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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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報驚醒了我。我跌跌撞撞穿上衣服,警報聲漸漸消失了。接着,內部通訊系統傳來老頭子高聲叫喊的聲音“防毒氣、防輻程序!密封所有地方——所有人員到會議室集中。行動!”身為外勤特工,我沒有本地任務,是一個額外人員。我從生活區緩緩走下隧道,來到辦公區。老頭子在大廳裏,一臉冷酷。我想問他出了什麼事,但是那裏還有比我先來的十幾個工作人員、特工、速記員和其他人員,我想我還是不問的好。過了一會兒,老頭子派我到值勤的衞兵那裏去拿進門記錄。
老頭子親自點了名。很明顯,目前所有簽了名的活人都來到了會議室,從老頭子年邁的私人秘書海因絲小姐到部門休息室的服務員,所有人都到了,除了值勤的衞兵和賈維斯。記錄錯不了;我們記錄每個人的出人情況,比銀行記錄貨幣通的情況還要嚴格。
老頭子讓我出去叫門衞。門衞又給老頭子打了電話,以確認他離開崗位沒有問題;隨後他才鎖上門,跟我一起進去。我們進去後,賈維斯竟然也在,由格雷夫斯和他的一個實驗室人員照看。他站在那裏,裹着一件醫院的病號服,顯然恢復了知覺,只是看上去有點遲鈍。
看到賈維斯以後,我開始預到即將發生什麼事。老頭子並沒有讓大家繼續瞎琢磨。他面對參加會議的所有人員,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他出了手槍“一個入侵的寄生蟲逃掉了,就在我們中間。”他説“對於你們中的某些人來説。這種做法有些過分。我必須解釋一下,我們所有人的安全——人類這一種族的安全——全繫於此,就看我們能不能誠合作,完全服從了。”接着,他簡短地解釋了這種寄生蟲到底是什麼,並説明了目前的局勢。
“換句話説,”他總結道“這種寄生蟲,幾乎可以肯定,就在這個房間裏。我們中間有一個人看上去是人,其實是一具行屍走,遵照我們不共戴天的、最危險的敵人的意志行事。”大家發出了嗡嗡的議論聲。人們在偷偷地互相觀察,有的人還試圖和其他人拉開距離。剛才我們還是一個和諧的集體,現在卻成了鳥合之眾,互相猜忌。
我自己也覺到了這一點,還發現自己正緩緩地往後退,想離我旁邊的人遠一點。那人是羅納德,休息室的服務員,我認識他多年了。
格雷夫斯清了清嗓子。
“頭兒,”他開始説道“我想讓你明白我採取了一切合理——”
“住嘴。我不想聽任何藉口。把賈維斯帶到前面。掉他的衣服。”格雷夫斯閉上嘴巴,他和他的助手執行了命令。賈維斯看來本不在乎;他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周圍發生的一切。他左臉的顴骨直到鬢角有一道難看的紫傷痕,可這並不是他麻木不仁的原因,我打他時沒有那麼重。格雷夫斯一定是給他用了麻藥。
“把他轉過來。”老頭子命令説。賈維斯由着別人把他轉了一圈。肩膀上和脖子上都有紅的疹子,這就是鼻涕蟲的特徵。
“你們大家都看到了這東西依附在他身上的部位。”老頭子説道。
會議室發出一陣低聲議論,賈維斯的衣服被剝下來時,還有人發出尷尬的笑聲;現在卻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老頭子説:“現在,我們要找到那隻寄生蟲!再進一步,我們要活捉那東西。但是,你們這些迫不及待、手癢癢地想開槍的小夥子們得注意。你們都看到了寄生蟲依附在人體上的部位。我警告你們,如果寄生蟲被擊斃了,我就要槍斃擊斃它的人。如果你們為了抓住它不得不向寄主開槍的話,朝下打。到這兒來!”他用槍指着我説。
我朝他走去;他讓我停在他和大家之間。
“格雷夫斯!別讓賈維斯擋着路。讓他坐在我後面。不,別讓他穿衣服。”賈維斯被領着穿過會議室,仍然昏沉沉的。格雷夫斯和他的助手也過來了。老頭子的注意力轉向我。
“拿出你的槍,丟到地板上。”老頭子的槍對準我的肚臍;我小心翼翼地掏出我的手槍,扔到離我大約六英尺的地方。
“掉你的衣服——全部。”我不是一株嬌滴滴的紫羅蘭,但執行這樣的命令確實有點窘迫。老頭子的槍讓我克服了這方面的阻力。
我光之後,幾個年輕姑娘咯咯地笑起來,這對我克服尷尬沒起到任何正面作用。她們中有人説:“不錯嘛!”聲音還不算小。另一個姑娘則説:“我得説,結實。”我像新娘子一樣羞紅了臉。
上下審視我一番之後,老頭子讓我拿起槍站在他身邊。
“掩護我。”他命令説“注意門口。你!多蒂還是什麼——你是下一個。”多蒂是個秘書。她當然沒有槍,警報響起的時候她顯然還在牀上,因為她穿着垂到地板的長睡衣。她往前走了幾步,停下來,但並沒有衣服。
老頭子對她晃着手槍説:“快點——下來!這還要一整夜嗎?”
“你真讓我?”她難以置信地問。
“!”她嚇了一跳——幾乎真的跳了起來。
“行!”她説“犯不着為這種事掉腦袋。”她咬着下,緩緩解開間的扣子“為這種事,該給我發一筆獎金才對。”她不服氣地説,隨後嘩啦一下子,把睡衣了下來。
她花了點時間擺了個姿勢,雖然時間不長,但人人都瞧出來了。這種做法確實有點破壞印象。雖然我沒有情緒欣賞,但我承認她還真有點可以展示展示的本錢。
“過來靠牆站着。”老頭子暴地説“倫弗魯!”老頭子一個個點名,叫一個男人,再叫一個女人,替着來。這是個好主意,因為這樣做阻力最小。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這樣安排的。噢,媽的,我當然知道,老頭子做任何事都經過心安排。我經受了折磨之後,後面的男人們就輕鬆多了,一本正經衣服。當然,有些人還是來屆地覺得尷尬。至於女人,有些“咯咯”地笑着,有些滿臉通紅,但沒有一個人過分地表示反。換一個場合的話,我會覺得這件事很有趣。我們大家都對其他人有了比以往更多的瞭解。比如説,有一個姑娘,我們一直叫她“大”——算了,不説這些了。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一絲不掛、直起雞皮疙瘩的面積之大,我真是見所未見。地板上的槍支堆了一大堆,好像是個軍火庫。
輪到瑪麗了,她麻利地掉農服,沒有任何挑逗的意思,真為大家樹立了一個好榜樣——老頭子真該第一個就叫她,而不該叫多蒂那個小騷貨。光之後,瑪麗一點也沒有大驚小怪,雖然赤身體,卻很有尊嚴。我所看到的一切並沒有使我對她的情冷卻下來。
瑪麗為那堆軍火增添了不少內容。我看出來了,她就是喜歡槍。至於我,我向來不用第二枝。
最後,除了老頭子本人和他的秘書海因絲小姐,我們全都光赤條,顯然沒有被寄生蟲染。我覺得他對海因絲小姐有點敬畏,因為她比他的年齡還大,而且喜歡支使他。
我開始明白附體者是誰了——假如老頭子剛才的分析不錯的話。但他也可能會出差錯,我們畢竟對那種寄生蟲一無所知,它或許會附在屋頂的大梁上,等着落在某個人的脖子上。
老頭子看上去很苦惱,用手杖戳着那堆衣服。他知道里面什麼也沒有——或許他真的想個清楚。最後,他抬頭看着他的秘書。
“海因絲小姐——請吧,你是下一個。”我心裏暗想,老天,這下非得動用武力不可了。
她沒有動。她站在那裏,怒視着他,猶如一尊受到傷害的女處雕像。我看出他就要採取行動了,於是,我靠近他説——從嘴角悄悄説:“頭兒——你自己呢?掉吧。”他猛地一扭頭,看上去吃驚不小。
“我是當真的。”我説“不是你,就是她。是你們倆當中的一個。把衣服了。”無法避免,只好順從。老頭子完全明白這個道理。他説:“掉她的衣服。我是下個。”他的手伸向皮帶扣,樣子很嚴肅。
我讓瑪麗叫幾個姑娘去海因絲小姐的衣服。我轉過身來的時候,老頭子的褲子已處於降半旗的狀態——而海因絲小姐的選擇是朝外衝去。
老頭子站在我和她之間,我無法開槍——其他特工都被解除了武裝!我又一次認為這不是意外。如果發現了寄生蟲,老頭子不相信他們會不開槍。他想得到那個鼻涕蟲,活的。
我理清頭緒的時候,她已經出了門,沿着走廊跑去。我本可以在過道中中她的胳膊,但兩件事情讓我猶豫不決——首先,我的情不能如此之快地轉過彎子。我的意思是説,在我心裏,她仍然是年邁的海因絲女士,老闆的老女處秘書,因為我報告中蹩腳的語法而衝我大喊大叫的人。第二,如果她攜帶了鼻涕蟲,我不想冒打死鼻涕蟲的危險開槍。不管怎麼説,我不是世界上的最佳手。
她鑽進一個房間;我跟上去,但又一次猶豫了——完全是出於習慣:這是女廁所。
猶豫只是一瞬間的事。我猛地撞開廁所門,槍握在手裏,四下查看。
右耳後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似乎經過了一段很長、很舒緩的時光,我這才倒在地上。
我無法清楚地敍述接下來的事情。首先,我昏了過去,至少有一段時間是這樣的。
我記得發生了爭鬥,還有叫喊:“當心!”
“該死的——她咬了我!”
“當心你的手!當心你的手!”隨後有人比較鎮定地説:“把她的手腳捆起來,快點——要小心。”又有人説:“他怎麼辦?”另一個人回答:“等會兒再説。他沒受重傷。”他們離開時,我還沒有真正恢復知覺,但我開始到一股生命的在我體內湧動。我坐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什麼事。我站起來,跌跌撞撞走到門口。我在門口猶豫不決,警惕地四下觀察:沒看到任何人。我出了門,來到走廊,朝會議室反的方向走去。
到了外門,我突然驚訝地意識到自己仍然赤身體。我立刻放慢腳步,隨後又匆忙穿過門廳來到男宿舍的側樓。我隨手抓起能找到的衣服穿上。我找到了一雙鞋,太小了,但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跑回出口處,手指忙亂地一陣摸索,找到了開關;門開了。
我還以為我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來了。但有人喊了起來:“薩姆!”——就在我正要出門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我毫不猶豫地在面對我的六扇門中選了一扇,我打開這扇門,裏面還有三扇。我們稱之為“辦公室”的這塊地方十分擁擠,曲裏拐彎的通道一大堆,像意大利通心粉,可以讓任意數量的人員進進出出而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我終於走進了地鐵站裏一個賣水果和書籍的店鋪,向店主點點頭——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吃驚——我推開後門,融入人羣中。這是一條我以前從來沒有走過的路線。
我趕上了上行的噴氣特快,在第一站就下去了。我轉到去下游的一側,在換零錢的窗口附近等着,最後等到了一個帶了許多錢過來的男人,我和他上了同一趟特快,他下車的時候,我也跟着下來了。在一個暗角里,我朝他的後頸劈了一掌。現在我有錢了,做好了行動準備。我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必須有錢,但我知道我準備採取的行動需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