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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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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極力拉長脖子,仰望那一棟小男生所謂的“高樓”

“你確定是這裏?”

“是啊!”這的確是名副其實的高樓,不過和她想象的有相當大的差距,正確地説法,應該是“未完成”的高樓,或者説是“工地”也行,總之,絕非霓虹閃爍、紙醉金的銷金窩。

興建中的大樓幅圍不小,約有三十層樓高,在道附近,屬於商辦型建物。鷹架未拆,胚型貌已完成,正在進行外牆美化工程;某些樓層仍有燈火燃亮,夜己深,仍有不少工人上上下下在忙活,入眼所見,除了灌好水泥的樑柱、沙石堆、拆卸的模版、凌亂的各式營造器具,絲毫嗅聞不出胭脂粉味。她抱着觀察良久,問小男生:“成凱強,辣妹在哪裏?”

“在那裏,我帶你去。”繞過駐守警衞,兩人從側邊一扇開的小門往土地鑽。

“喂!小心啊!”小男生一溜煙竄進一樓的巨型樑柱後,她來不及猶豫,拔腿跟上。

幾名走動的工人瞥見小男生和年輕女人一前一後在工地追逐,相繼停下手中的工作乾瞪眼,其中一位打着赤膊、體魄壯的中年男子出聲道:“臭小子!來找恁爸啊!這查某是誰?”

“我爸咧?”小男生反問。

“在樓上,小孩子不準上去,我去叫他,到後面去等。”男子帶着笑意,邊上樓邊和同伴們調笑着,一夥男子忽然爆出詭異笑聲,盯着她手中的塑料袋謂侃:“大嫂,送宵夜來喔?頭子好幸福喔!”她幾秒後才會意,尷尬不已站着。小男生領着她往後方走,所謂的“後面”原來是臨時搭建的工寮——一棟長型鐵皮屋,門半掩,小男生悉地稚門而入,她尾隨其後,面襲來的是不敢恭維的男氣味和食、煙酒發酵的味道。

屋子裏很簡陋,簡易的一張辦公桌、電話、計算機、牆上一塊記錄用的白板、斑駁的文件櫃、幾張折迭椅,角落一張折迭桌上盡是礦泉水瓶、吃完的便當盒、煙蒂、檳榔盒,滿滿一桌。

四面牆上掛了幾頂工地帽和沾滿灰泥的衣褲,她若有所悟,不住瞪着小男生,“辣妹呢?”

“辣妹喔?等一下問爸爸。”小男生晃頭晃腦,開心地拿起她袋裏的洋芋片撕開便吃,渾然不覺她冒火的眼神。

沒空發火,她得趕緊採取補救措施,對小男生説:“別吃了,我們走。”

“為什麼?我還沒看到爸爸——”洋芋碎片噴得她一頭一臉,她抓緊小男生,低頭衝出鐵皮屋,一轉身撞上一堵硬物,反彈的力道讓她跌坐在附近一團濕的軟泥上。

那團小山般的軟泥瞬間裹住她整個下半身,她掙扎着爬起來,下意識以手背揩去飛濺在眼皮上的泥巴,卻到視線被遮蔽得更加厲害,她驚慌得一抹再抹,有人捉住她的手,遏止她徒勞的舉動,驚駭地質問:“胡茵茵,你在搞什麼?”勉強從濕糊的眼皮看出去,她看到了陳紹凡,陳紹凡的表情像活見鬼,接着他不由分説拉着她大步奔跑。她大惑不解兼全身難受,試圖甩去他的牽制,下一刻她被野蠻地推進一問簡陋的波板隔間,來不及開口,一股強力的水柱不偏不倚噴在她臉上,她躲到哪水柱就噴到啦,儘管她哇哇尖叫,水柱攻勢沒有稍歇,甚且沿着她的口往下移動,朝她下肢輪;抱頭縮在角落的她忍無可忍,胡亂踢出右腿,她聽見陳紹凡“噢”聲低吼,水柱移轉了方向,她逮着了空檔氣,破口大罵,“你瘋了你,敢噴我,你有病啊!”陳紹凡彎捂着膝蓋,疼得臉皺成一團,説話的聲音變了,像在咬牙切齒,“你——你要是覺得回家再衝掉一身水泥比較妥當,我沒有意見。”水——泥?

她抖着下顎,拼命拂去不斷淌在面龐上的水滴,忽然想放聲大哭。

***人不應該有太多的好奇心,更不該輕易相信童言童語。

她恨恨地自我告誡。看了眼陳紹凡遞過來像梅乾菜一樣的巾,決定不過問來自何處,趕緊往頭臉擦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工人們不時以各種名義進出工寮,逗留不到一分鐘,離開前一律進出相仿的笑聲,她恨不得拔腿就跑。

“不介意告訴我你今天到這裏來的目的吧?”陳紹凡坐在她面前,平靜地看着她。

她四下探尋,想找出那袋宵夜,很不幸地發現,小男生右手拿着滷雞爪、左手握着掀了瓶蓋的可樂,桌上一袋滷味,差不多已被工人們分食殆盡,只剩一塊瘦小的雞翅乏人問津。她訥訥説不出理由,小男生搶先回答:“老師想看辣妹!”

“辣妹?什麼辣妹?”陳紹凡浮現一臉問號,她跳了起來,迭聲否認:“沒、沒有,他亂講,你別聽他胡説,很晚了,你忙你的,我回去了。”説着就要往外竄逃,陳紹凡伸臂一攔,擋住她的去路,一隻手拎起小男生的耳朵,沉聲問:“小表又瞎扯些什麼了?快招!”小男生兩手護頭,掙他的手指,跳到桌旁指着檳榔盒辯稱:“我沒瞎扯,上次賣檳榔的辣妹送檳榔來,和叔叔他們玩牌,輸的就要喝酒,我沒撒謊!”她右手捧住額頭,到一陣頭疼,和前所未有的悔意;雪上加霜的還有她的頸項,正傳輸着熱辣辣的刺癢,她按住脖子,萬分後悔穿了這件v字領t恤。

陳紹凡兩道濃眉忍不住動,他傾着頭審視她,似笑非笑,“小姐,你真是來看辣妹的呀?”臨時擠不出冠冕堂皇的藉口,她索理直氣壯回答:“你每天搞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我哪知道你在幹什麼!”他眉一挑,“我在幹什麼你很介意嗎?”

“呃?”她怔看他,一時想不出恰當的答案。他一張臉冷不防湊近她的脖子,驚奇道:“咦?你這裏怎麼起疹子了?過嗎?”説着指尖就要觸及那片肌膚,她往後一躍,躲開他不經意的探觸。

“我沒事,待會就好了。”他轉了轉眼眸,噙笑道:“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不就行了,何必大費周章到這兒來一趟?”

“下次不會了。”她小小聲説,回頭瞪了小男生一眼,小男生縮了縮肩,躲得更遠。

他低聲説:“胡茵茵,小孩子口沒遮攔,你也跟着湊熱鬧?工人沒事和送貨的檳榔攤小妹鬧着玩,哪來的辣妹陪酒!吶——看清楚,那些瓶子都是提神飲料,不是酒,休息時間玩玩牌不犯法吧?嗯?”

“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釋了。”羞愧難當讓紅疹有增無減,直蔓延到口,和身上衣物的濕氣攻,着實難受,她牽起小男生,“我走了,保重。”

“我送你們回去。”他打開屜,拿出車鑰匙。

“不用麻煩了,外面叫車很方便。”她忙不迭推拒。她打算一個星期都不想看見他,直到她徹底忘了這件事。

“我建議你還是坐我的車吧。”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的口,“你這樣子在外頭出現不太好,該保重的是你。”他從牆上拿了件他換下的布襯衫,示意她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