會搶先説:“沒問題!”雖然他看不見,但是他從眾人的對話中,就可以猜到他們發現了什麼。

“那麼,你知道這是什麼羅?”法拉墨説:“來吧,既然你已經看過了,告訴我為什麼要饒過他。在我們之前的所有談話中,你完全沒有提及這個猥瑣的同伴,我也暫時不加追問,這可以等到我們將他抓到,帶到面前來再説。我派出了最鋭的獵手去找尋他,但是他都躲了過去,除了在此地的安朋之外,完全沒有其它人發現他的蹤跡,而他還是在昨晚才注意到的。不過,現在,他所做的比在這塊土地上捕捉兔子還更危險許多,他竟然膽敢來到漢那斯安南,這下他只有死路一條了。我對於這個生物到非常好奇,他行蹤這麼隱密、如此狡猾,竟然敢在我們藏身地之前的池塘中游泳,難道他以為人類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會警戒嗎?他為什麼會這樣做?”

“我想,有兩個答案,”佛羅多説:“首先,他對於人類所知甚少,即使他這麼狡猾,但你的藏身處是如此隱密,他可能本不知道有人類躲在裏面。其次,我想他是受到一種強大的誘惑所引,超越了他的自制力。”

“他被引到這裏來,是嗎?”法拉墨壓低聲音説:“那麼,他知道你的重擔嗎?”

“的確知道,他自己就曾經擁有它許多年。”

“他是持有者?”法拉墨驚訝地猛一口氣:“這又牽扯到了更多的謎團,那麼他在追逐這個東西羅?”

“或許吧,這對他來説十分珍貴,但我説的並非是這個。”

“那這傢伙到底在找些什麼?”

“魚,”佛羅多説:“你看!”他們低頭看向那黑暗的池子,一顆黑的小腦袋出現在池子的另外一邊,正好在岩石另外一邊的陰影中;池中傳來一陣銀的閃光,以及一陣漣漪。他游到另外一邊,似乎擁有如同青蛙一樣的捷度,同時爬出水面。他立刻坐了下來,在池邊啃着剛剛發出銀閃光的物體,最後的一絲月光現在已經落入池子的另外一邊。

法拉墨柔聲地笑了。

“魚!”他説:“這種慾望可能比較沒那麼危險吧,或許也不一定,漢那斯安南的魚可能會讓他付出一切。”

“我已經瞄準他了,”安朋説:“將軍,我到底該不該呢?據我國的律法,未經允許前來此地只有死路一條。”

“等等,安朋,”法拉墨説。

“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佛羅多,現在你有什麼看法?我們為什麼要饒過他?”佛羅多説:“這個生物相當可憐,他也只不過是肚子餓而已,而且也不清楚自己所身處的危險;還有甘道夫,你口中的米斯蘭達,他也會要求你不要因為這些原因而殺他,他也不準靈這樣做。我不太確定到底為什麼,就算我猜得出來,我也不能在這邊公開説。但這個生物以某個角度來看,似乎和我的任務息息相關,在你找到我們,並且將我們帶走之前,他是我的嚮導。”

“你的嚮導!”法拉墨説:“這事情變得更奇怪了!佛羅多,我願意替你做很多事情,但是這次我不能容許這樣的狀況發生:讓這個狡猾的傢伙自由自在地來去自如,他可能稍後再和你遇上,甚至是被半獸人抓走,在威脅和痛苦之下透出他所有知道的事情。我們必須殺死他,或是抓住他,如果無法很快地抓到他,我們就必須殺死他。但是,如果我們不借着羽箭,要如何抓住這個來去無蹤的生物?”

“讓我靜悄悄地接近他,”佛羅多説:“你們可以彎弓搭箭,如果我失敗了,至少可以先死我,我不能夠逃走。”

“那就快點去吧!”法拉墨説:“如果他能夠活着逃出,這傢伙下輩子都必須擔任你忠實的僕人了。安朋,帶着佛羅多到池邊,動作快一點,這傢伙鼻子和耳朵都靈得很,把你的弓箭給我!”安朋哼了一聲,領路走下那階梯,然後又繞到另一個階梯,最後來到一個被樹叢掩蓋的隱密出口。在靜悄悄的通過入口之後,佛羅多發現自己身處在池子南邊的岸上。天現在極為漆黑,瀑布顯得灰白,僅能夠反西方天空殘餘的月光,他看不見咕魯的蹤影。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安朋悄然無聲地走到他身後。

“繼續走!”他對着佛羅多的耳朵説:“小心你的右邊,如果你掉進池子裏面,除了你那捕魚的朋友之外就沒人能夠幫你了。也不要忘記,附近還有弓箭手,雖然你看不見他們。”佛羅多躡手躡腳地走向前,像是咕魯一樣的用手觸摸地形,並且穩住自己的身體。在大部分的狀況下附近的岩石都十分平坦光滑,略帶一些濕滑。他停下腳步傾聽着,一開始他什麼也聽不見,只有附近瀑布毫不止息的動聲;接着,他才聽見不遠處之外有個充滿着嘶嘶聲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