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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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尼文斯先生。”我站在那裏。
老頭子告訴過我,聽證會的目的是把宣佈全國處於緊急狀態的聯合決議回國會討論表決,並授權總統宣戰。
主席問他們是否考慮好了。其中一個在看報紙的議員抬起頭,半天才説:“主席先生,我要求先清外人退場。”我們只好退了出來。我對老頭子説:“看來事情要壞在這傢伙手裏。”
“算了。”他説“總統聽到這個委員會的名字時就戰鬥這一局已經輸了。”
“那我們怎麼辦?等到鼻涕蟲把國會也佔領了嗎?”
“總統帶着給國會的諮文和全部授權的請求直接去國會了。”
“他能得到授權嗎?”老頭子皺起眉頭“坦白地説,我覺得沒什麼希望。”參眾兩院聯席會議當然是秘密進行的,可我們出席了——大概是總統的直接命令。老頭子和我坐在議長講台後面類似包廂的座位裏。他們開始時有一套繁瑣的程序,然後,按照儀式,從兩院各任命兩名議員代表去通知總統。
我想總統就在門外,因為他立刻就進來了,由兩院派出的代表陪同。他的保鏢們和他一起進來了——都是我們的人。
瑪麗也和總統在一起。有人給她搬了把摺疊椅,她就坐在總統身旁。她翻動筆記本,把文件遞給總統,裝作他的秘書。但偽裝到此為止。她將自己的女魅力發揮到極致,看上去就像熾烈夏夜裏的克婁巴特拉①——就像教堂裏擺了張牀那樣不合時宜。我能覺到會場的騷動;她和總統同樣引人矚目。
【①公元前69年到公元前30年的埃及女王。】甚至連總統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人們可以看出他後悔把她帶到這裏來,但已經來不及了,如果現在讓她回去,更令人尷尬。
不用説,我當然很注意她。我盯着她的眼睛——她久久地對我温柔、甜美地笑着。我像個傻小子似的高興地咧着嘴笑個不停,老頭子捅了捅我的肋巴骨,我才止住笑。我重新坐好,認真聽總統講話,可我真高興!
總統對形勢做了理智的解釋,説明我們為什麼知道是這種情況,以及我們必須採取的措施。總統的報告就像工程報告一樣直截了當,合情合理。當然,打動人心方面也跟工程報告差不多。他只是陳述事實。最後,他撇開講稿。
“這是一個奇特的、可怕的緊急情況,史無前例,因此,我必須請求授予我足夠的權力來應對當前的局勢、有此地區必須實行戒嚴。暫時對公民的某些權利的嚴重侵犯是必要的,自由行動的權利必須取消。不受搜查和不受逮捕的權利必須服從公共安全的原則。因為任何公民,無論他多麼受人尊敬,或者對國家多麼忠誠,都有可能被迫成為這些秘密敵人的僕從。在戰勝瘟疫之前,所有公民必須犧牲部分權利和個人尊嚴。
“我極不情願地請求你們授予我這些必要的權力。”説完,他坐下了。
人羣的思想你是可以體會出來的。他們到了不安,但總統並沒有説服他們。參議院議長拿起木槌,看着參議院多數派領袖;按照程序,應該由他提出緊急狀態動議。
出了紕漏。我不知道那位多數派領袖是不是搖了頭,或者給了其他什麼信號,反正他沒有提出動議。延遲使情況變得很棘手,會場亂哄哄的。到處都有“總統先生”和“秩序”的喊叫。
參議院議長故意疏忽了其他幾個人,把發言權給了本黨派的一個議員。我認出那個人了——戈特利布參議員。只要是本黨提出的議案,就是對他本人處私刑的議案,他都會投贊同票。他以連篇套話開場:在對憲法、權利法案(可能還拉扯上了科羅拉多大峽谷)的尊重方面,他不亞於任何人。他謙遜地提請大家注意他忠心耿耿為國效力的長期歷史,然後又嘮叨起了美國的歷史。
我還以為他是在拖延時間,好讓他的手f就相關問題拿出一套方案——但我突然意識到,他的連篇套話加在一起,居然漸漸有了意義:他在提請終止這次聯席會議,啓動彈劾並審判美國總統的程序!
我想,其他人也大致是在同一時間悟出了他的含意;這位參議員的提議包裹在重重陳腐老套的誇誇其談之下,人們竟然能意識到他的真實意圖,這可真是個奇蹟。我看着老頭子。
老頭子在看着瑪麗。
瑪麗帶着一種特別急迫的神情回應老頭子的目光。
老頭子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筆記本,草草地寫了些什麼。撕下來成一團,扔給瑪麗。她抓住紙團,打開看完——遞給了總統。
總統仍然坐着,輕鬆自得——似乎他往最久的朋友此時此刻並沒有把他的名譽撕成碎片。同時威脅合眾國的安全。他戴上他的老式花鏡,看了字條,然後不慌不忙地扭過頭看了老頭子一眼,給老頭子使了個眼。老頭子點點頭。
總統用肘輕輕頂了頂參議院議長,他覺到總統在招呼他,俯向總統。總統和他小聲換了意見。
戈特利布參議員還在那兒喋喋不休地訴説他那深深的歉意,但是友情再深也不能取代更崇高的責任,因此——參議院議長“乓”的一聲敲響木槌。
“參議員,請聽我説!”戈特利布出吃驚的神,説道:“我的發言還沒有結束,我不同意出發言權。”
“參議員沒有被要求出發言權。據美國總統的請求,鑑於你的講話的重要,請參議員到台上發言。”戈特利布看上去惑不解,但也別無選擇。他緩慢地向會場前面走去。
瑪麗的椅子擋住了通向講台的狹窄台階。瑪麗沒有乖乖地讓開路,而是轉過身,搬起椅子,這樣不僅沒有騰開路,反而擋得更嚴了。戈特利布停下腳步,她和他撞上了。他抓住她的一隻胳膊,兩人這才站穩。瑪麗對他説了什麼,他也對瑪麗説了些什麼,但其他人誰也沒有聽見他們説了什麼。最後他們轉過身來,互換位置,他繼續朝講台走去。
老頭子渾身顫抖着,像一條發現了獵物的狗。瑪麗抬頭看着他,點點頭。老頭子命令道:“抓住他!”我一下子躍過欄杆,像一枝離弦的箭。我猛地撲在他的肩上。
我聽見老頭子在喊“手套,孩子!戴上手套!”我沒有停下來戴手套,赤手撕開了參議員的上衣,看到了鼻涕蟲在他襯衣下搏動。我把他的襯衣拉下來,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六台立體攝像機也無法完全記錄下接下來的幾秒鐘裏所發生的事情。
我猛擊他的耳後,制止他的反抗。瑪麗按住他的腿。
總統站在我旁邊,指着鼻涕蟲,大聲喊道:“看啊!看啊!現在你們都看見了吧。”參議院議長站在一旁,呆若木雞,拿着木槌的手不停地顫抖。
國會亂作一團,男人叫喊,女人尖叫。老頭子站在那裏嚷嚷着向總統的保鏢們下達命令,好像站在發號施令的艦橋上。
我們控制了局勢。門都鎖上了,在場的除了老頭子的部下,沒有其他武裝執法人員。確實有帶槍的警官——可他們能幹什麼?一個年邁的國會議員從衣服裏拔出一把肯定應該放進博物館的左輪手槍,但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在保鏢的槍口下和木槌的敲打聲中,會場終於逐漸恢復了秩序。
總統開始講話。他告訴大家,這場令人驚愕的意外給了大家一個看清敵人真正本質的機會,他建議大家排隊走過來,親眼目睹來自土星最大的衞星的泰坦星人。不等他們同意,他就指着前排的人,讓他們過去。
他們過去了。
我讓開路,坐回原來的地方,思考這究竟是偶然還是心安排的結果。和老頭子在一起,你永遠也搞不清。難道他早已知道國會被染了嗎?我着摔腫的腿,惑不解。
瑪麗站在台子上。旁邊差不多有二十來個人,還有一個女議員突然歇斯底里大發作。我看見瑪麗又向老頭子發出信號。這一次,我比他的命令搶先一步。
若不是旁邊就有兩個我們的人,我可能又有一場惡鬥。這傢伙是個年輕壯漢,退役的海軍陸戰隊員。我們把他放倒在戈特利布身邊,又是老頭子、總統和參議院議長的大喊大叫才恢復了秩序。
接下來是“檢查和搜查”無論他們願意不願意。婦女們到跟前時,我就拍拍她們的背。我抓住了一個鼻涕蟲。後來以為又抓住了一個,可這是一個令人尷尬的錯誤;這位婦女的肩膀胖得圓乎乎的,我猜錯了。
瑪麗又找出來兩個。隨後,議員們排成了一長排,有三百多個。很快便發現,有人故意向後縮。
不要相信別人説的國會議員都很愚蠢。要想當選得花腦筋,要想繼續當下去,那得是個有見識的心理學家。八個帶槍的人還不夠——應該説有十一個,包括老頭子,瑪麗和我。如果沒有國會組織秘書的幫助,大部分鼻涕蟲都會逃走。
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們抓住了十三個,其中十個是活的。只有一個寄主受了重傷。
自從傑斐遜·戴維斯之後,美國國會從來沒有成為殺戮的場所,直到今天。