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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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旗子的事?"我有一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覺。
"那時候住那兒的,誰不知道那面旗子啊。"
"那面旗子是哪國的國旗啊?"雖然已經暗暗覺得那外國旗可能並非如此簡單,我還是這樣問了。
"那可不知道了,當時上海租界裏飄的那些旗,我們都認識,可這旗子沒見過。"
"那拿旗子的是哪國人?"這個問題剛問出我就在心裏暗罵自己笨,楊鐵當時又不在,他哪會知道是誰把旗子亮出來的。
"哪國人?"楊鐵笑了:"中國人唄。"
"中國人?"看來楊鐵很悉那旗和旗的主人,可難道那本圖冊上的資料有錯?
"不過也難怪,一開始我們都當他們是外國人,可後來,他們一口京片子説得比誰都利索,接觸多了,才知道他們家代代頭髮都有點黃,眼珠的顏也不是黑的,大概不知祖上哪代是胡人吧。"
"你認識他們?"楊鐵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人老了,説話顛三倒四的,不好意思啊。他們就是造三層樓的人,孫家的四兄弟。"又是一個我完全沒想到的答案。
"這麼説來,他們那時候在樓裏把旗子又亮出來了。"楊鐵自言自語地説着,他彷彿已經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去了,只是那回憶看起來,並非那麼美好。
從楊老剛才的説話中,我已經知道所謂的外國人並不存在,所謂的外國旗也只有一面,就是這面旗,從"三層樓"上升了出去,竟保住了整片區域?
這到底是面什麼旗?
"一面旗子,怎麼會起這麼大的作用?"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是你沒見過那旗。"楊鐵長長嘆了口氣,用他那沙啞的聲音,説起那段塵封數十年的記憶。
當時,閘北那一片的老百姓,只知道孫家四兄弟説一口京片子,卻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哪裏人,從哪裏來。只知道有一天,他們坐在一輛無頂小轎車上,慢慢地從閘北開過。而車上的四兄弟中,一個體格驚人魁梧,明顯比其他三人壯出一大截的漢子,站在車裏,雙手高舉着一面大旗。後來,楊鐵才知道,那就是孫三爺。他不知道孫三爺到底叫什麼名字,但卻聽説,孫三爺曾經是孫殿英手下的副師長,大家都姓孫,也不知有沒有親戚關係。
孫殿英?聽到這個名字我心中一懍。那個掘了慈喜太后墓的軍閥孫殿英?
聽説,在來閘北以前,孫家四兄弟坐着車扛着大旗,已經開遍了好些地方,連租界都不知給使了什麼手段,就這麼豎着面怪旗子開了個遍。終於還是開到了閘北來。
説也奇怪,車子開到了閘北,沒像在其他地方那樣一穿而過,反倒在閘北大街小路地依次開了起來。就這麼過了幾天,忽然有一天開始四兄弟不開車了,扛着大旗滿大街地走起來。
"多大的旗子啊?"楊鐵指了指旁邊的房門:"那旗子可大了,比這門板都大,風一吹,獵獵地響啊。"
"這麼大的旗啊,那旗杆也短不了,舉着這面旗在街上走,可算是招搖了。"我一邊説,一邊在心裏盤算着,一整天高舉這樣的大旗,得需要多麼驚人的臂力和耐力。
"招搖?"楊鐵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古怪,緩緩搖了搖頭。
"怎麼,這還不招搖,要是現在有人舉這麼大面旗在街上走,圍觀的人都能把路給堵了。"我説。
"你看我現在這身子骨差了,出門走幾步路都,嘿嘿,當年幾條街上提起我鐵子的名頭,可響亮得很。我還有個名字叫楊鐵膽,惹火了我,管你再大的來頭都照揍不誤,隔街和我不對頭的小六子,請來巡捕房一個小隊長,想鎮住我,還不是給我叫一幫兄弟…"我心裏暗自嘀咕,沒想到眼前的老人在當年還是個氓頭子,這會兒説得口沫橫飛,中氣也漸漸足起來,還時不時握起拳頭比劃兩下,或許這拳頭當年人見人怕,而今天早已枯瘦不堪。只是這跑題也跑得太嚴重,我可不是來這裏聽您老當年的"光輝事蹟"的。
我示意了幾次,楊鐵這才剎住勢頭。他喝了口茶,吹了吹杯子裏的茶葉沫子,端茶的手卻抖動着,我以為是因為他剛才的興奮勁還沒過。
楊鐵也注意到了自己發抖的手,他放下杯子,訕笑了一聲:"老了,沒用了,當年的楊鐵膽,如今只是回想起那面旗子,就怕成這樣,嘿嘿。"
"我剛才説自己的事兒,其實是想告訴你,那面旗子有多怪。像我這樣的膽子,連墳頭都睡過,巡捕房的人都敢打,第一眼看見那旗,卻從心底裏涼上來。"説到這裏,楊鐵又喝了口茶,彷彿要用那熱騰騰的茶水把心裏的涼氣壓下去。
"我都這樣,其他人就更別談了,剛開始的時候,沒人敢靠近那旗子,就是遠遠看見那旗,腿就發軟,心裏慌得很。所以啊,那四個人和旗子走到哪兒,周圍都沒人,都被那旗子給嚇走啦。"説到這裏,楊鐵又大口喝了一口茶,看他的架式,彷彿喝的不是西湖龍井,而是燒刀子這般的烈酒。
"哈哈,可我楊鐵膽的名子也不是白叫的,那時我就想,那四個人敢舉着這面旗子走,我難道連靠近都不敢?我不但想要靠近,還想要摸摸那旗子咧。後來那面旗子看得多了,心慌的覺好了許多,腿也不軟了,有一次我大着膽子跟在他們後面,越跟越近,呵呵,你猜怎麼着?"我已經被勾起了好奇心,順着他的話問:"怎麼了?"
"等我走到距離那旗子三四十步的光景,覺就全沒變了,你別説我唯心,那覺可是確確實實的,就像從臘月一下子就跳到了開。"
"從冬天到了天?"我皺着眉頭,揣摩着話裏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